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所以你就故意往自己身上倒水？”电话里林柯的声音有些不可思议，“乔馨然没辩解吗，他们就没人怀疑是你故意的？”

        “没有……”南倾还在试衣间，她坐在矮窗的台子上，单手抱着膝盖，头压得很低，“没人信她的话。”

        门打开后，乔馨然才反应过来，气得想上来打她，但是让人给拉开了。

        赵阳直接指责乔馨然霸凌，仗势欺人。

        这些日子她和大家相处的很好，所有人都来安慰她，没人相信乔馨然，他们都以为打人的是乔馨然。

        乔馨然快气疯了，整个人十分狂躁，对南倾破口大骂，但她越是如此，就越没有人信她。

        “现在就你一个人？”

        南倾轻声“嗯”了一下，微微带着些鼻音：“门让我反锁了。”

        对付乔馨然似乎是一种本能，不等她想清楚，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了，但是等看到那些关心她的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心态就有些崩了。

        她把自己关在更衣室，不让任何人进来，给林柯打电话求助。

        电话另一端的林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这么做太冒险了，如果事情败露，别人要怎么看你？换衣间虽然没有监控，那万一乔馨然多了一个心眼，她要是录音了，那时候你要怎么办，谁还会信你？”

        南倾沉默着没出声，她将脸埋在膝盖之间，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划过。

        “我不是责怪你，乔馨然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她肯定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但我真的不希望你这么处理问题，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我怕你会因为这个吃亏。”

        “我知道……”南倾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泪水如珠串一样颗颗滴落。

        “别怕。”林柯察觉到南倾哽咽的嗓音，忙缓了声音安慰她，“你别难过，反正也没吃亏，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她要是敢动手，大不了就相互扯头发，她女明星不怕丢人你怕什么呢？咱们光明正大地和她来，又不是没打过架。”

        南倾闭着眼睛，两腿缩著，发梢还湿着，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嗯……”

        其实她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每次遇到乔馨然她都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讨厌她，从未如此地讨厌过一个人，见到这个人，她心中会涌出无数的恶念，希望她倒霉，希望她不幸，对付乔馨然就像是一种本能，恶毒得让她自己害怕，而这些她都不敢和林柯说。

        “一会儿见到凌慕辰什么都别说，乔馨然说什么你都不要辩解，装装可怜，他不找你麻烦就行了，千万别寄希望于他替你出头，主持什么公道，多说多错。”

        南倾低着头，柔顺的黑发散落两侧，包裹着纤瘦的肩膀，她抓着裙摆，声音干涩：“……我明白。”

        她知道凌慕辰是不会帮她的，他对乔馨然的回护，就像林柯对她，他们都很护短。

        当初林柯知道乔馨然污蔑她的事情后，曾站出来为她出头，让乔馨然给她道歉。

        “污蔑别人偷东西连一句对不起都不说吗？”那时候的林柯端起学姐的架势，她将乔馨然堵到墙角，当着众人的面质问，“还有没有家教，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

        那时候的乔馨然没有如今的霸道豪横，更多的是欺软怕硬，遇到南倾她敢霸道，但碰到林柯就有些色厉内荏，涨红脸梗着脖子说：“那是误会，我已经和老师承认错误了，你还想怎么样？”

        林柯听了气笑了，直接薅住乔馨然的头发，在乔馨然的尖叫声中，训斥道，“你就这么和学姐说话？”

        “放开我，你干什么？”

        “给南倾道歉，立刻，马上！”林柯厉声呵斥。

        “放开我！”乔馨然或许是受不了这个委屈，嚎啕大哭，“你才没家教，我有爸爸妈妈，那个没有爸爸妈妈的贱人，她才是没教养！”

        “啪——”

        当时的林柯抬手就是一巴掌。

        众人目瞪口呆，南倾当时也愣在当场，明明之前林柯一直和她说不要用暴力解决问题的。

        后来林柯和她说那是她第一次打人，实在是控制不住火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生气，觉得打都打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打算给乔馨然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让她再也不敢找南倾的麻烦。

        “最后一次，我让你道歉你听见没有？”林柯抓着她的衣领，抬起右手作势威胁。

        但人都是有脾气的，乔馨然哪里会那么容易屈服，那一巴掌快把她气疯了，直接和林柯叫嚣：“我不道歉，她活该，你敢打我，我回去一定要告诉我妈妈，让你退学，我要让你和那个贱人一起离开！让你们在学校再也混不下去。”

        “死不悔改！”林柯也让乔馨然气狠了，但她的手最终却没有落下去。

        凌慕辰的出现中止了这场闹剧。

        “适可而止，不要得理不饶人。”凌慕辰推开林柯的手，目光看向站在人群中的南倾，“让别人为你出头，自己却躲起来，你就这么处理问题？”

        “对啊，这怎么打人呢？”周围的人开始对她们指指点点，刚才没有人站出来拉架，这会儿突然正义感爆棚，指责起林柯和南倾手段粗暴。

        “你什么意思？”林柯站到南倾面前，“你要是想替乔馨然出头，就让她道歉，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今天她要是不道歉，我以后看见她一次我就打她一次，哪怕这学我不上了，我绝对不会让她好过。”林柯咬着牙直接放狠话，像是一个在失控边缘的小狮子。

        凌慕辰没看她，而是越过林柯朝着南倾看过来：“你的意思呢？”

        林柯直接道：“我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

        凌慕辰提声道：“南倾，我在问你，我想知道你想要什么？”

        南倾动了动唇，她想说话，但是舌尖却像是挂了秤砣，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她想应该就这么算了的，她早应该拉住林柯，一开始就不应该把事情闹大，老师知道后一定会处理她们，可是她没有拦着，林柯替她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南倾看着凌慕辰的目光，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但却湿了眼角，有些艰涩地开口：“我要她……给我道歉——”

        “我要她给我道歉！”南倾突然大声地冲他喊。

        她第一次那么大声说话，手指紧紧地握在一起，聚集了所有力气和那个人对抗。

        她所有的委屈愤怒都爆发出来，流着眼泪瞪视着面前的少年，不容置疑，毫不退缩，她为自己的尊严据理力争。

        只是她最后还是没能等到乔馨然的道歉，老师来了，她们差点因为打人受到了警告处分。

        最后是凌慕辰出面和老师们解释，平息了这场争端。

        她一直都知道慕辰学长不喜欢她，在他眼中自己懦弱又自私，那双冷漠的眼睛仿佛能洞察到她不堪的内心深处。

        好在没过太久，这个人就和乔馨然双双去往国外留学，她对凌慕辰所有的印象都是这个人和乔馨然是一起的。

        后来她考到海市的大学，以为这样他们的人生轨迹就会因此错开。

        没想到现在他们会重新相遇，或许一开始她就应该拒绝这个广告邀约。

        这些年她一个人在外面，早就明白什么叫做胳膊扭不过大腿，可是她的自尊和倔强却要时不时地冒出来。

        电话中的林柯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说凌慕辰到底看上乔馨然那个女人什么了？又蠢又坏，我以为这俩人早掰了，结果竟然还在一起，倒是长情，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拍上广告了，别不是什么圈套。”

        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南倾握着电话，手攥得愈发紧。

        “林柯我……”南倾觉得自己的腿有千斤重，声音哽在喉里，这些年她一点长进都没有，凡事都依赖林柯。

        门外是凌慕辰的声音，他果然为了乔馨然赶来了。

        林柯安慰道，“南倾……既然做都做了，不要怕，也不要有自我厌弃的情绪，你想教训乔馨然这件事没有错，或许方法没那么光彩，但错的不是你，所以不要心虚……要说这人也是的，那么大一个公司打理着，怎么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儿就亲自过来了，也真够闲的。”说着她叹了口气，“——去开门吧，不想回答的你就什么都不说，但态度理直气壮一点。”

        南倾犹豫了很久，正当她鼓起勇气想要开门的时候，门从外面开了，看到凌慕辰的那一刻，南倾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接着她感到肩上一重，一双大手紧紧地扣住了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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