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章《你命不由我》中篇

　　确切的说，那个人是半个死人。

　　或者说，他原本应该是个死人了，但被人在将死那刻硬给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

　　能将那人从这种情况下给拉回来，这里除了我能做到以外，只有于飞龙了。

　　于飞龙犯了我们这行的大忌。

　　干我们这行的有自己的门道，规矩，甚至法则。

　　我们的行业规范已不知传了多少代，但最重要的就那么两条：不帮命死之人，不取不义之财。

　　而于飞龙此时明显是犯了第一条，他帮了命死之人。

　　此时他放在桌面上的胳膊，正好露出手腕，一块金灿灿的表散发着土豪的光。

　　干我们这行的，只要张开口就代表上天，说出的话就是天机。泄露天机本就是种罪过，我们却又以此为生，所以不能聚财，否则必成灾祸。

　　所以，于飞龙竟然能戴上这么名贵的手表，他就应该会想到这样的结果。

　　算了，他们于家的事，关我们郑家什么事，当不知道吧。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呢?”

　　阿良叫我。

　　此时前方演出台上已是乐声四起。

　　“没什么，节目开始了，看节目吧。”

　　茶楼里的节目都是些传统的艺术表演形式，相声，评书，魔术。

　　不过这里的老板还算有良心，每个月都会换一轮新节目，所以我们到也是乐在其中，阿良更是频频叫好。

　　只是……

　　每张桌子边上的人都喜笑颜开，吃着喝着看着，时不时的鼓掌叫好。但于飞龙的那张桌子却安静的出奇。

　　以往于飞龙最爱嗑瓜子，每次节目结束后都会留下满满一桌子的瓜子壳。

　　茶楼伙计知道他这个喜好，每次给他桌上都会摆一大盘的瓜子，今天也是如此。

　　可是……

　　他却动也没动一下。

　　不仅没动，似乎连茶水也没喝过一口，不对，他是连话也没说过半句。

　　“坐时间长了腰疼。”我起身直了直腰，伸开双臂时故意将茶杯于飞龙桌上的茶杯打翻。“哎呀，你看看，真不好意思。”

　　伙计向来眼观六路，一看到这边出了状况连忙拉下肩头的毛巾擦了起来。

　　“我来擦擦，我来擦擦，没湿着您衣服吧。”

　　伙计一脸笑意的去看于飞龙，结果看到他一双呆滞的眼睛，这让他一愣。

　　“你忙你的去吧。”我知道伙计也觉出不对，连忙将他支开。

　　从茶杯倒到伙计离开，于飞龙都没有半点反应，完全就像个木头人。反到是他身边坐着的那个人一直用一双已有些浑浊的眼睛盯着我。

　　这无疑证实了我刚才脑中的一个想法，那个人已经在逐渐控制于飞龙的身体。他要用于飞龙的命数来换回自己的命数。

　　于飞龙和我一样在这一行里也是有道行的。他能被那个人控制，只能说明他连另一个大忌也犯了。他取了这人的大量财物，而那些东西又全是这人的不义之财。

　　看来这个人往日没少干坑蒙拐骗偷这些坏事，甚至是打杀劫之类的恶事，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连犯两个大忌这样的蠢事就算再喜欢钱也是不会有人会干的，何况于飞龙还是个聪明人。也就是说，他并不知道自己拿的酬劳全是那人的不义之财。

　　百密一疏。

　　不过，于飞龙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被那个人掌控。他应该也是来这里向同行寻求帮助的。

　　只是刚才台上锣鼓点此起彼伏，让他的心神一度陷入混乱，所以反到让这个人钻了空子，几乎已经可以完全掌控他的身体。

　　“干什么呢，快坐下，你挡着后面的人了。”阿良见我一直站在临桌边又不说话，过来拉我。

　　我们郑家和于家本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于飞龙摊上这事也是他自找的，我确实没必要理会。

　　我刚要拿开支在他桌面上的手，就觉手指被什么东西轻碰了一下。

　　低眼去看，竟然是于飞龙一直摆在桌面上的手。

　　他的小手指刚刚微微动了一下。

　　抬眼再看于他，仍然目视前方，表情呆滞，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

　　也许是我自己多心了。

　　我刚要收回在他脸上的目光，突然发现他脸上有什么东西在反光，正好有束灯光打了过来，让我看清了，那是泪，于飞龙……哭了。

　　于飞龙怕了，甚至是绝望了。

　　他刚才不知是费了多大的劲才能用小手指碰触到我一下。

　　我明白，他想让我救他。

　　我坐回来自己的位子上，继续看着前面的节目，继续听身边的人哈哈大笑。

　　可是我的心根本回不到之前，已经完全铺在了于飞龙的身上。

　　不知是哪里的目光让我身上一寒，四下望去并没发现什么，当再看回于飞龙的方向时，对上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

　　那个人正在看着我。

　　其实那根本不是看，而是瞪，或者说是威胁正贴切一些。他知道我已经看出了一切，他在警告我，不要让我多管闲事。

　　管，还是不管?

　　我陷入了矛盾中。

　　我将手放在桌面下灵活的来回掐算，最终得到的结果让我更想对此事置之不理。

　　五年。

　　抛下老辈儿的恩恩怨怨不说，我若是管了这件事，自己就要至少损失五年的阳寿。

　　凭什么?

　　于飞龙往日那趾高气扬的嘴脸还历历在目，整个圈子里我最看不上的人就是他，我为什么要搭自己五年阳寿去救他?

　　除非我傻了，脑袋让驴踢了。

　　***

　　所有的节目都结束了，大家谈笑着陆续离场。

　　此时于飞龙的脸色已经接近惨白。

　　“怎么不走吗?”阿良问我。

　　“……我还有点事，你先走吧，明天见。”我一笑。

　　“什么事，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你先走吧。”

　　“好吧，那明天见。”

　　我看着阿良走出茶楼的门后，心里才缓缓舒了口气。

　　茶楼老板虽然不是圈内人，但作为这一代茶楼的接班人，很多事情他都是懂得。他也早看出于飞龙和身边那位的不对劲。

　　节目一散他就已经开始让伙计以最快的速度清场了。

　　清完场，他又将所有伙计都叫了出去，从外面将茶楼的大门关的严严实实。

　　不过十分钟的样子，刚才还闹哄哄的大堂变得静的可怕，就剩下我和于飞龙以及他身边的那个人。

　　“我警告过你，别多管闲事。”

　　这句充满寒意的话是从于飞龙的双唇缝隙里发出的。

　　“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爱多管闲事。”

　　我嘴角一扬，故意挑衅。

　　“如果你嫌自己的命太长，那就分给我好了！！！”

　　受控的于飞龙突然站起，整个人向我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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