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乐谱之谜（二）

宁静的夜晚内心却是层层波澜。
罗依萍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月亮，丝毫没有察觉月亮的移动，偶尔会有薄云飘来，徘徊在月光周围。
在制度和纪律面前，罗依萍从来没有犹豫过，坚决执行警队的命令，而此时，心里却在纠结着是否应该将乐谱交给欧阳项楠。
罗依萍很清楚乐谱《来之归之处》还在蔡婧雯那四百平方米的大平层里，现场已经被封锁，只有刑侦人员有权进入。不要说偷偷带出乐谱，就算是利用隐形眼镜进行拍照，也是违反规定的。可是田海波坠楼，张凯失踪，刘星河坠楼，丁剑辉遇害，冶明成失踪，夏文博自缢，一桩桩案件背后都有乐谱的影子。蔡婧雯消失了三天至今没有线索，难道就这样继续等待吗？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投射出建筑物长短不一的身影，随着影子的缩小，沉睡一夜的怪兽纷纷苏醒。
罗依萍和欧阳项楠一同开车来到蔡婧雯家。在罗依萍看来，欧阳项楠协助警方勘查现场是唯一说服自己的理由，希望通过还原现场发现隐藏在乐谱里的秘密，就像二十年前在红太阳演艺厅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是擅自行动。罗依萍清楚，当初如果没有田海波的支持，警局是不会同意演奏乐曲的。
经过身体识别，罗依萍顺利进入房间。房间里面依旧保持着案发时的样子。茶几断为两截，沙发散落在墙边，电子琴倒扣在地板上，客厅四处溅落着玻璃碎片。
罗依萍从提包中取了出一副酷似骨架的器械。
“你这是准备过万圣节吗？”欧阳项楠调侃道。
罗依萍瞪了一眼欧阳项楠，说道：“这是便捷式人体外骨骼。”
这套人体外骨骼是罗依萍特意从器械科借到的。人体外骨骼最初是为军方设计，后来逐步民用化，帮助残障人士进行康复训练。
随着材料科学的发展和智能化水平提升，人体外骨骼的便捷性和操控性都有了极大提升，高强度的轻型材料取缔了笨拙的钢铁结构，大脑发出的电磁波能够直接控制外骨骼运动，不但可以轻松打破长短跑世界纪录，而且能够轻而易举地举起数倍于身体重量的物品。
作为运动辅助器械，通过辅助度设定，可以决定外骨骼参与人体行为的影响程度。如果辅助度设定为100%，那么人体会完全被外骨骼所支配。
“这款人体外骨骼是我们学校运动工程系研制的，我怎么会不知道？”欧阳项楠对此表示不屑，不过却不明白罗依萍的意图，于是接着问：“你有什么打算？”
“你会弹奏电子琴吗？”罗依萍反问。
欧阳项楠摇了摇头。
“那么，我负责弹奏，你负责找出答案。”
“找出什么答案？”
“我如果知道的话，还要你来做什么？”
…。。

欧阳项楠不再言语。
罗依萍小心地扶起倒扣在地板上的电子琴，接通电源。电子琴很快完成自检并提示功能正常，控制屏上显示：模拟乐器：钢琴、萨克斯、小提琴、双簧管。频率：440HZ。
罗依萍捡起平板电脑，调出《来之归之处》，一串蝌蚪符号让罗依萍瞬间失去了底气。
在琴凳上坐稳，罗依萍两只手显得笨拙而僵硬，正欲演奏，却不料重重地砸在琴键上，发出‘咚’的一声。
“你会不会弹琴？”欧阳项楠表示怀疑。
“现在还不会，不过很快就会了。”
原来，罗依萍是希望借助外骨骼实现肌肉记忆。先利用外骨骼控制身体进行演奏，待肌肉形成记忆后再逐步减弱辅助强度。
再试一次，手指依旧不知轻重地敲击着琴键。
欧阳项楠摇了摇头说：“你需要把乐谱转化为运动指令输入外骨骼。”
罗依萍心里感谢欧阳项楠的提醒，不过嘴上却不愿服输：“我只是想先尝试一下。”
欧阳项楠扭过头看向窗外。
很快，曲谱被转化为运动指令输入人体外骨骼。
“辅助度90%。”罗依萍向人体外骨骼发生指令。身体立刻感到如同一具提线木偶般被操纵，肌肉不由紧张起来。
欧阳项楠见状提醒：“放松，肌肉放松。”
罗依萍平复内心的紧张情绪，努力放弃与外骨骼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终于，电子琴发出笨拙单调毫无美感的声音，罗依萍不敢相信键盘上快速移动的是自己的双手，而且声音是由自己指尖发出的。一曲弹完，罗依萍感到全身肌肉和关节又酸又痛。
经过一遍遍不断地尝试，罗依萍感觉身体逐渐适应了外骨骼的控制。全身肌肉随着外骨骼的运动收放自如，腰背挺直沉肩坠肘，双臂松而不垮，手指轻柔却不失劲道。随着指尖行云流水般快速游走，音符如涓涓细流般流淌，电子琴终于发出动听美妙的音乐。
欧阳项楠左臂抱肘，右手杵着下巴。认真倾听着旋律，希望能从中发现端倪。
罗依萍已经能够准确完整地演奏《来之归之处》，可是即使弹奏到最后一个音符，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三角梅依旧懒懒地随着微风上下摆动，像是在嘲笑他们的无用之举。
“难道乐谱没有问题？”罗依萍有些丧气。
“我说不清楚，但好像缺了点什么？”欧阳项楠手指不断捻着下巴。
“缺了什么？”罗依萍不解。
欧阳项楠深思片刻，拍着脑门兴奋地说：“情感！对，是情感。演奏缺乏情感，现在仅仅是将一个个单调的音符拼凑起来。音乐失去情感就如同一个人失去了灵魂，我们要将乐曲抒发的感情表达出来。”
罗依萍再一次准确流畅地弹奏完毕，周围的一切依然如故。
“情感，抒发情感，不是单纯的敲打键盘。”欧阳项楠再次强调。
…。。

“我怎么知道抒发情感？你行你来。”一遍遍的重复演奏使罗依萍丧失了信心。
欧阳项楠没有留意到罗依萍情绪的变化，而是启发式地说道：“你看啊，音乐家在演奏乐曲时会随着音乐旋律进入那种陶醉忘我的状态，低落时会泪流满面，高潮时又会喜不自禁。你尝试将自己想像成一位伟大的音乐家，莫扎特、肖邦、贝多芬都可以。”
说话的同时，欧阳项楠绕过电子琴走到罗依萍的身后，用手轻轻拍了拍罗依萍肩膀，仿佛是在辅导失去耐心的学生。
罗依萍对触碰自己身体的行为非常反感，准备抬手抓住欧阳项楠的手腕，可是外骨骼却将罗依萍的身体牢牢固定住。
“自由辅助。”罗依萍向外骨骼发出指令。紧接着就听到欧阳项楠阵阵惨叫声，意识到外骨骼会根据大脑意识自动辅助用力，罗依萍急忙松开欧阳项楠，然后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回到刚才的位置。
欧阳项楠揉着险些脱臼的手腕，看着清晰的白色指印，钻心的痛楚让他刻意与罗依萍保持了足够的距离。
受到自由辅助的启发，罗依萍这一次将外骨骼的辅助度调节为10%，既可以起到动作提醒作用，又不会被其控制，肌肉再次获得身体的控制权。
闭上眼睛，罗依萍回忆起二十年前王百亮弹奏钢琴时的状态，优雅的神态忧郁的眼神，是她唯一一次面对面感受音乐家的气韵。感情的酝酿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说不清的过程，当指尖再次触摸到琴键，罗依萍感到音符不再是声音频率的高低顿挫，而是像在绵绵细语讲诉着古老情话。
悠扬的曲风在房间里回荡，犹如一位失去丈夫的女人正在哀怨轻叹，诉说着他们的初识，他们的爱情，他们的思念。海天之际一叶孤舟，夕阳余光下眷侣相依，看不尽的银波斜影，听不完的喃喃情话。转瞬间黑夜降临，狂风大作，恶魔冲出海面咆哮着，卷起巨浪掀翻孤舟，无情地裹挟在浪涛之中。大海埋藏了男人，独留女人伫立船头，撕裂心肺怒吼着，“还给我，还给我，我的爱人！”
“你看……”欧阳项楠瞪大着双眼。
顺着欧阳项楠的目光，罗依萍惊异地发现客厅中央漂浮着一片涟漪，仿佛一粒石子投入水面，激起粼粼波纹不断向周围扩散。只不过这潭清水是笔直地竖立在半空中。
欧阳项楠显然忘记了手腕的疼痛，抬起手掌伸向那片涟漪。
“小心！”罗依萍担心着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欧阳项楠回答的同时极其缓慢地将手伸入涟漪，随着波纹一分一毫地吞噬，手掌渐渐地掩没在涟漪中，指间传来凉风吹拂的感觉。
抽回手掌，皮肤没有发觉任何异样。欧阳项楠转头向罗依萍点了点头，大胆地将头伸入空中涟漪，敏感的面部神经让欧阳项楠感受到地窖般的阴冷，眼前出现一道石墙，转动颈部观察四周环境，发现正处于一间石屋之中。
欧阳项楠索性抬腿迈出脚步，一只脚踩在凹凸不平的沙石地面上，而另一脚依旧站在坚实平滑的地板上。
39314398。。
...


　　https://www.lingdianksw8.cc/40394/40394183/138226477.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c。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