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94章正月十五3
正月十五,元宵节。
京都城内。
更夫敲响竹梆子报更,他拢了拢厚棉袄,呵着气,走在银装素裹的大启京都城。金吾卫们统一着装,腰间挎着漆黑的刀,说着今年的瑞雪、今年新上任的都督,才刚及冠手腕却是了不得,没几日便已经将金吾卫里换上了自己人。他们不知晓会不会轮到自己,毕竟之前的都督在任时,他们没少给那位少爷行方便。
大启金吾卫都督府瞿家,如今的瞿府自瞿如意上任后,也换了一批人,使唤的丫鬟小斯比以往少了许多,但总得来说,都是自己人。
这位才刚及冠的少年都督,还未在人前展示时,没人知晓他竟能有这样的手段,一开始还有人等着看笑话呢。可如今,无不是感叹,若生子皆是如此,那上一任的老瞿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呢。
同一个父亲生的,怎会相差这般的大。
他们议论纷纷,说起了前几日盟主府内发生的一件怪事。
那日是正月十二,京都城一如往常,可偏偏在夜半子时,在东南方位突然出现一整巨响。声音之响,足以比拟夏日的惊雷。
更为离奇的是有人在那声音之前看到了在盟主府的上空乍现一条金色的巨龙。巨龙在盟主府上空盘旋一圈后,直直的朝着下面的盟主府而去。巨大的声响便是随之而来。
听说,盟主府的一湖心小亭都被那条巨龙给撞塌了,湖水都被蒸发的干干净净;听说,那日的盟主恰好在湖心亭,巨龙撞塌湖心亭时他被埋在了里头。
幸而上苍保佑,盟主道法厉害,即使被埋也能平安无事毫发无损。
-
瞿府内。
丫鬟抱着大氅,手里撑着油纸伞,看着院中那才双十的少年舞剑。
银光一闪,身形一转,墨黑的衣摆将落在它上头的雪花给扬起、落下。院中的石桌上躺着两张纸,一张合拢看不见里头写的字,另一张打开,是莫晚写给他的,内容是相邀他正月十三在东锦城一聚。
他一跃而起,利剑一扬。
“姐姐,姐姐。”身着青衫棉服的小斯小跑而来。
“嘘。”
抱着大氅的丫鬟将食指覆在唇畔,轻声道:“何事?”
“厨房里的阿叔说要不要给公子暖一碗姜汤?以往公子舞剑也就半个时辰,今日都一个时辰了还不见好,如今还下着雪呢。”
小斯年少,一个劲说个不停。
抱着大氅的丫鬟眉头微微皱起,低声道:“好,你去让阿叔弄一碗,切记定要在炉上温着,待公子好了,再送来。”
小斯点点头,呵着气便是跑开了。
公子今日,是有些反常。他像是要把心中的什么东西给抒发的干净,是什么让他如此的纠结,偏要用这样的方式才能让自己冷静。
人终归是凡人,总会有筋疲力尽的时候。
只瞧,半个时辰后,明显能看出瞿如意身形慢了、迟钝了。
一柱香后,雪越下越大,他已经只能靠着习惯舞剑。兀地,脚下一滑,冷剑从脱手飞出,整个人跪在了地上,他双手艰难拄地,能看到他的习惯用剑的右手正不自觉的发颤。汗水一颗又一颗从他额间落下,砸进雪中,瘦弱的身躯衣襟都被汗水浸湿,粘在了他的背上。
丫鬟抱着大氅慌忙赶来,漆黑的大氅一开,将那少年拢住,语气之中那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关怀,道:“公子?”
刚及冠的少年闻声艰难抬头,唇已然发白,双眸里已然浸满泪水。
他的脑袋还有身躯都开始变得沉重,最后似乎再也支撑不住了,只觉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最终两眼一黑,倒在了丫鬟的怀中。
若能细细听之,或许能听到他喃喃的自语:“对不起,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丫鬟将瞿如意安置好后,便匆匆回到院中,她看着石桌上的两张纸条。
其中一张字迹娟秀,写着:“如意师兄亲启,东锦元宵佳节乃大启最热闹之地,师弟想请师兄正月十三来东锦城一聚,还望师兄赏光——师弟莫晚字。”
另一张字条是合拢的,丫鬟捏着它,缓缓打开——她周身的血液似乎在她看到这张纸条时候瞬间变得冰冷。
里头简简单单,只有三个字,却正是这三个字,她似乎明白了少爷为何会如此自虐,在雪中不顾自己的性命舞剑,他是想用自残来填补心中的愧疚,他是想用这样的行为,来让自己下定决心。
那位曾经出现在少年口中的公子名字,那位一登昆仑便成了风云人物的公子,简简单单只有两个字,却是少爷的朋友啊。
——灭莫府。
当今的仙盟,若说起莫府,还能是谁呢,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那扬州城的莫家啊!
-
正月十五,元宵节。
昆仑山上,藏书阁。
“傅老?”莫晚低低地问了一声。
只瞧昏暗的烛火下,眼前的老者将自己灰白的发丝往而后一拢,别在耳后,随后执起杯盏,唱道:“今朝有酒今朝醉。”
“不是,傅老,你先将傅韵诗的故事再多说一些。”
“嫩有什么事,韵诗死了,傅家没了,就剩我一人,一人。”说着说着,老者开始擦拭着泪水,“你知道么,我的小韵诗可漂亮了,她在国相府寄养的时候,我赚钱了每个月发月奉了都会请人给她做身衣裳。若知晓她会死,会那般死去,我应当要将她留在身旁,才不要什么傅家兴起。若人都没了,兴起个屁啊。”
莫晚咽咽口水,原来别人喝醉了是这个样子啊。
那她比傅老如何呢?会不会更加夸张?要不然那些好友怎么一见她喝酒就神色紧张呢。
她搓了搓冰凉的手,想着要不不管他了。可又看到这个老者须发灰白,若自己真不理他了,他会不会就冻死在这儿啊?
“唉,傅老,我先扶你回去好不好?”
“我不!”
老头喝醉了真和孩子一样,摇摇头,捧着自己的脸道:“我要等韵诗。”
没办法了,莫晚拍拍自己的胸,道:“我、我就是韵诗啊。”
“那你得叫我什么?”
韵诗是你的侄女,那你就是韵诗的叔叔了。莫晚扬着笑脸,道:“叔叔。”
“不对不对!”老者就像孩子一样撒起了娇,道:“你应当叫我小叔叔才对,虽然我的兄长们都死了,可我在家中仍是排行最小了啊,你要叫我小叔叔才对。”
“小叔叔小叔叔,是我错了,是我错了。”看着老者瘪着嘴在流泪,她打心里起了怜爱,继续道:“小叔叔,我们进去吧?”
老者这时才乖乖地点点头,乖乖地让莫晚拉着,回到藏书阁后面的小房间内。莫晚帮他盖好被子,才出来。
她将案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后,脚尖一点,便是御剑飞到了桃林。找到师傅隐去的房子,从怀中取出小葫芦,打开结界,进了里头。
她师傅知晓她连闻“瞌瞌酒”都会醉们,早已将那些酒都封存起来。如今这木屋里再也闻不到“瞌瞌酒”的气味了。
莫晚看着月光下并没有题字的衣冠冢,双手合十向其行礼,自语道:“我想,您,就是韵诗吧。我们相隔十几年,您死后没几年,我便出生了。其实我一直在想,既然您死了,我父亲奉命勘察‘罔顾崖’时又怎会死呢?我能发现问题所在,其他人也能发现……我不知仙盟之中究竟隐瞒了什么,可一切事皆是因你而起啊。那些事,我不想担着,可总觉得有些奇怪,可又不明白哪里奇怪。要不这样,您给我托个梦吧,告诉我当年之事如何?”
凄凄凉凉的月光下,孤零零的衣冠冢前,作少年打扮的女子自嘲一笑,随后便是进了屋内。
-
这一日,京都城内。
那住着最贫苦人家的城北,多少无家可归的乞丐往那破庙里钻。
唯有一人,那身着的与这儿的人不太一样。
他穿的这身衣服乃是价值千金的鲛纱所制,戴着的冠上镶嵌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红玛瑙,长相看似五十多岁。
右边的衣袖空荡荡的随风而扬。
他的靴子踩在雪中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然而周边四处的雪花落下却一片都沾染不上他的衣襟。像是有什么将这些雪花给隔离在外。
他来到一处破败的屋舍,里头灯火通明,隔音却不是很好。他站在院子外都能听到里头的哭声,哭声越来越高,隐隐绰绰间能听见“别死”两字。
最后里面的人似乎是断气咧,在悲怆声中,院子门一开,出来一位背着药箱的少年和一位老者。这位少年不正是启梧么,只见他擦着眼泪与老者一起向门内的妇人欠身,道:“节哀顺变。”
妇人乃是宋榆桑的大娘,里头油尽灯枯的正是一直久病的二娘。
她目送启梧和他的爷爷离开后,刚是转头,便看到门口站了许久身着与这儿的人不一样的那人。
她一愣,原本泪眼婆娑顿时变得凌厉,“你在此做甚?”
“自然是受老爷之命,接公子回家。”
宋榆桑的大娘似乎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冷笑道:“呵,真是可笑。当年榆桑刚出生时,你们说什么都不认,如今他都十六了才想到接回家?里头现今死人了,我们很忙,望秦管家回去转告你们老爷。我们家的榆桑啊,注定是城北里的烂泥,无福消受你们仙盟秦家之恩。”
……
https://www.lingdianksw8.cc/39188/39188635/66232848.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c。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