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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52章忆童稚


“了尘小师傅,你也太显眼了吧。”莫晚手里提着刚买的两坛桂花酒,一手执着剑,看着眼前长得极为妖孽的僧人不由得感叹道。

        近晌午,日光正是极好的时候。京都城城南的一处茶馆前,眉心点着一颗红痣的了尘小师傅正执伞为伞下的一缕幽魂遮阳,另一只手捏着佛珠,即使身着朴素也难掩其分外引人注目的长相。

        往来的路人不管男男女女都会时不时的看看他,或是撞到人家,或是跌到摊贩前。

        “恩公。”躲在伞下的鬼差傲秋见到莫晚,正想往她那儿而去,怎奈烈日灼魄,刚是手背碰到日头便是起了青烟,便连连退了回去,继续道:“恩公,我们有发现。”

        莫晚从怀中抛了一锭银子给了迎面而来的小二,还未待他说上一两句吉利话,先是道:“来间上好厢房,好茶好糕点伺候着。”

        “得嘞,几位贵客楼上请。”看着几人上了楼,小二哥还侧过头又看了几眼,嘴里念到:“这世道真是什么怪事都有,道士与和尚都能一起来喝茶。”

        厢房内。

        “恩公,你可知,国相府的三位子女皆是身世不同。”在了尘师傅收伞的那刻,傲秋几步而来,把手一伸抓着莫晚的衣袖,虽说甚都抓不住,似乎给了她不一样的安定般,将手悬在她的衣袖外头,继续道:“国相府的大娘子乃是国相收养的,并无血亲。二郎君白谨言乃是国相外室之子,三岁那年才认祖归宗回到国相府。唯有三郎君岐念才是国相正房之子,今后是要继承爵位的。”

        莫晚看着那双悬在她衣袖外的半透明双手,嘴角扬起,道:“郎君与娘子是你们那时候对公子姑娘的称呼么?”

        “嗯。”傲秋一愣,点点头应道,又紧接着着急道:“恩公,你方才有没有听我讲话,你可是听明白了我想说的。”

        “我自然听明白了傲秋小娘子,关于他们国相府的家事,我一好事的友人早已与我说了。”

        “可,可我还有一件事。”

        “你是想说,国相府的大娘子珠胎暗结投井自杀的事么?”

        “你也知晓这事?”

        莫晚点点头,道:“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只不过我一直认为此事与岐念之死应当无关,实在想不到能将两者联系起来的细节。”

        “但是,白公子曾在楼若寺的时候与我讲过其阿姐投井自杀的事。说,若他能早些发现,事情会不会就不会发展至此。”

        “这段话也只能证明,白岐念懊悔其阿姐之死,未能及时救之。对了,你们可有发现白谨言、瞿念之、方直、游睢他们有所不同?”

        回答她的是妖僧了尘,只瞧他找了个好位置坐下,“都君行简在宫内,戒备森严我们倒是跟踪不了什么,不过今日早晨看到他去了‘有凤来’画舫。瞿念之在家中拨着算盘算着什么,方直并没有什么异常。唯一有些反常的是白谨言,他昨晚一直坐在白府大小姐投井自杀的井边自言自语,早上又似没事人一般去了四海赌坊。”

        莫晚渡到窗边,看着下方往来的熙攘人群,“你们说,真有血浓于水这一说法么?”

        “以浅是怀疑白谨言杀了白岐念?”

        莫晚若有所思,徐徐道:“我刚来京都城的时候,国老就找我训斥了一番,神情语态之中似乎没了那番寻找凶手的急切之感。后来我又与白谨言他们去了瑜意楼,他们似乎对杀人这等事看得极为淡然,似乎所有的一切包括人都是摆放在天平的砝码。我虽感觉是他们杀了白岐念,也感觉到国老似乎也知晓了杀人者是谁,可是就是看不透,理由?为何呢?”

        “或许是白谨言想要国老爵位所以才下此杀手,杀害胞弟呢?”

        “想要爵位有千万种方式,杀人乃是下下之策啊。”

        “又或是,他们戏弄人命,享受掌握他人生死之乐呢?”

        莫晚旋即抬起眸子,看向那沐浴在暖阳下的妖孽和尚,此时此刻的他勾着嘴角,美极了,妖孽极了。

        她想起那晚他们说的“他们”,藏在京都城的最黑暗角落里,却是掌控了许许多多人的人生轨迹。她还是不敢相信,怎会有人无聊如此。

        了尘转着念珠,徐徐道来:“忆童稚,我曾将水浇到觅食而归的蝼蚁前方,并不是为了探究与考量,也没有其他想法,或许不过是想给它设一道险阻,看着它匆匆转圈绕道,给自己添一分乐趣尔。”

        莫晚听罢,顿然——

        忆童稚,我曾凿船、拔苗、挖公鸡眼珠子。

        若真有“他们”那与我儿时又有何不同呢,只不过将乐趣建立在一条条性命之上尔。

        她张张口,千万言语最终汇成一句话来:“看来,真没有任何理由。”

        “以浅,你准备接下去如何做?”

        “先是找到白岐念游魂,早一日找到早一日送他去投胎转世。”

        “然后呢?会将他们行径昭告天下么?”

        “我……”她看了看市井百姓,欢声笑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接着道:“我不清楚,若是几月前,我或许会如此。可如今的我,看清了身后那是一整个莫家还牵连了王家与温家,便再无法肆无忌惮做我当初会做的事。毕竟我乃扬州城莫家唯一的后人,今后的家主啊。”

        “看来,以浅听过仙门傅家的故事了。”

        “并没有听过多少,不过知晓他们早已不复存在,只留得傅老一人潜居昆仑藏书阁。”她望着眼前日光之中的和尚,看着他神情变换,眉心的一颗红痣此刻更是赤红了不少,继续道:“即使不清楚其他,但昨夜泸州李家叔侄几人结局不也能看清时局么?如今这世道,修仙之人要么真像顾府、温家、王家一般有着千年底蕴人丁兴旺才不会被消磨。要不然,如若想要行走在这京都城,就得像李家一般成了他人打手,生死不由命。就如,国相府一般。”

        “我莫以浅,如今想要的不过是护卫自己的友人,护卫自己的莫家。只要‘他们’没有触碰我的底线,我便不会与他们多加计较。”

        了尘听罢,笑了笑,一双眸子里尽是慈心与同情,“你这孩子真是单纯极了。”

        “你这个妖僧说甚!”

        “小僧是说,你单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然成了他人棋子,却还侃侃说着不要碰及底线便不予计较。或许,从你踏入京都城,又或是从你参加‘戊戌队’考核开始,便成了他人棋盘之中的棋子了。”

        “可笑。其一,小爷我参与‘戊戌队’考核那是自行报名;其二,‘戊戌队’这次如今的考试是由小爷我说了算。若说棋盘之上的执棋人,应当是小爷我吧。”

        了尘迎上莫晚的眼神,勾着嘴角道:“真是如此么?以浅要不好好细想一下?”

        莫晚执着霜花剑轻轻一扣桌面,低声道:“你莫要挑拨我与我好友之间的情谊!”

        罢了,她将剑一收,提起桌上的桂花酒,转而往门口走去,边是道:“我走了,毕竟还在考核之中,若有白岐念线索随时来找我。”

        “恩公,你是生气了么?”傲秋连忙过去问到。

        莫晚足下一顿,道,“自然没有。”

        她将门一开,了尘和尚旋即站了起来,与门口的她道:“以浅,我不知你是否会记下,但还是想多说一句。”

        “嗯。”莫晚应道。

        “与好友之间谨慎交心,不要一时信任将所有话都说出口。就如方才,于你而言你我认识不过一日,你便与我说了这般多,若我有心害你呢。”

        “傲秋信任你,我便相信你。”莫晚笑笑道。

        了尘摇了摇头,道:“不对,这样不对。这世间,人心最是难测,最难看透的亦是人心。”

        “我不知道和尚你曾经经历了什么,但我相信,我身边的友人绝不是那般。若你信任我,哪日得空我们可以讲讲。最后,谢谢了。”

        了尘望着早已没了莫晚身影的门口,宽袖一挥,随着房门的带上缓缓坐下。

        半晌,他伸出右手食指,凌空挥动,画符。直至最后一笔落下,从密密麻麻的符文之中似能看到兀然多了一个黑点。

        原本以为是错觉,直至黑点越来越大。

        就似里头有什么东西从中破开,兀然跃出一团漆黑毛茸茸的物什。

        物什直直地朝着了尘的怀中扑去,他揉了揉它,轻声问道:“可是找到了?”

        黑乎乎的物什竟从他怀中探出了头,对着他“喵呜~”了一声,原来是昨夜的黑猫啊。

        “大师,这是?”只有一抹游魂的鬼差傲秋来到了尘身畔,问到。

        “昨夜我让它潜入国相府帮忙探查一番,我便与它设了联系,当它告诉我有发现了我便会把它召过来。”

        “那,是有何发现?”

        了尘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的黑猫,答道:“它方才说,找到了白岐念孤魂,是在国相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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