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毫厘之间

　　冰冷的湖水不断刺激着张自力的皮肤，看着赵壹在不断地下沉，张自力也顾不了多少，继续加快追赶的速度。湖水比想象中的要深，越往下游光线越暗，此时只能看到赵壹些许的轮廓。
　　眼看就要追上不断下沉的赵壹，孤独、恐惧、绝望、怨恨……一些莫名的情绪突然一个个地涌上心头，不断刺激着张自力的大脑。本来就在水下憋气的张自力瞬间感觉所有的氧气都要被大脑抽走，如果有人看到他的话一定会发现他此时的表情是多么得痛苦和狰狞。
　　张自力脑海里不断有画面在跳跃，很多不熟悉的记忆碎片出现在意识里，它们伴随着那些负面情绪一遍又一遍地出现着。他甩了甩脑袋，想让自己清醒点，现在救人要紧，如果不抓紧时间可能自己也得交代在这儿。
　　然而无论怎么努力地让自己静心，那些情绪和画面一直印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更为奇怪的是本来在水下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现在突然听到了很多嘈杂的声音，呼救声、落水声、嘲笑声……各种声音不断透过耳膜刺激着神经。
　　张自力用牙齿咬舌尖想通过痛感驱赶脑海里乱七八糟的画面和声音，可无论咬得多重多疼依旧无济于事，再这样下去自己脑子是真的要裂开了。张自力此刻有些灰心于自己的渺小，当时对那橘猫的监视有些生气，可自己独自面对这种状况又无能为力。
　　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在想什么啊，还有朋友要去救，得赶紧打起精神来。第一步要做的就是驱赶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些东西，不然自己根本没状态救人。此刻就像被强行逼着看掉帧的电影和听人声鼎沸的闹市声，怎么做才能让脑袋里清空一下呢。
　　想到今天在脑海里也出现过声音和画面，那是员工卡做空间存储的时候，好像卡还带在身上，张自力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在口袋里摸到员工卡，手指触碰到卡面有一丝的清凉感。赶紧心中默念“取出物品”，脑海中的那些奇怪的画面和声音通通消失了，只剩自己存放进去的物品，一份合同和一张名片。
　　张自力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大脑的胀痛和分裂感荡然无存，就像唐僧停止了对孙悟空念紧箍咒。他思考到，尽管这样可以抵挡住那些东西对大脑的攻击，但总不能一直维持在取物品的状态，这样同样做不了任何的事情。
　　要不然先取下东西，取完东西先去救人，如果还是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强行塞到大脑里，再把东西存到卡里。反正现在也只有这种办法能让自己免受头疼之苦，方法固然有点蠢，不过情况危机，先死马当活马医吧。
　　取出名片吧，如果合同被水打湿可麻烦了。于是他心中想着名片默念确认，不一会儿，脑海里出现一个声音说道：“取出成功！”，这声音对于张自力来说仿佛天籁，一秒钟之后名片就漂浮在他的面前。
　　刚要接过名片再存放到员工卡里，那些情绪、画面、声音又充满了整个脑海，跟跗骨之蛆一样让人心烦意乱。咬了咬呀，张自力忍着痛苦摸到了那张名片，触碰之后脑海竟一片清明，甚至在水中憋气的窒息感都荡然无存。
　　这名片居然有如此效果？张自力心中有些兴奋，但此时还是救人要紧，他感受到以现在的状态应该没问题。他加快速度往湖底游，很快便看到赵壹已沉到湖底，头朝下背对着湖面。触碰到赵壹，发现他身体还是柔软的，只是之前他的情况仿佛植物人般，现在依旧没啥反应不知生死。
　　一只手捏着名片往上划，另一只手抱着赵壹，双腿往后使劲蹬。令张自力意外的是，即便是抱着赵壹也没感觉游得有多累，不一会儿就划出了水面。出了水之后，张自力也不敢放松下来，因为他知道，湖边还有个年轻人要对付，而且很可能那不是人。
　　年轻人果然还在湖边，诧异地看着张自力拖着赵壹出水，他并没有做出什么行动，只是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之前做的游戏都没有失败啊。”张自力暂时管不了这个年轻人，先帮赵壹排出一些肺部和鼻腔的水，防止呼吸不畅。幸好有些心跳，身体还有一些温度，这些体征状态让张自力安心不少。
　　突然年轻人眼睛变红，表情变得狰狞了起来，嘴里突然射出一根水箭直奔张自力而去。水箭是透明的且速度极快，一般人很难察觉到。不过张自力相较于之前要敏锐许多，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飞过来，就歪了一下头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
　　谁知这年轻人也不以为意，动了动手指，那已经飞过张自力百米的水箭又折返回来向张自力的后脑门疾驰。此时的张自力确认好赵壹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对面年轻人身上，丝毫没有觉察到背后的情况。
　　就在水箭离张自力的后脑门仅有一尺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张自力身后并挥了挥手，水箭立即崩溃散落成水滴融入地面。张自力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是之前在电梯遇到的那个谦卑男人周齐铭，也是他现在手里还在捏着的名片的主人。
　　张自力面前不足十米的年轻人对突然出现的周齐铭感觉有些忌惮，一时之间也不再做什么动作默默地打量着他。周齐铭没有面对年轻人，先查看了下赵壹的状态，说道：“他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暂时失去了五识，而且处于昏迷状态了，过两个小时会自动苏醒，不用担心。”
　　周齐铭摸了摸张自力的脉搏，又微笑赞扬道：“抱歉来晚了点，不错啊自力同学，能在甲级恶灵面前坚持到现在。你在水里摸名片的时候我就感应到你和恶灵的气息啦，就是有了点事耽搁了会儿。你把名片收好吧，接下来交给我了。”
　　张自力点了点头收回名片，想了想自己从拿到名片到上岸之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从公司过来已经很快了怎么还说有事耽搁了。张自力只感到眼前一花，周齐铭已经瞬间来到了年轻人面前三米远的距离，挠着头跟年轻人客气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哈，麻烦高抬贵手，他们也是无辜的，看起来你有很多的怨恨和不甘啊，说来听听呢。”
　　“呵呵，少说废话，你们都得死！”年轻人冷笑着说道，说完身体诡异地开始冒出大量的水，这些水没有流在地上，而是停留在空中形成数不清的透明水箭。随着年轻人的一声“去”，水箭尽数向周齐铭飞去，速度比之前更快，竟伴随着破空声瞬间就到周齐铭身前。
　　却见周齐铭不躲不避，仍由水箭疾驰而来，眼看水箭离他不足一尺，他神色依旧不慌乱。年轻人此时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残忍的眼神仿佛在宣判着周齐铭的死刑，在他眼里杀死周齐铭比杀死那两个看起来很弱的废物要愉快得多。
　　然而没过多久，他的表情就僵住了，他发现他的水箭变得很奇怪，就快要碰到周齐铭的时候却毫无征兆地不动了。不对，自己操控的水箭可以感知到的，他明明可以感受到水箭的速度未发生任何变化，怎么看上去如静止了一般。仔细感应了一下，那些水箭跟周齐铭的距离只在毫厘之间而且速度依旧很快，可是怎么飞也触碰不到周齐铭。
　　“暴躁的少年呐，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嘛，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啊。”周齐铭对着年轻人说道。
　　身穿白色T恤的年轻人仿佛感受到了一份屈辱，他彻底愤怒了。只见他整个头发都竖立了起来，离他很近的湖水向他这边汇聚，不多时更多的水箭在空中形成，遮天蔽日般朝周齐铭飞去。这次不止周齐铭的身前有，身后也有无数的水箭袭来。
　　这些水箭依旧在周齐铭周围静止住了，周齐铭身边并没有什么东西阻挡着箭的速度，甚至这些箭的速度并未下降，可就是这么静止住了。
　　看到年轻人又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周齐铭叹了口气，说道：“别白费力气了，这些箭啊，看上去跟我只有毫厘的距离，实际上相隔了千里之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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