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信仰之名

第二天，哈维娜带着爱丽丝离开了，米哈斯身处这个世界的风暴中心，麻烦事接连不断，有些还是米哈斯自己搞出来的，哪怕哈维娜是传奇术士也有些心累了，怀孕之后她更是有了新的担忧。

        “我的孩子应该拥有一个轻松的童年。”这是哈维娜在看到年幼的罗杰斯被米哈斯拉到龙岛来接受严格训练之后诞生的想法，后来爱丽丝出现了，说明米哈斯甚至和神明牵连甚多，这让只是传奇的哈维娜失去了保护自己孩子的信心，所以她选择了和米哈斯摊牌。

        哈维娜要带着孩子去艾罗大陆隐居，她和米哈斯不一样，多年的避世生活让哈维娜在艾罗大陆上远没有米哈斯出名，传奇术士的实力在艾罗大陆这个舞台上已然是顶级角色，哪怕有神明下凡，米哈斯也让爱丽丝跟着哈维娜走了，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哈维娜暂时离开米哈斯身边，应该是会过的更轻松的。

        “可恶，自己心情不好，对我一个小孩子发泄什么，真的不害臊吗？”罗杰斯一边奔跑着，一边在心里说着米哈斯坏话，虽然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让哈维娜师母选择了离开，但罗杰斯还是能看出来米哈斯的失落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米哈斯居然因此把所有精力都转到教导自己身上了！

        “罗杰斯，再加速！”米哈斯用柳条抽了一下罗杰斯的屁股。

        “！”罗杰斯忍受着火辣辣的痛楚，却是连说话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按米哈斯的话说，“你还能说话，就代表你没有尽全力在跑哦。”。

        但师父的权威是绝对的，罗杰斯也只有再挖出体内的最后一点力气，试图让自己跑地更快一些。

        “用上你体内的‘气’，那才是你最后剩下的东西，我敢保证，你现在已经不能再从自己的肌肉里找到哪怕一点力量了。”米哈斯看着罗杰斯的举动，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在精疲力尽的情况下保证头脑清醒，也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能力。

        “呼~”罗杰斯虽然思维有些混乱了，但听从米哈斯的指导还是没问题的，只见他深深呼了一口气，作为初学者，罗杰斯还需要依靠呼吸来带动自己体内的“气”流动。

        不过艰苦的训练也不是没有成果的，短短数月时间，罗杰斯连升四级，成为了五级侠客，这种速度就算是当年的米哈斯也赶不上，充分说明了人类血统的优越性。

        在武道修习中，人类无法像法系职业者那样延长自己的寿命，但人类武者虽然寿命短暂，却拥有一个实力突飞猛进的时期，这和他们的身体发育期是重合的，罗杰斯虽然是半精灵，但也继承了这一优点，在十岁到三十岁这段时间里，他的职业等级提升速度是最快的。

        这天晚上，米哈斯拿着一本书，给罗杰斯介绍着有关宗教与信仰的知识。

        米哈斯要培养的是一位人王，而不是一个莽夫，所以文化课是非常必要的。

        “罗杰斯，你知道什么是政治吗？”米哈斯煮了一大锅汤，在享受食物的过程中教学是他的一个习惯。

        “不知道。”罗杰斯的眼睛紧紧盯着铁锅，比起这些有的没的，米哈斯手中的锅勺才是值得他注意的东西，这种汤他喝过好几次了，每次都要喝到自己要吐了才肯停下，罗杰斯不止一次地猜测米哈斯的厨艺才是他最擅长的东西。

        “那就等你知道了以后才能喝汤。”米哈斯笑着说，顺带往铁锅里加了一些莫金草，这种植物是纯粹的调味料，无毒无害，也无法用来炼制魔药，以前都是被看作野草的，只有米哈斯看上了它的辛辣口感，用来代替辣椒放到了菜肴之中。

        顺带一提，罗杰斯已经是无辣不欢的人了，对罗杰斯来说，幸运的是莫金草非常泛滥，他以后不愁吃不到，而不幸的是，能完美去除这些野草中土腥味的厨师是一位传奇巨龙，而通常来说，要吃到米哈斯的料理，哪怕是罗杰斯这位亲传弟子也非常不容易。

        “在我眼里，政治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斗争。”米哈斯看着罗杰斯的目光终于从铁锅上移开了，也开始了今晚的教学。

        “那不是打架吗？”罗杰斯想了想。

        “打架是最基础的斗争，政治要高级一些。”米哈斯解释了一下。

        “高级的打架……战争吗？”罗杰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是不清楚。

        “罗杰斯，人和人斗争是为了什么？为了杀死对方吗？”

        “唔……为了，得到对方的钱？”罗杰斯想到了那些强盗。

        “是有这种情况，但人和人的斗争无处不在，你在学校里，每次的考试就是一次斗争，大街上，两家连在一起的餐馆同时打折了，这也是一种斗争，你说的打架，还有战争，只不过是最直接的方式罢了。”

        米哈斯顿了顿。

        “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获得更多的资源罢了，而到了某种层面之后，‘人’本身，也成了值得去斗争的东西，‘人’本身就是资源，战争可是要死人的，所以战争本身是对资源的破坏，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发起战争的原因。”

        “那么师父，政治就是不会死人的战争吗？”罗杰斯想了一会儿，突然抬头说。

        “很不错，的确，通常来说，政治就是不会死人的战争，至少死的不会是这些玩弄政治的家伙。”米哈斯勾了勾嘴角，最近这段时间里，那群传奇法师们，还有六大皇室这些旧贵族高层，可是把政治斗争玩出花儿来了，虽然他们本身没什么损失，但反叛军，贵族军队，甚至一些战区中的平民，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哪怕是传奇，也做不到一个人对抗整个世界，所以为了确保自己的胜利，人们拉帮结派，组成了一个个小团体。”

        “比如皇室？”

        “比如皇室。”

        “那我是属于什么团体？”罗杰斯指了指自己。

        “你代表凡人！”米哈斯斩钉截铁地说。

        最后罗杰斯还是喝到了汤，可这一次他却没有再喝到吐了，罗杰斯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甚至在有的时候聪明的过分了，所以这天晚上米哈斯的话深深印入了他的心中。

        “米哈斯师父，你说过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那么我要怎么组建自己的小团体呢？”罗杰斯想了很久，自己的母亲只是一个平凡的精灵，而父亲更是一个平民，连职业者都不是，所以像皇室那样组建家族团体基本是不可能了，依靠实力组建团体的话，解决问题的方式就太过单一了，米哈斯说过，战争应该是最后手段。

        “魅力，魅力永远是一个领袖最重要的特质，而‘正确’，就是最大的魅力。”

        “那我要怎么让人相信我才是‘正确’的呢？”

        “罗杰斯，那是你要解决的问题，我期待你能带着人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而不是走在我的身后。”米哈斯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他可不想凡人接着走龙族的老路，这条路已经被龙族霸占住了，不容他人立足。

        但就算是米哈斯，也不曾想到，罗杰斯最后想出来的解决方法居然是信仰。

        “神”才是绝对正确的存在，一个不会出错的“神”才是最有魅力的。

        罗杰斯日后选择了神化自身，成为艾罗大陆上的第一位“神皇”，打造了政教一体的大陆神国，不得不说，历史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米哈斯千方百计想让凡人摆脱“信仰韭菜”的身份，自己培养的弟子却成了“割韭菜”的人，这的确是最大的讽刺。

        信仰，凡人用来解救自身的良药，人生多有不顺，拥有信仰的人可以活的比其他人更轻松，自我欺骗也是一种力量，软弱的凡人需要这种欺骗唤起心中的激情。

        只有真正强大的人，化信仰为信念，不再追求自我安慰，只因他的内心坚如磐石，无需神明拯救。

        只有真正伟大的人，能帮助他人坚定信念，创造一个不需要神明拯救的文明，最后能拯救凡人的只有凡人自己，撕掉那层名为神明的伪装，最后大家才能发现，会选择和你站在一起的，只有你自己，神明，从来不是“人”。

        或许，这也是一种历史的必然？在这个时代，人们就是如此需要一位神明，不管他是米哈斯曾经在游戏里遇到过的那个由伊凡主教杜撰出来，接住信仰的力量实体化的“虚拟神明”，还是这个世界里，后来的罗杰斯，艾罗大陆上的第一位“神皇”。

        艾罗大陆上的凡人们选择了逃避，选择了拜倒在某一位强大的存在脚下，选择了寻求庇护，毕竟，比起自己去面对那些危险，躲在神的身后要轻松的多，也要安全的多，不是吗？

        米哈斯终究是一条龙，而不是人，他无法替凡人们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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