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5章启家药庐
正月二十,昆仑山上的结界早在三天前便开启了。学子们陆陆续续归来,莫晚早早的就在昆仑山上陪了傅老几日。一开始傅老看她厌烦,如今倒是欣然接受,任由这个长得宛如是女子般的小子站在他身旁相迎归来的同窗,甚至越看她越顺眼。
“以浅,你可知你提前离开东锦城错过了什么?”萧自在执扇而来,与以浅道:“世人皆知,这大启元宵佳节最最热闹的定是东锦城,你却在元宵那日离开了,真是可惜了,没看到如此之夜如此景,与那前几日相比,简直不可比拟。”
“总有机会啊,明年再去不就行了,有什么可惜的。”莫晚倒是什么也不放心上,张口说到。
萧自在点点头,应道:“也是。”
“表弟,没想到你竟提前归昆仑,早知如此我便与你一同回来了。”温业渠道。
莫晚挠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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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天来,莫晚不知为何心中隐隐觉得不安,直到在正月二十的午后,看到傅老划着这届学子的名册,自语着:“启梧和宋榆桑还没来。”
才顿时明白自己的不安在哪,因为宋榆桑没来啊。
翌日。
正月二十一,他们俩人还未归昆仑。仅仅一日,莫晚已然都等不及了,连连去寻了傅老,说什么都要去京都城一趟。
一开始傅老不答应,可,见莫晚着急的样子,想起这小子一开始看到他们俩寻常人登昆仑时说的那些混话。兀地,发觉面前的小子真与一开始初见不一样了。便也答应了,给了她一个时限,明日不管结局如何,你一定要回来。
莫晚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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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晚到了京都城已然是午后,她在城外便收了仙剑。厚厚的雪都将大启的首都拢上一层银白。她走在京都城内,凭着印象往城北走去。
小桥流水,枯藤老树。
坐在路边的乞丐,脚边摆着破口的碗,里头放着几枚铜钱。
将结冰的小河砸出一个窟窿,然后蹲在岸边洗衣的妇人,双手都冻得通红,还嬉笑说着,自家男人、谁家孩子。
坐在地上、石头上的孩子裹着厚厚的棉服,手里捧着书跟着那位读书人读着“大道之行也”的孩子,他们的小脸都被这冰冷的北风给刮得通红,却仍是一脸赤忱,仰望蓝天。
这样的场景,露天学堂,结冰的河边洗衣,是莫晚从未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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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到了宋榆桑家中,任她如何敲门,里头都没人应答。后来听往来的邻里说,元宵节那日,宋榆桑的二娘去了,没两日,他的大娘失足落水,也走了。问,那宋榆桑人去哪了?他们纷纷摇头,表示不知,让她去前面问一问启家药庐
她穿过低矮的瓦舍,缩在角落里的大黄狗朝她吠了几声。这儿的人从一间瓦舍里出来,手里多少都拿着药。
出来相送的便是启梧。
莫晚连忙上前,将转身欲要进去的启梧给拦下,“启梧!”
冷风中,两人四目相对。眼前的少年多少明白莫晚来此的缘由,他顿了顿,纠结着该如何说是好。屋舍里头,其爷爷的唤声成了缓解尴尬的台阶,“小梧,站门口做甚?”
“哦,来了。”他转过身,往那门槛里一迈,低声道:“莫公子,进来说吧。”
进了里头,莫晚又一次被这场景给惊到。
这间屋舍根本不遮冬日冷风,里头与外头一样冰冷刺骨。因为太过昏暗,因为油灯太贵,他们还将墙上的几块石头给取下,让自然的光线能投进。当然,这样做也更加的冷。
即使很冷,可里面却是有好多排队等待诊治的病人,他们手里捧着缝制粗糙但各式各样的暖手之物。
莫晚来到正在抓药的启梧身旁,问道:“启梧,你和榆桑怎没来昆仑?”
“你也看到了,我家中有事。榆桑……他家中也有事。”
“那他去哪了?”
见启梧忙着手头的东西,不做回答的样子,莫晚连忙道:“我帮你。”
说罢,莫晚接过另一人递来的药单,可看着上头的字,再对应身后一排排药柜,不由得头晕目眩——这,也太多了吧!
启梧接过她手里的药单,道:“我还是自己来吧,这抓药可不能有分毫之差。”
“那,那我去帮他们煎药。”莫晚转过身看到门口正在兼顾四五个药炉的药童,连连道。
说罢,她便来到那儿,执起搭在一旁的蒲扇,对着药炉用力的摇。然而,我们的莫晚啊从未生火,不懂这生炉子也是个学问,得找准方位才是。
她这般一股脑的乱来,不一会儿便烟尘四起,呛得四处的人纷纷咳嗽流泪,让原本就狭小的屋子一下子便充斥烟雾。引得在那为人诊脉的老者拍手而起,来到莫晚身旁,低头俯瞰这位身着名贵衣裳的贵公子,可当他看到她转过头的脸时不由得嘴角扬起,看向自己的孙子启梧道:“小梧,这是你和未晚的同窗?”
启梧点点头。
“您认识我?”
“去年八月中旬‘戊戌队’选拔,你受伤了,是我救的。”
“多谢。”莫晚擦着被熏出的泪水,忙道谢。
“无碍,不过你来这儿?”
“哦,我是受傅老之命来寻启梧和宋榆桑归昆仑的。”
“小梧这小子说什么要等榆桑一起,我也劝不动,要不这样,你去问问榆桑自己吧。他在再往北走的城郊。”
“爷爷……”启梧连忙道,可看到放下蒲扇道了声谢便匆匆离开的莫晚,继续道:“您为何要告诉他……”
“那孩子,她或许能劝动榆桑。”一双混浊苍老的眸子里早已看透一切,他收回目光与自己的孙子道:“你也去收拾收拾。”
这一路,莫晚跑得很快,被路边的石子绊倒了一次。
不知为何,如今的她心中想的念的便是那名叫宋榆桑的家伙,她很想见见他,她很想陪在他身旁。
想到他正月十三、十四陪她去东锦城,十五归家边看到自己的二娘去了,没两日他的大娘也去了,她便无比的心痛。若她没有叫他出来,或许他可以陪自家的亲人渡过最后几天啊!
她顾不上膝盖被磕得淤青,手掌被蹭破。迎着刺骨的北风,终于看到一片荒芜的荒郊。这儿埋的皆是城北苦命的人,大多都没有碑,仅仅只是被黄土给埋了。
一个又一个坟坡间,那站着的少年衣摆在北风中簌簌作响,薄衣迎着风紧紧地贴在他身上,与几日前相比更瘦了不少。
莫晚一边走,一边褪下披在身上的大氅,含着泪来到少年身旁,踮起脚尖缓缓为他披上,道:“未晚。”
浓浓的鼻音带着重重的泪腔,少年终于从这两座坟前回过了神。
大氅上还携带者莫晚自带的香气,还混杂着平时她不常有的淡淡药香,他不过低眸便能看到面前作少年打扮的女子,她的发髻上别着几片草药,细嫩的脸颊上沾染着炉灰。这一看,他便明白了,她是先去了启家药庐。
他转过头,继续看向坟墓,低声道:“你回去吧。”
几日未饮水进食开口说一句话,这几个字是他这几日的第一次发声,声音竟这般的嘶哑,似乎说一个字喉咙都会痛得不行。
莫晚含泪抬眸,看着眼前瘦弱的少年,不过是几日未见,瘦得眼眶都陷进去了。当她听到少年嘶哑的声音,一下子眼框里的泪水都憋不住了,热泪不自觉的涌出,一颗颗砸在雪上。
“抱歉未晚,我来迟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邀你去东锦的。”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
“不是你的错。”少年答到。
可莫晚却是越哭越凶,似乎想把这几天宋榆桑没哭的眼泪都给哭了。
少年轻轻拂过她脸颊上的泪水,道:“别哭。”
宋榆桑低眸看着与自己这般近的女子,脸颊红扑扑的,一哭起来就不听人说话。大娘二娘,你们看到了么?她便是我此生最喜欢的女子。
去东锦城,那是我想与她亲近,错过了二娘的最后一面,这罪孽,我的错,我担着。
他缓缓俯身,干得起皮的唇覆在她脸颊上轻轻点了点,嘶着声音轻语道:“不要哭了,阿浅。”
这本来是想来安慰人的,却变成了被人安慰。莫晚红着脸,扑进宋榆桑的怀中,双手环着他的腰,将头贴近他心脏砰砰跳的胸口。又立马离开,转过身,牵起宋榆桑的手,擦着泪水与面前的两座坟墓道:
“大娘二娘,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未晚,所以你们就不用担心了,以后,我来照顾他。”
莫晚能感觉到那双冰冷的手渐渐地温暖,能感觉到他反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大娘二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出人头地,不会辜负你们的教导。
他感觉到自己握着的手似乎有些不一样,他慢慢往下看去,顺着自己的衣袖,便能看到莫晚小小的手,手掌上应当是被蹭伤了,血珠子都凝在了伤口之上。他小心翼翼捧起那只小小的白皙的细嫩的手,与他那干枯的手完全不一样。
这是一双有福气的手啊,却因为他伤成了这样。
这时他才真正发现,莫晚原本洁白的的衣服上磕磕碰碰留下的痕迹有不少……
不远处,少了一只臂膀的中年男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只瞧在萧萧北风中,他的神情越发的冷漠。
他缓缓转过身,离开了这片皆是坟墓的郊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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