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89章正月十四
正月十四，清晨。
顾倾看他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其实很能喝，昨夜大家接二连三倒下当然最先倒下的是莫晚。他端着酒杯，看这一群好友歪七扭八倒在地上或是趴在桌上，连那只白灵都钻进余方的怀中。
没喝醉的除了他还有滴酒不沾的清瞳。
这两人本就是不爱说话，两人相看不语，似乎就等着对方先行开口，这一僵持便僵持了一柱香之久。
直到萧自在兀地拍桌而起，然后边走边是脱裤子，欲寻个角落……这番行径他们俩个大男人自是明白他意欲何为了。
顾倾连忙起身，伸手将他按住，拖着他往外走去，到了门口，留下一句话来：“我去找小二哥开几间上房，劳烦清瞳兄且在此将他们看好。”
这时跌落一轮圆月，撒入一池的月光。
不一会儿，顾倾带来一位小二，道：“近日是东锦城最热闹的节日元宵节，各地都会来此游玩，因此酒家能定下的房间极少唯有六间，这是在下安排不周。”
“那便让两位姑娘各自一间，顾倾公子，听闻你在昆仑与我家公子同住，那今夜也劳烦你与我家公子一间吧。剩下的，既然都是大男人，就随意安排好了。”
顾倾明白这是最好的安排。
莫晚身为女子，身份定是不想让人发现，若让她和别的男子同住一间，他怕是觉得不妥，可若是让她与女子住一间，明日也不好辩驳，若是独自一间又怕其他人多问。唯有他，或是最安全的选择。
顾倾点点头，将熟睡中的莫晚小心翼翼抱起。
清瞳是将青青抱起，手指一动，唤起仙剑，轻轻地将温婉儿托起。
“斐然”的三楼是客房，他们跟在小二哥身后，将她们安置好。最后，看着那群大男人，两人齐齐用上了仙剑，将他们驼回房间。
白灵由顾倾抱回余方师兄所在的房间。
一切都安排好了，顾倾进了那传来浅浅呼吸声的房间，轻轻将门关上后来到八仙桌前。借着涌入的月光，将那熟睡中的男子打扮的女子看得清晰。
他把仙剑轻轻放下，来到床前，细致地将她搭在被子外的手放回被子之中，掖好被褥。鼻尖缭绕着她特有的香味还掺杂着浓浓的酒气，看着她熟睡的样子，还打起了呼噜，是那种轻轻的呼噜声。
很是可爱。
他看得出神，甚至都不自觉的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她的恋脸颊。
最后还是停顿了下来。
因为他那自小在寺庙之中千锤百炼的理智在腹中又一次念起了——色即是空。
今早清晨，是顾倾起来最早。可以说，是他今夜未曾睡着。
他坐在八仙桌前坐了整整一夜，喝了一壶又一壶茶水。自他知晓莫晚是女子，知晓自己的内心开始，他便无法与莫晚共处一室了。
因为，只要是共处一室，他便会不由自主想起在汤山的那晚，氤氲水汽，皎洁如玉般的背影。不由自主想起，带着桃子香气的一吻……种种往事，浮现在他的脑海，甚至都快将他淹没、控制。
太喜欢她了，真的太喜欢她了。
他就像是得了什么病一般，忍不住的想靠近，又怕靠得太近。
他在这一夜，还看着床上的她看了一夜。
数了她翻身有十七次，有一次竟还睡得哭了起来。他急急忙忙过去，轻轻拍了拍，哼了哼母亲对他唱的歌谣。见她再次陷入梦乡后，便又退回八仙桌旁边。
其实顾倾一直是个偏执的人，或许世人都不知晓。
顾倾三岁时，见到喜欢的花便会拿着种子，时时刻刻照顾，照顾它发芽、长叶、开花。明明其他三岁孩子都在玩闹，就他不同，只对自己感兴趣的物什分外上心，甚至固执到定要将其做到非常完美才行。
可偏偏，他对于感情之事一窍不通。
他只知道要看着她，陪着她。却永远无法像宋榆桑一般，撩拨她。
只瞧在他出门买甜汤的这段时间，宋榆桑已然敲响了莫晚的房间，看着莫晚睡眼迷离地打开房门，看着眼前人，不由得愣了愣。
宋榆桑伸手在虚空之中一抓，而后笑着递上一个食盒。
莫晚双手捧过，鼻子动了动嗅了嗅。旋即她便精神起来，扬起笑脸与面前的少年道：“是绿豆糕！”
这肉眼可见的笑意与激动，相处极为自然的两人进了房间，在八仙桌前，宋榆桑将绿豆糕小心翼翼取出，道：“这是我亲手做的，想着一定要拿来给你试试才行。”
莫晚捏起一块，送入口中，贝齿轻轻一咬。
“入口即化，好吃极了。”
“比焕城的王记如何？”
“未晚做的比王记的好吃。”
“王记可是很有名的，以浅莫要安慰我了。”
“是真的，王记的太甜了，吃多了发腻。可你的绿豆糕，味道刚刚好，不甜不腻，配上一壶龙井定是绝佳风味。”
莫晚看到宋榆桑倒水的手微微愣了一下，立即继续道：“如今没有龙井，有这茶水我也很满足了。”
说着，她端起茶水，敷在唇畔，稍稍抿了一口。
“那么，若以浅在你吃过的绿豆糕之中，我这份排第几呢？”
“第二。”莫晚看着宋榆桑微微失落的样子，笑道：“因为第一，是我奶妈做的。其实，她做的绿豆糕，没未晚你做的细腻，连皮都没去干净，有时候糖多了，有时候糖少了，味道每次都不一样，可我就是觉得她做的是最好吃的。”
“就像，我认为我家的大娘二娘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一样。”
莫晚点点头，然后从虚空之中取出奶妈做的绿豆糕，是她认为的最宝贵的东西，要与眼前的少年分享。
少年捏过，咬了一口，细细品味。
是做的不好，他都能吃到还未碾细还完整一颗带着皮的绿豆。
少年慢慢吃完一块，饮了一杯茶后，又继续伸手拿过。莫晚连连将手伸出护住绿豆糕，就像是护食的幼犬。
“我都给你做了一碟绿豆糕了，你这都不能多给我一块么？”
莫晚转念一想，也是。
一块换一碟，与他而言是有些不公平，“那就再给你一块吧。”
说罢，又给了一块，而且还是自己从里头挑了一块卖相稍逊的。将宋榆桑看得哭笑不得，直摇头。
他伸手点了点她的脑门，“小气鬼。”
语气中，尽是那浓的都化不开的宠溺。
莫晚顿时脸颊绯红，低下头，啃着手里的绿豆糕。
这样的莫晚委实少见，仿佛她此刻才不是什么女扮男装的，而是待字闺中的时不时会脸红的少女。
－
顾倾回来时，莫晚已然都吃饱了，她将宋榆桑做的绿豆糕放入虚空之中，看着提着食盒而来的顾倾，笑道：“我们叫他们一起来吧。”
……
－
正月十四。
这一日，白间。
他们随着拜妈祖像的信徒们来到了妈祖像底下，他们仰望着妈祖像，和众信徒一样双手合十。
这一日，午后。
莫晚又遇到了徐非，他又一次在小怡派发红枣甜汤的摊位前惹事。
莫晚等人上前行侠仗义，顾倾在围聚的众人议论中知晓了昨日莫晚袖子打湿的缘由。他在徐非跪地求饶声中，面无表情地将记录此事的黛蝶送去了南山，周身散发的冷意与浓烈的压迫感把他吓得往后缩了缩。
温业渠倒是忍不了了，抬脚踩在他的肩头一踹，道：“我温业渠的表弟也敢欺负？！”
“唉，看来啊，你这辈子在仙盟之中再无出头之日了呢。”萧自在总能在适当的时候落井下石、杀人诛心。
听得那人将头磕得更勤快了一些，甚至都爬到了莫晚脚下，涕泪横流道：“求求莫公子你放过我吧，家母身体不好，她是在顾府门前贵了三天才为我求来拜入顾府门下的机会，若她知晓我被顾府赶出去了，定会生生气死的！”
“你母亲带病跪了三天为你求来的机会？”莫晚问道。
昨日莫晚给的机会，让徐非认为她是能为他求情的人，连忙道：“是，正是。”
“呵，若是说昨日你撞到我是无意，说得那些话是无心。可你今日又来一遭？真不敢想象，你平日里借着顾府的外室弟子身份是如何在这里作威作福的。若你未说你母亲这事，我也仅仅只认为你这人也就是坏，可没想到，你这人不仅坏还没心。你母亲带病为你求来的机会你不好好珍惜，如今搬出你母亲病中这事来让我同情，还真当我扬州城的小魔头莫以浅是傻子么！”
“你、你们，不过时投个好胎而已，凭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这样的语气与我说话！”徐非见求饶无用，抬起眸子恶狠狠地看着顾倾莫晚他们，继续道：“师兄他们知晓我家中事都会对我起恻隐之心，诸事都会让着我。而你们，自诩什么仙者却如此步步紧逼，你们所谓的道门仙骨，就是这样对待一个寻常人家么！”
昨日为首的那人正好而来，当他听到徐非这一番话语之后，立马也明白了，这人啊，是自私的，养不熟的。
他们几个师兄照顾他是因为当他来到顾府时才十岁，可明明才十岁孩童却比八岁的孩子都矮很多，还面黄肌瘦，甚至他见到肉都不知这是何物。因此他们看他可怜才待他分外的好，有些事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到。却没想，生生将他宠的无法无天，毫无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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