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他在这里遇到的祂——
干涸的河床龟裂成无数块,风从荒突突的昏黄色大地上空掠过,卷积着砂砾毫不留情地打在女孩的脸上,而在她的身后是一个紧紧地跟着自己的略显年幼的男孩,男孩穿着用麻布缝制的粗糙长袍,脏兮兮的小手紧紧地拉着女孩的衣角,每走一步长袍的袖口便会露出他黝黑的小臂以及那如同烫伤一般的起伏不平的皮肤。
大概是走了很远的路,两个人的脸上都沾满了抹不掉的灰迹,本就不是很结实的衣服也变得残破不堪失去了保暖的作用。但所幸荒漠里只要是日头在的白天都不会太冷,所以两个人只会选择在白天时候赶路。
这样的流民在普罗米平原并不少见,他们大多都是被饥荒逼迫着逃离了家乡,他们或向南,或向北,又或是向西逃离,作为天灾的饥荒似乎是人类无法抵御的伤害,它将人类从土地上剥离又将他们扔向了死亡。
人们自然会逃,躲避着灾难寻求生命能够存活的地方。
——但又能够逃到哪里去呢?
小男孩不知道,小女孩儿也不知道。他们只是听说在鹿角镇的西北,有着名为斯普洛斯的神之帝国,那是神明庇佑的帝国自然绝对不会有饥荒,也不会有天火,不会有任何的灾难…的吧。
作为姐姐的女孩一直将男孩护在身后,任凭砂砾将自己的脸庞打的生痛发紫她都未有过退缩。
“我可以走在前面的。”弟弟这样说,但姐姐从不会回应,只是静静地走在前面。
她的脸庞渐渐变得赤红,那是烈日和风留下的痕迹,墨色眸子和长发则让她看起来更成熟了些,个头也略比男孩高一些。她的皮肤是润滑光亮的小麦色,腰身因为自身过于瘦弱而显得格外纤细,但一些突出性别的部位却已经略显的有了一些起伏。
毫无疑问,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但她身后的男孩却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得的小孩子。男孩有着与女孩完全不同的亮金色短发,眸子也是金色的,整个人即便是浑身沾满了泥浆和沙土但依旧看起来很干净,似乎那干净是从他的心里溢出来的,干净的有些让人难以想象。
也正是因此,女孩才会将自己的袍子给男孩换了上,自己的袍子虽然大的有些邋遢,但却带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兜帽,兜帽戴在男孩的头顶盖住了他头顶那乍眼的金色。
他们背着两个不大不小的布袋包,包里装的是两个人的干粮和用来保暖的被子,干粮不多,拮据着吃还能够两个人吃上三天的,但在三天里他们似乎并不能够抵达亚迪斯城,所以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能少吃一顿就少吃一顿。为了更好地保存体力两个人很少说话,连呼吸的节奏都在控制着尽量均匀,他们就这样走了整整两天。
太阳有些斜了,但炽热的温度却没有减弱一丝一毫,犹如蒸笼一般的荒漠也渐渐升起了难以察觉的热浪和烟雾,那热浪映在男孩的眼中便化作了世界的扭曲,远方那抹看不见尽头的昏黄色也开始变得扑朔迷离。
但在那难以察觉的地方,男孩注意到了一道淡白色的影子,虽然被热浪折射着看不清是什么,但男孩隐隐约约中仿佛听到了风中传来的呻吟声。是那道淡白色影子的呻吟声,影子不大,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小白点,如果不是仔细的看常人根本不会意识到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人!”男孩突然说道,拉扯着女孩的衣袖想要让她看向那里,然而女孩低着头继续向前走着,根本不去理会男孩话中说的“人”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女孩不吱声,男孩以为她没有听到,加大了音量又一遍遍的喊道:“姐姐,那是个人!”
“姐姐,我们要不要去救救他。”
“姐姐…”
女孩终于忍不住了,一把甩开男孩的手说:“你管他是什么,我们再不快些走,天黑之前就找不到露宿的地方了。”
“可万一那人还活着…”
“那我们也没有多余的东西救他。”女孩说着转过身去就不再理会男孩了,似乎是对于过多的对话有些厌烦了,又或者是因为弟弟无故地浪费了两个人的体力感到不悦,总之再也没有理会男孩的必要。
男孩也安静了下来,紧咬着有些干裂的嘴唇,小手抓紧女孩的衣角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
他们就这样又走了一会儿,一如既往的向前,直到最后男孩突然松开了抓着衣角的手。
像是突然失去了什么东西似的,女孩担忧地转过身子,看到了向着刚刚那道白影的方向奔跑着的男孩,男孩纠结的脸庞也映在了她的眸子中。
“笨蛋。”
男孩没有听到姐姐的声音,他的眸子中只有那抹逐渐放大的白色,渐渐地白色的影子变得清晰了起来。那是一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男孩看不清他的脸,但还是隐约中看到了那人白袍下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金发。
看到金发的那一刻男孩变得更加兴奋,他完全忘记了刚刚纠结的心情一股脑地奔着那人跑去,脚下的黄沙弥漫而起,长袍也在奔跑中被风兜起,兜帽翻腾着从头顶脱落露出了他亮金色的短发。
那种开心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真实,直到他嗅到风中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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