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59章鸡汤面
是夜。
窗纸上月光渐满，树影参差，房内。
“嘶，好痛……”床上那人扭了扭身子，低声道，“这是在哪？”
莫晚缓缓坐起，掀开被褥，环顾这四处陌生的环境，又低眸看了看自己身上连自家下人都不会穿的粗布青衫，将手贴在腹部，能感觉到伤口的疼痛。
“这房间也太暗了吧，烛火都不多点几盏。”她渡到桌旁，执起一旁的竹签挑了挑灯芯，亮了一些后，她便把竹签放下。再次看了一眼能轻而易举将这里看得通透的地方，这时房间外传来细细碎碎的声响，似是何人在咳嗽，鼻尖动了动，依稀能闻到四周弥漫的药味。
莫晚唤出霜花剑备在身侧，再轻轻推开房门。
咳嗽声是对门传来的，莫晚几步就能走到，借着月光还能看清摆在中央的八仙桌上缺了一角。
大门敞开，一眼便能看到外头，月光下，是一间小院，院中种满了蔬菜和一株正飘香的桂花树。
莫晚收回目光，将手贴近了对门的房间之上。
木门并没隔绝多少声音，牛蛙啼叫声中，能清晰听到里头传来的声音，是两个女人的对话，后者似乎带病，气若游丝。
“喘不过气么？要不，再吃一颗吧。”
“无碍，不过是看阿榆匆匆抱了一位姑娘回来，有些激动罢了。”
阿榆？姑娘？
“也是，我还从未见过他这般急切，将那位姑娘安置到自己房间，便匆匆跑到启大夫那儿，见启大夫年迈走不动，就将他背了过来。”
“呵呵，启大夫都被吓走了半条命，不知喊了几声，慢些慢些……咳咳……”
“不说了不说了，喝些水，早点睡吧。”
“嗯。”
听着里头的动静，莫晚搭在门上的手渐渐放下。
还是不去打扰比较好吧。
她们说的姑娘，应当是我。
那么，阿榆——
“听墙角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从她身后兀地传来一阵轻轻地喝着她耳朵的话语，惊得她旋即转头欲要惊呼，一时不慎双脚打岔，人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后面便是那扇木门啊。
面前人，在莫晚耳畔突如其来说话的少年，不正是那宋榆桑嘛。只瞧他当即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轻轻点在她的腰窝往自己的方向一带，两人就此贴近。
宋榆桑勾着嘴角，眉眼微弯，露出他惯有的那种痞态，压着声音，像是故意挑逗般，道：“要安静，我便将手放开。”
可我们的莫晚才不吃这套，两人虽说贴近无比暧昧，莫晚也不过是抬眸看着他那双眸子稍稍愣神了片刻。便是抬手挥开了，然后往边上走了几步，拉开一段距离后，轻声道：“这是你家？”
宋榆桑点点头。
“我这是？”莫晚继续问道。
宋榆桑并未回答，却说起了其他：“你饿了么？”
莫晚低眸，摸了摸肚子，难为情地点头道：“是有一些饿了。”
“那你去外面石桌前等我，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莫晚往外走了几步，这时便清晰的看到外头院子在月光之中的布局了，种类繁多的花花草草蔬菜还有一潭小小的池水。
宋榆桑说的石桌便是在一团迷迭香与金盏花的围绕中，莫晚习惯提起衣摆，踮着脚尖跨过，来到石桌前还连打了两个喷嚏。
宋榆桑端着面尾随而来，“冷么？要不去里头？”
“不冷，就在这里吃吧。”莫晚端过那碗面便是坐下，她看着宋榆桑匆匆回去又匆匆回来，手里的托盘早已换成一件衣裳。
他将衣裳披到她的身后，收走她手里透着霜气的霜花剑，放置石桌的另一边，最后坐到她身旁，道：“快些吃，看我作甚。”
“谁看你了。”莫晚撇过头，舀了一勺汤，“我只不过是在好奇，你这面怎么一下子就做出来了。”
我的霜花剑怎么就这般轻而易举被他拿走了。
“很简单，我将汤底一直煨着，面条早些煮好放置冷水之中浸泡，等你醒来我只需将两者结合再烫两株白菜即可。”他一双眸子移不开，看着莫晚覆唇饮了一口汤后，继续问道：“味道如何？”
“这是用鸡汤做的，好喝极了！”莫晚扬起头笑道，紧接着便低头夹起面条，斯文地吃着。
平日里，莫晚看着不着调的样子，这吃起东西来还挺秀气的。
“你、你不是说饿了么？”
莫晚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后，道：“是很饿啊。”
“可你这吃的样子，不像是饿了，喂喂，之前在江南的云来客栈可不是这般样子，你可是莫以浅。”
莫晚头也不抬，喝了一口汤后，答道：“面条若吃得太急躁会溅得到处都是，所以得吃慢一些。”
“没事，到时候我来整理便好。”
“可溅到衣裳上头也不好。”
宋榆桑笑道：“我来洗便好了，有何不好的。”
听罢，莫晚顿时鼻尖一酸，停下了手里的筷子，忍着眼眶之中呼之欲出的泪水。宋榆桑看出她的不对劲，连连问到：“你怎么了？”
“我小时候生辰，曾将寿面的汤溅到了母亲身上……”
短短的一句话，透着不尽的悲伤。
宋榆桑的母亲生下他之后便死了，但是他时常听抚养他长大的两位干娘讲过，母亲正是为了将他带到这个世间才选择了这条路，因为她爱他爱到深沉，不想他还未看到这个世间便离去。
他一直以为世间的母亲都是这样，直到登了昆仑，听到一些莫晚身上的事。
他本想伸手安抚她，可最后还是将手收回，看着她端着面转过身背对着他……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世道本就不公，他自出生母亲便只能选择死，两人只能活一人。他在繁华的京都城最偏僻的城北出生，抚养他长大的两位干娘其中一人仅仅只是为了当时才三岁却高烧不退的他治病去参加了那些用生命来换金钱的游戏。后来他又一次活下来了，可他二娘却染了终身无法医治的恶疾。
自小到大，他不知被那些所谓的高门大户的公子少爷打过多少次，当猪踹当狗爬。在荆棘之中摸爬长大，昆仑山上，那些自诩仙门道家的人啊，依旧门户之见。他恨过也讨厌过所有人，包括莫晚在内。
可如今，当他一点点了解眼前的姑娘，心中的怜爱一点点滋生。
这一次，他无比渴望，渴望今后赚钱得势。保护眼前的姑娘，将她护在身边，给她买最好的东西，穿好看的裙衫，让她无所顾忌打扮得漂漂亮亮。对了，还有羊脂白玉的玉镯，她皮肤白皙戴起来定是好看极了。
“宋榆桑，你有巾帕么？”莫晚将碗筷放下，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发现不是自己的衣衫，问到。
宋榆桑摇摇头，“没有，要不，你直接擦衣服上吧。”
“啊？”。
“无碍，我洗便是。”宋榆桑笑道。
莫晚试探地看了看衣袖，又试探的贴近脸畔，“讲真？”
她看着宋榆桑那双眸子，看着他点点头，立即将衣服贴在脸上揉了揉。
只不过啊，宋榆桑的衣服太过粗糙，将莫晚的脸蹭红了不少，但是她还是乐此不疲的玩着。就似小孩子，玩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游戏。
最后停下，两颊也蹭红了。宋榆桑着魔般伸手轻轻抚上她发烫发红的两颊，道：“以浅，以后我保护你。”
莫晚一愣，反手将他的手挥开，道：“以你的身手还想保护我？你还是再修炼一百年吧，宋榆桑。”
其实宋榆桑说的保护并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并不重要。
他顺着她的话，道：“对对对，我啊，还要好好和你学道法呢。”
“对了，说起这个，你‘戊戌队’考核如何了？是不是晋级了？我们成功了对吧？”
开心总是短暂的，莫晚一连几问，兴奋与激动都明明晃晃摆在脸上。使得他更是不敢说了，怕打破她的期待。
可现在不说实话，她迟早也会发现的啊。
果然莫晚看到了宋榆桑神色躲避犹豫，不由得心中一颤，“你，你不会是输给那江似了吧？”
看着他不语默认的样子，莫晚顿时气上心头，拍桌而起，接连引得全身都疼，弯下腰倒吸了一口气。
宋榆桑立即伸手扶过，道：“你还带伤，用不着如此动气。”
“我为何不动气，我凭什么不动气！老子参加考核，布局这么多，做了这么多事，还不是为了让你晋级，我也好兑现对你的承诺，接下去一拍两散，你好我也好啊！”
“一拍两散？”
“自然是一拍两散了，毕竟是当初说好的，不是么！话说回来，你平时为何就不能多练一些道法呢！”
“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嘛，从现在开始，你好好教我道法不就行了？”
“下次？你拿了我的七寸，让我帮你考进‘戊戌队’，如今棋差一步，就差一步，所有问题就出在你身上，你还想让我陪你再玩一年？宋未晚，当初可是说好了，若过不了，我花钱买断！”说罢，她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腰间，发现这衣服不是自己的后，继续道：“明日我去钱庄取钱给你，一拍两散，不要忘了。”
罢了，莫晚撩起衣摆，踮着脚尖跨过一盆盆迷迭香与金盏花。
宋榆桑看着她的身影，自嘲笑着低声自语道：“莫以浅，你是不是没有心啊。”
已然走回门口的莫晚旋即转过头，看着他问道：“宋榆桑，你方才可是说话了？”
月光之下，宋榆桑嘴角勾起，眉眼浓着痞意和平时不同的神态，一双眸子看着莫晚，反问道：“你猜啊。”
“无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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