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燕双飞（二）

在场好多人脸色都不太好了，尤其是老夫人。这个六皇子，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在靖宣候府放肆一点都不过问她这个靖宣候府老夫人的意见！

        碍于对方毕竟是皇家人，而且还是嫡出皇子，身后有强大的母族势力，并不好惹，是以她虽心里不快但也只能忍耐。

        箱子一抬一抬地往里送，好多人低着头悄悄数着，脸色渐渐都绷不住了。

        足足三十二抬！

        顾曲潇有点酸，一来就送了三十二抬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送聘礼呢！

        顾曲怿一言不发，垂下眼帘。

        虽然早就知道，但是顾曲辞心里还是很动容。

        前世燕双飞也是这样干的，在她回京第二天就大张旗鼓给她送了三十二抬礼物，明目张胆地罩着她。

        前世的她觉得他这种行为太高调，甚至还怀疑过他的动机——毕竟他到底是皇家人，幼时情谊终究只是幼时，等闲变却故人心，还是得防。

        可是现在她觉得……她好喜欢这种看得见摸得着的、实实在在的情谊。

        燕双飞嘴上说说仓促准备的，其实这些都是他攒了好几年的好东西，有些是专门为她找的，就等着她回来送给她呢。他对她是真舍得。

        她脸色柔和。

        “殿下送的，自然都是好东西，我很喜欢。”

        “别殿下殿下的了，你我之间还这么生分干什么，叫我名字就成。”燕双飞摆摆手，然后不满道，“我给你送那么多东西来，你不请我去你的云潜楼喝杯茶？”

        顾曲辞笑了，转身对老夫人盈盈一拜，温婉道：“祖母，那阿辞便告辞了。”

        竟也没征求她意见，直接就走了！

        老夫人在原地气的够呛！

        “这个不肖子孙！”她拐杖用力地在地上砸了砸。

        “祖母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顾曲怿上前替她顺了顺气，柔声劝慰，“姐姐她毕竟在别庄待了几年，许是一时间忘记了礼数，随性了些，再加上六皇子来访，姐姐一时激动，没来得及得到祖母应允，祖母别因为这气坏了自己。”

        “一个外人罢了，她便连老身都不放在眼里！”老夫人神色阴鸷，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厌恶，“和她那没礼数的娘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顾曲怿眼神微动。

        顾曲辞和燕双飞已经走远了，没听到这句话。

        一走进云潜楼，燕双飞就彻底放下了架子，皱着眉看她：“怎么回事，一回来被欺负得眼泪汪汪的，这不像你啊。”

        “不是被欺负的。”顾曲辞笑着解释，手指暗暗绞紧了衣袖。

        燕双飞：“你很紧张？”

        顾曲辞咬了咬牙尖：“……”

        “你紧张什么？太久没见到英俊潇洒的本皇子了？”燕双飞感觉有点新奇，同时很乐呵，“哎呀，别紧张了，快看看小爷给你选的东西，好多的呢，大到柜台妆奁小到胭脂水粉，你慢慢挑挑，看看合不合心意。”

        他兴冲冲想去开箱展示一下，顾曲辞却拉住了他！

        “燕双飞。”

        燕双飞定住脚步。

        “我想看看你。”她颤抖着嗓音，“你低头好不好？”

        燕双飞顿了一下，在她面前弯下腰。

        顾曲辞伸出手，指尖落在他的鬓间，然后描摹他的眉眼轮廓，指尖感受到那真切的温热的触觉，她眼眶越来越红。

        鲜活的燕双飞。

        完完整整的燕双飞。

        不是她梦里无数次出现的四肢骨肉都被拆解开，血淋淋的，被扔到千军万马面前折辱的……不堪的模样。

        “怎么样，确认了吗？”燕双飞放柔了声音，明明察觉到什么，却不点破，只顺从地安抚着她。他握住她的手：“别害怕，我在呢。”

        “有没有人告诉你，靖宣候和顾学士都被设计调离燕京，短时间内可能回不来，这段时间肯定会有人对你下手，你要当心些。如果遇上棘手的事，别跟我客气，直接告诉我，我会帮你。”

        顾学士是顾渊，他现在尚未获封端容候，只是一内阁学士。

        “还有，那堆女人是不是真欺负你了？”他皱了皱眉，嘟囔道，“连本殿下罩着的阿辞妹妹都敢欺负，回头看我不收拾他们。”他可不是什么君子，也不讲究什么不与女子计较。真让阿辞受了委屈那就必须替她讨回来！

        “靖宣候府的人你动不得，就不用操心了。”顾曲辞收回手，眼神略深，缓缓平复心情，“你放心，我自己能处理。”

        靖宣候府的人，无论如何都顶着顾这个姓，那就是和顾玄挂钩的。燕双飞只是一个皇子，而且尚未加冠连封号都没有，哪有和顾玄叫板的能力？

        别说和顾玄叫板，这一切和顾家相关的事，燕双飞都应该干干净净把自己摘出来，半点都别沾惹！这才是明智的。

        “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你的手绝对不能伸进靖宣候府，这是我对你的要求。”她认真地说。靖宣候府一个顾玄一个顾渊，都容不得他掺和进来！

        燕双飞撇撇嘴：“知道了，你自己处理就自己处理嘛，本殿下做事要你教？”

        顾曲辞眼带笑意，淡淡问：“你一大早大张旗鼓来靖宣候府，皇后娘娘知道么？”

        “……”燕双飞偏过头，往前走了两步，眼睛盯着云潜楼庭院里那棵梧桐树，仿佛要把那棵树盯出个花来：“啊这……”

        顾曲辞当然知道这是他自作主张，未曾让皇后知情。但恐怕此刻，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

        “阿辞妹妹放心，母后她知道我俩打小关系就好，而且她私底下一直都挺喜欢你的，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真责备的。”燕双飞大大咧咧安慰她，“你就安心吧，今天这事的确是我举止莽撞，但这不也是担心你回来受委屈，忙着来给你撑腰嘛！免得那些有眼无珠的人以为你真的毫无靠山，是个好欺负的。”

        “回去以后顶多被母后嘴上训斥两句，说我什么堂堂皇子一点规矩都没有做事想一出是一出，不过脑子啊之类的，说不定还会叫个嬷嬷来给我念叨规矩……啊，想到那教习嬷嬷真的是好烦啊，你是不知道，本殿下说句粗话她都要管。”燕双飞一脸幽怨。

        他说得半真半假，顾曲辞都差点信了。

        她微笑：“就该念死你。但凡你多听进去两句，也不至于……”不至于落得那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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