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府

明显是来者不善。

        然而顾曲辞只是抬眼看了看她，然后仔细地端详着她，眼神温和，直看得那少女心里毛毛的，瘆得慌。

        少女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又凶起来：“你看什么看！顾曲辞，我叫你你没听见吗？”

        “没大没小，叫姐姐。”顾曲辞温柔道。

        那少女眸子睁得圆圆的，写满了震惊：“你认得我？！”

        顾曲辞微微一笑，走近摸了摸她头顶，语气慈祥：“自家妹妹，我怎么会不认得呢？五年不见，小霜降长那么大了，都变成小美人儿了。”

        “我靠。”当归不自禁脱口而出：“七小姐？”

        顾曲辞轻飘飘扫她一眼，当归立刻捂嘴，悻悻干笑。庄子里没那么多规矩，顾曲辞对她又向来是放养，老早就把她养野了，时常会忘了自己是个丫头，这一不小心就放飞自我了。幸好现在没有那某些重规矩的主子在，不然她今天准得受罚！

        不过她还是有点惊讶，这女孩竟然是七小姐顾霜降！竟然长那么大了！上一次见面她还是个七八岁的小萝卜头呢！女大十八变啊，她刚才还真没认出来。

        明明是来挑事羞辱顾曲辞的，结果还没开始发作呢竟然被她摸摸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顾霜降小脸憋得通红！

        “拿开你的爪子！”她只能愤愤叫道。

        “好啊。”顾曲辞答应着，然后又摸了两把，在她瞪视中笑眯眯收回。

        “小霜降特意在这里蹲守着，是知道姐姐要回来，特地欢迎我么？”顾曲辞垂眸看着小女孩，语气轻佻。

        靖宣候府最小的姑娘，七小姐顾霜降，也是老夫人最宠爱的孙女。

        要说整个靖宣候府啊，最出色的姑娘非五小姐顾曲彤莫属。便是放眼整个京城贵女圈，能跟顾曲彤媲美的也没有几个。而且顾曲彤还是三房嫡出的女儿。

        三房的三爷顾桓是老夫人亲生儿子。顾曲彤是她唯一的嫡亲孙女。

        但是老夫人最宠爱的却不是顾曲彤，而是三房的庶女，顾霜降。甚至连霜降这个名字都是老夫人亲自取的，因为她正好生在霜降那天。

        打小养在老夫人身边，有老夫人的宠爱，加上年纪又是最小，顾霜降这个庶女过得比二房的嫡女还好。府中除了太过优秀的五姐姐顾曲彤之外，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有心人一挑拨，她自然就跳出来做第一个靶子了。

        顾曲辞重生一世，自然不会和一个嘴硬心软不懂事的堂妹计较。

        顾霜降被她看得毛骨悚然，急忙跳得离她远了些，目光充满警惕：“谁要欢迎你！不过是想看看你去乡下待了那么多年，变成什么鬼样子了而已。还有，你只是个堂姐！才不是我姐姐呢！”

        被这样嫌弃顶撞，顾曲辞也不生气，“无论堂姐嫡姐，总归比你年长就是了。你母亲教你的顶撞长姐么？”

        嗯？母亲？顾霜降生母只是个妾室，府里人都是叫姨娘的，按规矩她也不能叫母亲，只能叫姨娘。母亲是对嫡母的称呼。

        顾霜降和嫡母崔氏关系一般，对方虽然没有怎么为难她，但是她还是挺怕后者的。听顾曲辞提起后者，她梗着脖子：“这关母亲什么事，你搬出母亲来做什么！”

        “……”意识到顾霜降误会了，顾曲辞微微敛眸，“我说，苏姨娘她平日里没有说过你，你的规矩该好好学学了么？”

        好一个顾曲辞！自己不过是个乡下庄子里养了那么多年的野丫头，居然还教训她学规矩？顾霜降都不知道该气该笑：“你有病吧顾曲辞，还操心我的规矩！真以为大伯父把你叫回来了你就要翻身了就变得了不起啊？”

        顾霜降身后的嬷嬷几度欲言又止，此时终于没忍住低声提醒：“小姐，慎言。”平时脾气娇蛮，又憨憨的，被不怀好意的几句话一激真跑来这云潜楼堵大小姐就算了，他们做奴婢的已经劝过了，奈何自家小姐是真不长脑子，他们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跟着她胡闹。但是现在扯上主君，那可就不是能胡闹的。府里小姐们之间拈酸吃醋小打小闹没什么，主君根本不会管，但是擅自揣度主君的心思，回头传到主君的耳朵里……

        虽然大家都在暗地里揣摩主君心思，但是不能摆明面上被抓住啊，那不是落人口实嘛！万一要猜错了，那就更落不到好了！

        顾曲辞看着她，认真道：“对啊，我爹把我叫回来了，我又可以在候府兴风作浪了，不管犯了什么事，就凭我爹是顾玄，我就可以全身而退不是吗？”

        “……”

        顾霜降头一次看到这个大姐姐那么理直气壮不要脸的模样！她震惊了。

        身后的当归和章管家也怔住了。第一次见她理直气壮将顾玄视为靠山，有点错愕，错愕之后，章管家眼里浮现出一丝欣慰。

        是啊，明明是主君唯一的嫡女，是未来的少主，偏偏和主君闹得不可开交，有主君这么强大的靠山不知道利用，实在是又倔又傻！好在这在庄子里待了几年，貌似想开了些？

        顾霜降小脸憋得更红了：“行行行！拼爹你厉害你赢了好了吧！”

        顾曲辞微笑。

        这人怎么笑得那么讨厌呢！比五年前还讨厌了！顾霜降气得转身就走！回头刚好撞上一个翩翩而来的清丽身影。

        “七妹妹？你也在啊？”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少女一袭月白的衣裙，行走间莲步微移，摇曳生花。

        “四姐姐。”顾霜降展开笑颜！

        正是靖宣候府四小姐，顾曲怿。

        她的好妹妹。

        顾曲辞唇角勾起来，眼底一片冷意。她可记得当初就是这个好妹妹，一副温柔善良的模样，做些挑拨离间的事！后来顾家满门抄斩，搜出来的“叛国”书信，少不了这个好妹妹的手笔！

        她被顾渊带到北陵囚禁的第二年，顾渊怕她心系故土，抑郁成疾，为了让她心情好一些，便带她回大燕放松一段时间。

        已经做了大燕王朝皇贵妃的顾曲怿来看过她，还躲过顾渊的耳目给她带了一粒剧毒的药丸。

        当时的顾曲怿通身琳琅，居高临下，嘴角的笑温柔得一如既往：“姐姐过得还好么？我来看你了。”

        “姐姐果然是好人有好命啊，都这样了，因你而死的人尸骨都堆积成山了，你却还能安然无恙地在金丝笼里待着，被人捧着宠着，想想真是令人……”她话停在这里，轻轻叹息一声，重新挂上笑容：“所爱之人不得好死，所亲之人满门尽灭，满心愧疚又求死不得。看到姐姐今天的样子，妹妹就满意了。”

        “若是父亲还活着，知道你做了顾渊的禁脔，想必他那样骄傲的人定是会痛心不已，恨不得亲手清理门户的。妹妹我终究还是感念父亲的养育之恩，便成全了你的求死之心，替顾家清理门户，也算报答了父亲的恩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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