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他是那样的痛苦，又那样无奈，即便是到了最后，他还是没能如愿进去看看宋珵美，两个人就隔着一扇玻璃，一个躺在床上了无生气，一个坐在地上如同行尸走肉。

        “哥哥，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子舟，我爱你。”

        ……

        那些宋珵美说过一遍又一遍的表白，如今陪伴着他入眠，宋珵美就在距离他咫尺的地方，他的心安稳了很多，晚上的梦里也不再是漆黑的密室和冰冷的尸体，而是那天阳光下，那个夺目而来的少年。

        梦里的阳光打在宋珵美身上，一头乌黑的发吹落在肩头，少年一般清爽的笑容和温柔的嗓音让唐子舟沉迷，那应该是刚刚上大学的宋珵美，身上的运动服被汗水打湿，篮球场上就只有他一个人，周围的几个球场人满为患，只有他的这个球场，只有他一个人。

        但是唐子舟并无意在梦中探求什么真相，只是那样的宋珵美，让他根本挪不开眼，梦里逐渐清晰的五官和触手可及的人都牵拌他，让他不愿醒来。但凌晨重症监护室的警报却将他的美梦打碎，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个篮球场上夺目的少年，但映入眼帘的确实病床上亮起红色警报的伤患。

        晚上十点二十七分，宋珵美又一次被推进了手术室，原本刚刚落下一点的心，这下又跟着悬了起来，唐子舟坐在手术室门口，突然想起了饭饭。

        宋珵美现在这样根本没有办法去照顾饭饭，如果就把这小家伙放在家里，说不定那天就饿死了，唐子舟看着手术室的灯，心里想着等宋珵美平安出来，他就去他家把饭饭接回来，至少先放到姥姥那里，保证小不点现在饿不着就好。

        “珵美，你千万不能有事啊！”困意袭来的时候，真的是所有人都难逃，唐子舟守到了太阳初升时，终于熬不住困意睡着了，他这些天为了案子东奔西走，心力交瘁，数的过来的安稳觉就是昨晚在宋珵美那里住的，可意外来的实在时太快，太措不及防，他甚至都来不及准备。

        睡梦中的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不再是阳光明媚的篮球场，也不是曾经阴冷潮湿的密室，梦里他回到了奶奶家乡下的房子，屋子里是一群他不认识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紧张，一群人突然提议说要玩捉迷藏，唐子舟直觉他现在的身体不是他自己的，更像是一个女孩子，提议的两个人是三四十几岁的男人，他们要扮演鬼来抓人，而梦里的唐子舟仿佛没有了自己的意识，女孩只顾着躲藏，躲藏，目的性很明确的想要躲进奶奶的衣柜里，只是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藏好，阴森的音乐就已经响起，“叮咚……”伴随着其他同伴的惨叫和两个男人的叫嚣，唐子舟跌进了衣柜，用衣服将自己包裹好。

        屋子并不大，只有三间卧室，所有躲藏的时间很短，搜寻的时间就更短了，只有一分钟，可能是受到了环境和音乐的影响，唐子舟迫切的希望这一分钟能快点过去，能平安的过去，就在那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突然脊背发寒，感觉到背后有一个人在拥他，拉扯他。

        奶奶的衣柜并不大，原本就容不下一个成年男子，如今他能躲在里面完全是因为他的身体是女孩子的，但是被人触碰的感觉过于真实，唐子舟全身的血液倒流，他甚至不敢回头看。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哥哥……你抱抱我……”那声音离他那么近，是从他的嘴里传出来的，他这才发现，刚刚抚摸自己的并不是身后的人，而是那双不由自己控制的手，他浑身冰冷，听着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只觉寒意更重。

        “哥哥，你救救我啊……”

        “别丢下我……我不想跟她走……”

        “哥哥，求求你……”

        “哥哥……”

        女孩的声音期期艾艾，让唐子舟不由得开始同情，可还没等他出言安慰几句，就感觉到衣柜被人打开，她的头发被人拉扯着拽了出去，女孩的手脚很长，连蹬带踹的踹了那个男人好几脚，但是却丝毫没有影响男人的暴行，等唐子舟慢慢适应了女孩的情绪，才看清那个抓住她的男人，就是刚刚提议说要玩捉迷藏的四十多岁的男人，刚刚慌里慌张的路过，并没有看清男人的长相，但是此刻，他已经定下心神，却还是没能看清男人的样貌。

        那个男人并没有因为女孩的反抗而做出任何的退让，相反，女孩这样的行为仿佛激起了男人的兴趣，拉扯女孩的手更加的大力，也更加的不规矩，唐子舟突然意识到了男人的目的。

        作为一个警察，他曾经在卷宗里看过很多的性侵案件，他也曾经经受过几起，但是那都与此刻的状况不同，他都是置身事外的人，作为警察，宽慰被害人，捉拿嫌疑人，这都是他应做的，可是当他处在一个被害人的身体里时，他觉得自己以前安慰人的话语如此的荒谬。

        站在被害人的角度，即便他是一个拥有三十岁思想的成年男子，但因为女孩的身体与力量，他能明显感受到女孩所有的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他很清楚，男人甚至都没有用什么力，抓着女孩的手就像提起一直挣扎的兔子，即便兔子急了会咬人，但对于男人来说，也是不痛不痒。

        受害者的伤痛旁观者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他的心中充满了悲愤，他意识得到自己在做梦，但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做梦，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另一个男人看见他已经抓住了女孩，也走了过来，两个人相视一笑，说了些什么，但是却并不能阻止两个男人所做的下流事。

        即便女孩奋力反抗，还是难逃衣服被撕扯开，散落的厄运，唐子舟无意再去做什么，他也根本无力去做什么，梦境里的一切仿佛被一只大手操控，不是他能够改变的，女孩没有发育的胸部昭示着这个案子并不仅仅只是简单的□□性侵，未成年的女孩，含苞待放的年纪，人生最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遭此厄运。

        或许是男人嫌女孩的哭叫声烦了，一巴掌扇了过去，连带着唐子舟一起挨了这实实在在的一下，也让他从噩梦中转醒，女孩的经历他无比气愤，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朵花苞枯萎，这样的无力感反倒是他没有办法承受的。

        清醒过来后，他看了看手术室的灯，还亮着，手术还没有结束，唐子舟刚刚从噩梦中清醒过来，现在又仿佛置身到了另一个梦境中，他无措的望着手术室的灯光，在这一刻，或许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吧。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手术室的灯才熄灭，在熄灭的一瞬间，唐子舟蹭的站起来，仿佛如同接受最后的审判一般，将近十二个小时的连续工作，医生顶着疲倦的面容从手术室里出来，又是六七个小时的手术，被折磨的不只是病人和一颗心悬着的家属，还有手术室里与死神抗争的大夫。

        “大夫，辛苦了。”唐子舟握着大夫的手，期盼着能听到一个好消息，“应该的，病人的病情已经稳住了，但是情况不容乐观，家属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医生就转身离开了，医院空荡荡的走廊只留下唐子舟一个人，慢慢消化医生的话。

        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

        如果这样的情况再发生一次，他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

        他不敢深想，又不得不深想，他接受过很多人的死讯，可是这一次，他真的不想再承受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医院走廊的尽头，手机里的通话还停留在接通前的嘟音，唐子舟的脸上布满了泪痕，他的心和身都无法再去承受这一切。

        “喂？小舟啊，”姥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慈爱的仿佛一双大手抚摸过他的发顶，“怎么这么早打电话来？”

        “没事，姥姥，我就是突然想起你说的话了……”唐子舟很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来自亲人的声音，无论是什么，无论是怎样的，这都能让他心安，“我觉得我真的是没有长大，为什么我要辜负那个对我好的人呢？”

        “你发现了？这世上有几个人是没犯过错的，知道错了就抓紧改正，伤害了人就抓紧弥补，不然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姥姥的话传进他的耳朵里，仅仅只是听着和以往一样催婚的唠叨，他的眼泪就已经不值钱的落下了，他原本也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从昨天到现在，他为了这个相识不过一周的人流了太多的眼泪。

        “你说以前让你谈恋爱，就像是要你命一样，从小到大就觉得自己喜欢那么一个小姑娘，现在面对感情还是像个黄毛小子一样，碰到喜欢的人，连怎么表示都不知道！”姥姥的话足够让他遮掩因为情绪带来的声音嘶哑，他没有出声，但是听着姥姥的话，看着病床上脸色惨白的人，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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