第18章 坐着和跪着
徐兆武目光沉沉的盯着马姨娘，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样，“你可知以庶充嫡是什么罪？”
那是皇宫大内，天下之主！
“你想让我为了你的私心去欺君？！”
马姨娘连忙跪在地上抱着二老爷的大腿痛哭到：“我，我没想让老爷欺君！可我不这样能怎样呢？清姐儿已经十三了，该议亲了！可，可夫人也不带我们清姐儿出去应酬，谁能看见她啊？
清姐儿也是老爷的女儿啊，老爷不能太偏心，我”
徐二爷闭了闭眼道：“你说我偏心？”
清姐儿在侯府姑娘里排行第四，上头有三个姐姐。
你说她十三了没议亲你着急，那她三头三个姐姐哪个议亲了？
你说夫人不带她出去应酬，开春长公主府上去一次，而后就是国丧。试问国丧期间哪家会宴请？
你想让她去哪赴宴啊？张家的寿宴夫人没带她去？是她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搞砸了！还连带着丢了我们宁西侯府和张家的脸面！”
马姨娘跌坐在地捂脸痛哭：“妾身只不过是担心清姐儿的婚事而已，您从小就偏疼大姑娘，因为她是嫡女，我的清姐儿是庶出的。
您说您不偏心，清姐儿以前的名字叫什么？叫“徐晚青”，青出于蓝的青！就是因为杨姨娘生完五姑娘以后取名叫“晚涓”，大姑娘就非说四姑娘一个庶出的名字不配和她相提并论，应该和五姑娘一样从晚从水，嫡庶分明。
您就真的把四姑娘的名字给改了，从“青”改为了“清”。
那名字四姑娘都叫了好几年了啊，得亏是同音，这要让她知道大姑娘一句话就能改了自己的名字得多伤心啊！”
说着呜呜哭个不停。
徐二爷突然感觉有些乏累，不想再与她说下去，“罢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原以为你虽见识浅薄了些，到底没有其他的毛病。这清姐儿到底是你生的就放在你身边教养好了。”
没等二老爷说完马姨娘就止住了哭声，紧紧抓着二老爷的袍角失声到：“老爷你什么意思！”
许二爷拂开马姨娘的手缓缓起身：“从明个儿起就让清姐儿去夫人跟前学学规矩吧。”
“老爷！”
徐晚清也从里间冲出来跪在地上恳求到：“父亲，姨娘知错了，我，我不进宫了，您不要生气。”
二老爷抽回迈到门口的一条腿，对着地上的徐晚清道：“你嫡母纵有千般不好，有一点，她教出的兰儿从没失过规矩。你明个儿就过去，我会和夫人交代清楚，望你好好学，以后以后嫁了人也别丢了夫家和侯府的脸面。
还有，不要像你姨娘一样”
望着转身出去的二老爷，马姨娘抱着徐晚清失声痛哭
二老爷出了马姨娘的院子就去了张氏那边，听丫鬟说张氏已经歇下了，就又转身去了书房。
第二日一大早二老爷就来张氏这边用早饭，吃完早饭和张氏交代了一下教徐晚清规矩的事，就匆匆上衙去了。
张氏本就不喜马姨娘和徐晚清这对母女，奈何老爷直接交代了自己又不是商量，她连个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把大丫鬟彩屏叫了过来询问是不是昨晚她睡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大丫鬟兴冲冲的禀报：“昨个夜里那边闹起来了，老爷从马姨娘那过来时瞧着脸色不怎么好看，看屋里熄灯了就问您睡了没有，我们说睡了有一会儿了，老爷就走了。”
然后又把从马姨娘那边探听来的消息说给了张氏。
张氏听完心里这个痛快呀！这马姨娘作妖这么些年今个儿终于吃了个大亏！
唯一不痛快的就是弄来了徐晚清这个包袱。
说曹操曹操就到，就听丫鬟通报马姨娘和四姑娘过来了。
张氏看着给她磕头行礼的马姨娘半天也没叫起，倒是先让徐晚清起身在一边侯着。
张氏吩咐身边的大丫鬟：“去那边和教习麽麽说一声，我这边有事找大姑娘。”
徐晚清看着生母跪在嫡母面前倍感心酸，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时就听张氏在上首开口：“这些年也没怎么管过你们，既然今天老爷特意交代了让我管管，那我就好好管管。”转头吩咐丫鬟：“去把杨姨娘和五姑娘也叫过来。”
丫鬟应是行礼退下。
不一会儿杨姨娘领着徐晚涓就过来了，进门就看见马姨娘跪在正中。杨姨娘不明情况也跟着跪下磕了一个头给主母请安。
身后的徐晚涓也跟着给张氏跪下磕头请安。
这时徐晚兰也进了屋内，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也没理会，径直绕过去走到张氏跟前行礼
。
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张氏淡声道：“你在我身边站着就行。”
张氏抿了一口茶淡淡开口：“今早老爷特意和我说让我教教清姐儿的规矩，我想既然要教规矩只教姑娘们怕是不成。四姑娘五姑娘是和姨娘生活在一起的，别我这边好不容易教板正了，回头一见你们就又给掰回去了。
”
“是，夫人，清姐儿一定会和您好好学的。”跪着的马姨娘开口。
“掌嘴！”
张氏身边的彩屏上前对着马姨娘的脸扬手就抽了一巴掌。
马姨娘哀嚎一声哭着说：“夫人，不知”
“再打！”
彩屏对着另一边脸又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这两巴掌用了十足十的力气，马姨娘顿时两边脸就肿了起来瞧着十分可怖。
徐晚清一下头就磕在了地上，哀求道：“求夫人放过姨娘”
“四丫头你若再敢插嘴就和马姨娘一样掌嘴。”
徐晚清没说完的话顿时咽回了肚子里，咬着牙无声的哭泣。
杨姨娘和徐晚涓早就吓傻了，在地上跪着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下一巴掌就落到了自己脸上。
张氏：“马姨娘，你可知我为什么打你？”
“唔，不知。”马姨娘嘴肿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张氏：“一，主母说话你擅自插嘴。
二，你开口闭口清姐儿清姐的叫，就是犯了忌讳。
妾是什么？是奴才！你们生出的子女是不属于你们的，她们无论男女都是府里的主子。而奴才是不能直呼主子的姓名的，你们只能称呼她们为四姑娘、五姑娘。”
跪着的杨姨娘忍不住抚了一下自己的心口“幸亏自己刚才没叫错！”
“张氏瞥见杨姨娘的动作：“杨姨娘”
杨姨娘立即吓得一哆嗦。
张氏：“你刚才进屋时，你在前，五姑娘在后这也是不合规矩。
没有哪个奴婢会走在主子前面的。你在前走的理所应当，五姑娘在后面跟的理所应当，这都不过是因为你们自认为生了老爷的骨肉就是半个主子了，认为你们毕竟是姑娘们的生母，她们合该亲近你们敬重你们。
”
张氏摇摇头：“你们不过是替侯府生孩子的女人，说白了就是借你们的肚子一用。你们生出的孩子不会认你们为母，今天不会，死后也不会。”
高门大户中只生了女儿的妾室是不会出现在族谱上的，更有甚者，百年之后不入祖坟，牌位不进家庙。
张氏：“今个儿我就明确的告诉你们，别说是生了一个女儿，就是生了十个八个儿子，你们也依旧是妾，是奴才。
是奴才就得守着奴才的规矩，犯了规矩就叫僭越，就叫以下犯上！”
张氏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知道我为什么以前从来不叫你们立规矩么？
不是我怕了你们，而是我懒得理你们。
我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要抚养。我要操心儿子的学业如何，女儿的才艺学的怎么样，我要管家，要礼账，要交际，要应酬。所以你们这一个两个的玩意我没有时间理会，即便再来十个八个顶多是争争宠，却动摇不了我正室夫人的地位。
你们都听说过老侯夫人和三老爷生母苏老姨娘的事吧？
直到死那苏老姨娘可都没进去徐家的祖坟，可她的儿子逢年过节却是要在老侯夫人的牌位下上香磕头的
就像现在，我坐着你们都得跪着。
”
这句话说完屋里一片寂静，连马姨娘和徐晚清的抽泣之声都不见了。
徐晚清也是在今天才见识了这位嫡母的厉害。
岂止是她，马氏和杨氏在侯府十多年也没见过这样的张氏。
一直以为张氏不擅争宠，连老爷也嫌弃张氏的碎碎念，可现在看来，人家根本就没心思和妾室争来争去。
况且还有两个儿子傍身，和她们这种只生了个女儿的妾室争什么呢，四姑娘五姑娘现在不都得在嫡母的手底下讨生活，将来也得靠张氏的儿子在娘家撑腰。
屋里一时没有人开口。
“都起来吧。”
徐晚清一听嫡母叫起刚要伸手去扶马姨娘，看向上首的张氏突然一哆嗦收回了手。马姨娘自己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跪的时间太长腿脚都有些不听使唤。
张氏就坐在上首看着，也不叫丫鬟去扶。
张氏：“从明个起清丫头早饭后来我屋里学规矩，马姨娘和杨姨娘辰时来我屋里请安。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母亲(夫人)。”
张氏挥挥手：“我也累了，除了清丫头都退下吧。”
“是”
留在屋里的徐晚清有些惧怕的看向嫡母。
张氏：“你觉得我刚才打的对吗？”
徐晚清：“我”
张氏也不难为她了，“那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徐晚清低下头，小声道：“母亲说的对。”
张氏：“那就好，从今天开始你就在我这好好学规矩，走出去不要堕了侯府脸面。
就像上次，虽是你不对，但别人都会说宁西侯府不会教养女儿，懂了吗？”
徐晚清：“女儿懂了。”
张氏：“嗯，先下去和彩屏学学怎么行礼问安。”
徐晚清：“是，母亲。”
待屋里的人都出去了徐晚兰才走到张氏身前，疑惑道：“母亲之前不是一直懒得搭理她们吗？”
张氏叹息一声，拉过女儿的手：“以前是以前，今时不同往日，待你入了宫，总不能让四丫头那种货色在宫外连累你的名声吧。
这有的人啊就像那桌子上的癞□□，不咬人她膈应人啊！
你也下去吧，和麽麽好好学规矩。”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了，空无一人的屋里，张氏扯了扯嘴角无声的笑了起来，这么多年的恶气终于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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