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我不喝酒的

“不是吗？”

        顾阿谁用锅将烈焰压回灶中，翻炒了几回，一股浓烈的菜香便迅速充满厨房。

        她见顾学成还不走，皱了皱眉，“你不出去吗？”

        顾学成爱干净，虽说算不上日日沐浴焚香，却也从不爱进出厨房的。

        他不喜欢沾染厨房的烟火味，仅有的几次为她下厨熬粥，也是因她生辰，他怜她没有亲人，圆她一个团圆罢了。

        这会儿站在灶前不走，实在让她意外。

        顾学成深吸了口气，闻着空气里那股呛鼻的味道，才灰溜溜的退到一旁，伸手拉动着窗上的风扇。

        厨房里的油烟味被风扇吹得一空，他心里才好受了些，转身背靠着放了不少土豆的桌子，看着她忙碌。

        朱莹莹从不下厨房，至于其他女人，他更是下了床，便再没见过的。

        只有阿谁身上常年萦绕着一股人间烟火气，拉着他一道下这万丈软红。

        可他……

        顾学成深吸了一口气，不厌其烦的开口：

        “阿谁，你听我一句劝，我不会害你的，跟苏岐和离，对你没有坏处，狗改不了吃屎……你可能不知道，他和你成婚还和另一个女人纠缠不清，前几日还有人在镇上，撞见他和一个穿着妖艳的女子走在一起。”

        他一面说话，一面观察着她面上的表情，注意到她面上有短暂的停滞，趁热打铁：

        “你我便是做不了夫妻，我也不至于害你，做过那种行当的男人不能要，就算他不在外面拈花惹草，万一有什么病过给你……”

        “狗改不了吃屎，所以你说我是……？”

        顾阿谁举着锅，将锅里的菜倒进盘子里，抽了灶里的柴捏在手中，大有要将顾学成打一顿的气势。

        顾学成忽然一噎，胸中编排好的话语再是说不出来。

        从前的顾阿谁看着冷，实则是个与名声不大相符的温顺女子，沉默寡言，逆来顺受，做事努力，心里有什么不高兴也极其的爱憋着，他在她身边，极少见到她这般刺人的模样。

        自从与苏岐成婚之后，她反倒是变得一日比一日夺目，一日比一日带毒一般。

        说话难听得让他准备好的腹稿派不上用场，却也让他有些着迷。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诚恳的解释着，见她将炒锅底下的灶里还在燃烧的柴抽出来，分放进另外两个灶口，沉默着揭了锅盖看了一眼，才开口：

        “我跟他之间的事我会开口问他，请你以后不要跟我说这些，你不是我什么人，别说什么族兄，我跟你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族兄，不然当年你爹娘想收养我时，也不至于就说了句族谱里能追溯到哪一代的名字了。”

        “你们一大家子是从盛京来的，我爹是这黄梁镇上土生土长的农民，我跟你有缘分一个姓，那估计五百年前，我家也是庶出到不值一提的那一支。”

        顾阿谁很少会一次性跟人说这么多话，但她实在不想让顾学成揪着这点说事。

        这事膈应了她挺久的，早些年就有人说过族亲订婚，有伤人伦的话。

        但到底有亲没亲，其实依着她家当时的状况，她爹祖上就不像是出过有钱人的样子。

        她从前没说过，以后……

        这样的老黄历，她也不想再提。

        “你少拿这件事来说教我。”

        顾阿谁冷着脸，见顾学成怔忪着，迟迟不说话，又忍不住放软了语调：

        “你也是要有家庭的人了，便是不操心朱二小姐的事，也该想想阿宁的婚事。”

        “当年我是无人做主，十五岁也未曾想过成婚的事，但阿宁有你，你该替她考虑考虑了。”

        顾学成没说话，只是缓缓闭上了那双细长的眸子，抿着唇，似乎在极力的克制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出声：

        “你还想着黄胜明的事吗？”

        “这跟你没关系。”

        她闻言，面上一凝。

        那段过去是她极难向人分享的伤疤，即使是苏岐变着法的哄着她，她也不愿意开口，更何况是如今她跟顾学成的关系。

        她曾经也是想过与顾学成诉说一二的。

        顾阿谁撇开脸，不再正眼看他，只是低头收拾着灶间。

        炒了一个菜，锅中小火熬着一个汤，焖了一锅饭。

        她已将晚上书社几人的伙食做好，该回家了。

        顾学成与她相处这么多年，也知道她的脾性，听着厨房里的动静，便知她要走了，缓缓睁开眼，注视着她那围裙之下细韧的腰肢：

        “不说这些了，今日是我的生辰，你可以陪我喝一杯吗？”

        “我不喝酒的。”

        她当然知道今日是他的生辰，不过在她看来，应当是与她没关系的，因此也就刻意的没有多想，只是没想到顾学成会忽然提出来。

        让她有点尴尬，往年她都会为他置办一桌，今年……

        她默默的在今夜的菜单里加一碟花生米，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

        “就一杯，看在你我过去五年的份上。”

        顾学成说话的声音忽然重了些，他向前迈出一步，手中拄着的拐棍一时没撑住，朝前滑了一下，腰椎撞在桌子上，一张清俊的五官便皱在了一起。

        桌子上的土豆被撞得震了震，如同滚石一般从桌上滚到地上，一阵鸡飞狗跳。

        顾阿谁有些费劲的将他扶起来，怕扯着他的伤处，见他站直了便用力将她往怀中带，眸中萧索而又空洞，仿佛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叫她一个失神，跌入他怀中。

        “阿谁，就一杯。”

        顾学成的声音里有些虚弱，似乎是在极力挽回着什么，他喃喃了两遍，忽然反应过来，有些神经质的撒手，紧接着去理衣上褶子。

        一遍又一遍的抚过柔软的布料，总是让他回忆起她的唇与腰。

        “你确定？”

        顾阿谁疑惑的看了一眼有些异常的他，见他点头，鬼使神差的应了。

        顾学成从前是不喝酒的，不仅他不喝，也不许她喝，因此，她与顾学成对坐在一张桌子上，一人一只酒杯的场景，委实是有些让她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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