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定三策，应危局
就在赵宁痛苦万分之际，许府内的许宇则在暴跳如雷。
过去整整一天了，那个黑衣人还是毫无音讯。许宇担心自己面临的危险也与日俱增，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让其头痛不已。
望着前厅中满地的瓷器片，许宇心中那郁结之气得到了不少发泄。
喘着粗气对外面战战兢兢的护卫喊道：“召贾先生到书房议事。”说完便朝书房而去。
“是，将军！”门外之人紧张了一整天，深怕一不小心成刀下亡魂，此时见将军有所冷静，稍稍松了一口气。
春天的夜晚，还是有少许的寒冷。往书房走去的许宇紧了紧衣服，才稍觉暖和。
许府占地很广，由府邸和花园两部分组成，南北长约三百三十米，东西宽一百八十余米，占地面积约六万平米，其中府邸占地约三万两千平方米，花园占地约两万八平。如果此时有无人机从从空中俯拍，可见月河绕宅如龙蟠，定军山远望如虎踞。整个府邸大气恢宏，系当年许宇父亲在世时，先帝所赐之大宅，彰显了当年许父恩宠之盛。
许宇穿梭期间，进入书房，看着墙上挂着的江山社稷图，目光久久不愿移开。
自其父始，这幅画就一直挂在书房墙上。父子两代都知道，这画若被有心人获悉，实属大逆不道。但父子两人均不愿摘除，实在是心中对江山社稷有太多的渴望。
正当许宇还沉浸在江山社稷图中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笃笃…”
“是贾先生吗？”许宇询问道。
“将军，是学生。”
“哦，先生请进来吧！”
“将军，您是否还在为那黑衣人之事而忧心？”贾不诩轻轻道。
“是啊，此人至今已过去整整一日，是生是死都不清楚，本将军担心这就是一颗随时会点着的火星。”许宇忧心忡忡。
贾不诩其实自己也很焦躁，那种不确定性，使得他的内心像猫抓一样的难受。但此时，他还需要好好为许宇筹谋。抱拳道：“将军，其实此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这贾不诩话音一落，许宇被他说的兴趣突生，“哦？不知先生有何良策？”
“学生有上中下三策，不知道将军想听哪策？”贾不诩故作高深地问道。
许宇心里把这贾不诩痛骂不已，“这酸儒，此时居然还有心情装逼。”
但为了解今日之危，只得屈尊问道：“请先生教我上中下三策为何吧？”
“上策就是不动如山！”贾不诩轻轻一笑。
“不动如山？”许宇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了。
不由问道：“先生，我们不采取任何行动的话，那不是坐以待毙吗？”
“非也，非也。将军，学生之所以说不动如山，并非无的放矢。首先，我们并不知道此人是哪一方势力的，最忌讳的就是我们不知道对手是谁，我们可等其慢慢浮现。”
贾不诩用扇一指边上一书，道：“再者，仅凭一本账册和一个黑衣人听来之言，只要陛下信任将军您，那又能如何？若拿走账册的一方势力，并非陛下信任的，那就更不能把将军怎样了。当然，最重要的是若此时将军一动，时机并未成熟。”
这贾不诩捻须微微一笑看着许宇，“将军以为然否？”
许宇仔细听着贾不诩分析，心想有道理啊，看来这酸儒还是有点本事的，虽然平时还装逼点。
于是，恭敬施礼道：“先生所言，真乃振聋发聩也，本将军佩服佩服。”
说完，看着贾不诩哈哈大笑。
“不过，不知先生可否将中策和下策一并见吿？”许宇有所有人都具备的好奇心，就算到他这一层次亦不能幸免。
贾不诩见许宇如此，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将军，学生的中策就是通知此前业已买通的宫禁大监王不念，到时让我军直入宫禁，杀入皇宫。以雷霆之势将昏君姬不究擒拿，立四皇子为帝。”
“这…虽说京都神华府南城门由本将之人把守，我玄甲军自南郊军营直入南门，进而可杀入禁宫。”许宇皱了皱眉，“可此策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应对反应过来的群臣和勤王之军？”
“先生虽然想到了用四皇子来应对，可四皇子虽是逸雯之婿，但与我等关系一直很僵。”许宇无奈道，“最后必是鸟尽弓藏之结局，反为其作了嫁衣裳。此策非良策。”
“嗯，在下亦听说四皇子与将军之女的些许传闻。但将军难道不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那依先生的意思是？”许宇试探着问道。
“学生的意思就是四皇子所得的只是一虚位，他与将军之女关系如何与将军您手掌天下权并无任何意义。”说完看着许宇。
“嘶…”许宇倒吸一口凉气，“先生之言犹如醍醐灌顶啊！令本将茅塞顿开。”
“那先生下策又如何？”许宇像一个好学宝宝一样地问道。
“下策就是兵出西京道，收顺天王之军，守仙霞岭，与大秦国协商，合攻青州府，以大秦国为奥援，做其儿皇帝，仰其鼻息。”
“先生所言不错，虽说此计最为稳妥，但亦最不符本将军一贯之雄心。此确乃下策也。”说着点点头。
“先生，果然大才，举手间为本将军在一片迷雾中指明了方向。”说完向贾不诩长揖到底。
“将军过奖了，过奖了，”贾不诩笑着摆摆手道。
但内心还是得意不已，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不过，两人很快又陷入了沉思之中，上中下三策，似乎都有利弊，但究竟该选哪个呢？出谋者已经分析了各种利弊，接下来就要决策者下决断了，可决断一点也不比出谋要容易。这也是为什么“房谋杜断”双剑合璧的魅力所在。
许宇似乎下定了决心，站起来一拍桌子道：“就依先生所言，不动如山！本将军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在兴风作浪。”
“不过，任何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将军，学生建议还是要外松内紧。”贾不诩建议道：“学生建议将军营中那五名大秦国的细作先解决了，以免事情暴露。”
贾不诩不停地用折扇敲着自己的手掌，脑子在不断的推演着，“还有就是要把设在南郊农庄的器械作坊暂时停了，并把设施化整为零进行分散转移，恐被有心人探知。”
“先生，说的在理，本将会吩咐下去处理的。”许宇斜了斜嘴角，“军队亦要随时做好预案，以便应对各种突发情形。”
贾不诩朝许宇拱手道：“将军所虑甚远，学生佩服。”千穿不穿马屁不穿，拍的许宇哈哈哈大笑。
心中定计之后，许宇倒也安下心来了。让贾不诩早些安歇，自己也回房去了。
心情舒畅之后，时间过得总是特别快。许宇睡了一夜好觉。卯时而起，准备去参加今日五日一次的大朝会。
此时，天才蒙蒙亮，很多人还在睡梦之中。
大朝会凡在京城六品以上官员全部需要参加。卯时三刻许宇与其他官员一样开始朝神武殿而去。
许宇每次经过这无忧宫，都会不由想到一首《无忧宫赋》中的一段话：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此无忧宫端的是气势恢宏，让他无比渴望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行走之间，不少与其相熟之官员与他点头致意。等他来到神武殿外九阶之下，看到不少早到的官员已经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只见，文侯亦在期间，其与吏部尚书徐晟睿、国子监祭酒司马翎聊天。
闲聊间，文侯哈哈大笑。
许宇上趁机上前见礼，道：“不知文侯何事如此畅怀啊？”
“哈哈，许将军，我们几人正在向文侯说其子赵良于当日聚仙楼诗酒会那惊才艳艳之《春湖花月夜》。”徐晟睿笑着道。
“哈哈…原来如此啊。”许宇捻须笑道：“小侯爷那首《春湖花月夜》确实惊艳之极，拙荆在家经常提到此诗，前次逸雯回来省亲亦提到此诗。”
说着许宇朝文侯哈哈大笑，“文侯，据说多少春闺少女为你这麒麟儿而无心睡眠啊！”
文侯连连摆手，“许将军，夸张了，夸张了。”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不止，仿若两人根本不是你死我活的对手而是相知多年的知己。
正在两人大笑之际，突然从神武殿传来几声：“静，静，静…”这带着回音的“静”声，瞬间让嘈杂的广场安静了下来。纷纷按照惯例分列两队，鱼贯而入。
大臣们入大殿站定后不久，突然传来内侍拖着长音：“圣驾到！”
群臣纷纷整了整衣冠，静待皇帝临朝。姬不究缓缓从殿后走来，群臣纷纷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姬不究到御座前抬手：“众卿平身！”说完坐在御座之上。
内侍高喊：“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启奏！”文侯出列道。
众人惊诧不已，这文侯可是基本从不主动在大朝会中奏事，今日居然破天荒奏事，而且还是带头大哥。
“哦，文侯有何事启奏？”姬不究也十分疑惑。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储君，以致臣民心有不安，故微臣请立二皇子为太子，以定朝纲！”好一个文侯扔出这么一颗炸弹。
一石激起千层浪，文侯的奏请把整个大殿的大臣都震惊了。有些尚未睡醒还在闭眼补觉的大臣也被惊醒了。
未等姬不究表态，其他大臣想反正文侯开了第一炮，他们也不想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纷纷出列奏请各自支持的皇子为太子。其中尤以支持四皇子为太子者众。
姬不究在上面脸色铁青，让他恨不得杀光了这些人，心道：“哼，自己正春秋鼎盛，这些臣子却已经在站队投机。”
“哦？不知道文侯为何请立二皇子为太子？”姬不究疑惑道，按理文侯应该请立三皇子才是啊。
“陛下，二皇子乃陛下嫡长子，自古立嫡以长不立贤，更何况二皇子医者仁心，宅心仁厚，实乃太子最佳人选。”文侯侃侃而道。
“好你个文侯，明知朕欲立五皇子为太子。你给朕来一个立嫡以长不立贤。”姬不究并未轻易表态。
众臣见陛下态度暧昧不明，于是纷纷壮胆高喊：
“请立大皇子为太子。”
“请立二皇子为太子。”
“请立三皇子为太子。”
……
当说到请立四皇子为太子之时，居然殿下黑压压跪下了一大片，看了看，居然占了四分之三。
看到此景，姬不究瞳孔一缩，杀机顿现。这四皇儿居然已得如此多大臣支持了，他心里冷汗直冒。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皇位多少父子相残，斧光烛影。他突然想到，当年自己曾为四皇儿匹配了玄甲军都尉许宇之女，许家乃功勋之家，名门之后，当是良配。可此时，当他想到许宇可是握有十万中央军的大将，不由背脊发凉。
缓缓朝下扫去，一愣，发现许宇居然系少数站立之人，并未支持请立任何皇子为太子。
姬不究缓缓道：“四皇子确实学识渊博，醇厚仁孝，忠贞果毅！”瞄了一眼许宇，“许爱卿，不知你意如何？”
许宇浑身一激灵，心想自己够低调了，都没在册立太子上选边站，这还能被陛下惦记着。他不知，当大家都在站队请立太子时，他不站队反而变得高调而不是低调了。
听到姬不究点名，赶紧跪拜道：“臣惶恐，臣只知忠心侍君，实未考虑过太子人选，望陛下圣查。”
“爱卿，你的忠心朕是深知的，不用如此，只需说说你对四皇子的认知即可。”姬不究不露声色地问道。
“臣…臣…，唉，臣作为四皇子的岳父，深知四皇子礼贤大臣，在民间素有贤名，至于立何人为太子，此乃陛下家事，臣实不便参与。”
“陛下，太子之事绝非家事，而系事关社稷之大事，许都尉此乃幸臣之言，望陛下圣鉴。”
正待姬不究对许宇发言欲回应之时，居然半路出来个程咬金。你道是谁，此人乃礼部尚书洪詹，系大皇子之嫡系。
“洪爱卿，朕自然知道太子之事乃国事，故不是在朝会中商议嘛。”姬不究缓缓道。
但此时他对这些大臣已经腻歪极了，这些人大道理说得冠冕堂皇，实际还不是为了自己利益考虑，为那从龙之功。
不过许宇的话，听在姬不究耳里，却也是意味深长，心想道：“这四皇儿私结大臣，留贤名于民间，这所图甚大啊，看来有必要敲打敲打了。”
除了姬不究，许宇的话同样被有心人听出了那怪味，这是明褒实贬啊。
“这许宇不简单。”不少大臣已经暗暗给许宇下了定论。
而此时最先启奏的文侯早已退居幕后，静静地看着众大臣表演。闹哄哄地争了半天，姬不究迟迟未表态，最后只能先行退朝。
退朝后，姬不究在御书房不声不响地坐着。他将今天朝会发生的事，像电影放映一般过了一遍。文侯奏请册立太子，群臣纷纷请奏各自支持的皇子，再到许宇反常地对四皇子明褒实贬。
“有意思，有意思。”姬不究喃喃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姬不究拿着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许”。
“无名！”姬不究喝道。
“陛下！”
“许府四周派人盯紧了。”姬不究想了想又道，“南郊玄甲军军营四周以及许宇在京郊的各处农庄均要派人查探一二，去吧！”
“是，陛下。”
姬不究幽幽道：“许爱卿希望真如你所说的忠心侍君。”
“文侯，呵呵，你以为朕看不出你这招二桃杀三士的把戏？我倒要看看你想让我看什么大戏。”姬不究心中沉吟不语。
“哗啦”一声，只见一二十左右的男子将一桌子东西划到了地上，边上还站着一中年男子。
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四皇子和长史大人。原来，今日大朝会结束后，早有四皇子一脉的大臣将今日朝会之事报于他。当他听到他的岳父许宇居然阴了他一把，气的肺都要炸了。
“殿下，息怒，想必这是许将军愤恨之前你与王妃之事。”长史劝道，“若殿下将之前所说的侍妾之子过继给王妃，必能获得许将军支持。”
“哼，休要再提那贱人，本殿下不但不会过继给她，还要休了她。”四皇子姬孟康大怒道。
“这，这…”长史还得再劝，被四皇子打断了，“长史大人你不必再劝，本王早已看透了这老东西，此乃恶狼而非善类，不足与其为谋。”
“唉…”长史长叹一声，只得作罢。
此时的文侯府亦在进行着一场讨论。“父亲，今日朝会如何？”赵宁紧张地看着文侯。
“呵呵，朝会为父第一个请奏太子后，不出宁儿你所料，果然群臣纷纷而起。”文侯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轻笑不已。
“不过，许宇当时并未参与，但陛下询问他如何看四皇子之时，他居然明褒实贬了四皇子。”文侯不解道。
“想必许宇为了在如今多事之秋不引起陛下猜忌而刻意为之，可此反常恰恰会引起陛下的猜忌。”赵宁自信道，“此许宇自寻死矣。”
“不过，父亲，我们可再送许宇一场。”赵宁接着道。
“你是指…”文侯指了指赵宇道：“此时可抛出账册？”
“对，父亲可命人誊抄一遍，派人将原本账册神不知鬼不觉地交给四皇子。”赵宁嘿嘿笑道，“此必会有意想不到之效果。”
文侯自觉这或许是一个好主意，想必此时四皇子定已知情，正对许宇怀恨在心呢。
于是，文侯赶紧唤来文澜将刚才赵宁所说之事吩咐下去。
此时，京都府吃瓜群众早已在街边茶楼酒肆中将今日朝会之事传成了各种版本，绘声绘色，仿若这些人亲临朝会现场一般。
而意识到自己或许应对失策的许宇则急匆匆赶回家，以便找贾不诩商议对策，根本顾不上街市的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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