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坠亡
2016年2月9日,中国农历大年初二,著名钢琴演奏家刘星河扭曲着身体平躺在干枯的草坪上,惊恐的双眼凝视着昏暗的天空。36岁生命永远的定格在这一天,距离他荣获国际门德尔松大奖恰好五周年。
整个城市沉浸在轻松惬意的节日气氛中,杯觥交错间述说着往日旧情,并送上对未来的美好祝福。唇齿间感受到的不仅是美味佳肴,更多是情感的交流和慰藉。无论是传统名菜酸辣里脊的嚼劲和蒜香,还是深海刺身配以芥末的辛辣和弹爽,都浸染在亲友聚首一堂的爽朗笑声中。不过对于躺在冷冰冰地板上的刘星河来说,这一切永远地消失在虚无缥缈的沉寂中。
天南市刑警支队值班室,罗依萍边看着电视边无聊地翻着案卷。电视里播放着新闻,天文学家观察到距地球一光年的奥尔特云出现异常亮斑,其形成原因尚不明确。不过有天文爱好者猜测,这是正在发生的一场星际战争。
罗依萍对这种异想天开的科幻故事不感兴趣,低下头继续翻看案卷。这是去年一起入室盗窃杀人案的案情报告,案犯钱一鸣入室盗窃,将临时返回家中的房主丁剑辉杀害,在缺少侦破线索的情况下,刑警二大队长张凯仅用三天时间破获案件,为此得到市里和局里的肯定和嘉奖,也成为刑警队年轻警员学习典型。
罗依萍,女,23岁,五官端正,眼睛不大透着倔强,鼻梁挺直唇若丹霞,略带婴儿肥的脸颊仍带着尚未褪去学生时期的稚嫩。身材偏瘦看似柔弱无力,却连续两年夺得校散打冠军。进入刑警队一年零十个月,三级警司,分属刑警一大队。
接到报警电话,罗依萍急忙按照警情处置程序记录上报,并及时通知队长田海波。
通常情况下春节期间较少会发生刑事案件,大多是酒后滋事打架斗殴之类的治安案件,像今天这样高层坠楼案件并不多见。
低压云层裹挟的寒风在天南市四处乱窜,眼看着就要下雪了。罗依萍与田海波一前一后到达现场,看热闹的人群不惧寒冷围在警戒线外。田海波接过罗依萍递来的手套,快走两步分开人群向尸体走去。
“什么情况?”田海波问道。
“中午1点10分接到报警电话,报警人自称是小区保安,3分钟前有人从楼上跳下来,死者刘星河,住在翠微华府B座1单元23层2301室,当地派出所对现场进行了封锁,侦技科的技术人员和法医已经到达现场。”罗依萍简捷地介绍目前掌握的情况。
罗依萍看到尸体仰面躺在地上,旁边有两名法医正在检查尸体。地面上凝固的黑紫色血液与白色脑浆呈放射状飞溅,身体形状严重扭曲。面部肌肉痉挛,暴起的眼球表现出极度惊恐之色。
这个画面很长一段时间驻留在罗依萍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
田海波瞟了一眼尸体径直向大楼单元门走去。
“田队,不看看尸体吗?”进入电梯后罗依萍按下23楼按键,抬头看着田海波问道。
“那是法医的事情。”田海波回答快速而简捷。
罗依萍还想询问,可是看到田海波严肃的表情便不再吭声。自从进入刑警队以来,罗依萍最害怕地就是与田海波眼睛对视,总是感到缺少刑警应有的自信。
田海波,男,38岁,天南市刑警支队队长,兼一大队队长。一米八大高个,平头国字脸,一只硕大的蒜头鼻占据了半个脸,左侧本就残缺的半截断眉中镶着一道刀疤格外引人注目,眼睛细小却炯炯有神,衬托着黝黑肤色倒显得神气了许多。今天是从家里匆匆赶来,警服上每一粒扣子依旧系得工工整整。
2301室宽大的紫红色子母防盗门敞开着,左右站着两名警员,侦技科的技术人员正在有条不紊勘察现场,相机咔咔声不断响起。
田海波与罗依萍亮明身份后穿上鞋套进入房间。
门庭正前方玄关上悬挂着一幅一人高的油画,灰暗底色衬托着三支细长的紫罗兰,隐隐透着神秘与高贵,彰显着房间主人的社会地位和艺术品味。
穿过玄关,白色基调的大理石地板配以青黑色线条,使整个房间显得整洁而明亮。
侦技科马维才看到田海波进来,迎上前说道。“门是里面反锁的,没有撬动痕迹。人是从阳台跳下去的。”
田海波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顺着马维才手指的方向穿过客厅朝着阳台走去。
客厅中间摆放着一组淡绿色布艺沙发,沙发前铺着一张纯白色长毛地毯,地毯上落座着一张宽大的玻璃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只烟灰缸,里面没有烟蒂,只飘浮着少许烟灰。沙发正对着是一整面大理石背景墙,简单细致的纹理勾勒出一幅天然水墨画。
背景墙正中间悬挂着一台宽幅液晶电视机,电视下方是一组纯白色条形矮柜,矮柜的两端分别摆放着一支翠绿色细长花瓶和一个圆形玻璃鱼缸。花瓶里面没有插花,鱼缸里一条红色金鱼围着缸壁游动。一绿一红的点缀,为整个房间带来一缕生机。
沙发背后留出两米宽通向阳台的过道,过道另一侧墙体内镶嵌着高及屋顶的乳白色博古架,玻璃隔板一层层平铺其间,上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奖杯、证书、家庭照片和一些小摆件。
罗依萍留意到其中一张照片,碧蓝色天空下一片金黄色的麦田,一男一女的背影驻足于齐腰深麦田里,两个人手牵着手凝视着远方。女人一袭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头,肩膀平滑圆润腰身线条流畅,透着东方女性特有的魅力。男人肩背挺拔充斥着雄性力量感,一头银白色头发成为整幅相片的焦点。
“他们与房间主人有着何种关系?”罗依萍心里升起疑问。隐隐约约间感到一丝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
…。。
过道尽头是宽大的开放式阳台。阳台角落铁艺花架上面摆放着五六盆花,其中一株紫色苞片三角梅引人注目,手腕粗的树干上开枝散叶充满勃勃生机,北方寒冬时节还能如此艳丽,着实让人感到意外。
阳台边缘安装有一米多高的不锈钢护栏。罗依萍径直向护栏走去,被田海波一把拉住,低头示意脚下。罗依萍发现地上有枚掉落的烟蒂,匆忙后退一步,后悔自己的鲁莽。
避开烟蒂,罗依萍走到阳台边缘,小心地将头探出护栏,楼下尸体已经被白布遮盖,看起来只有指甲盖大小。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恐怕不会想到那是一具尸体,警戒线外的人群倒像是一束花环。
客厅对角是通向卧室和书房的过道,过道两侧珍珠白墙纸上印染着淡粉色小花,淡雅中透出些许温度。
走到过道尽头,左侧是间卧室,右边是一间琴房。
卧室中央摆放着一张布艺双人床。床头上方挂着一幅梵高《星空》的小尺寸仿真画,床上平整地铺就着淡绿色的床笠,床头位置放着一对同色系羽绒枕,床尾角落里有一张白色木质梳妆台,梳妆台上整齐码放着各种化妆品。
琴房右侧墙边摆着一架纯黑色立式钢琴,打开的琴盖上放着几页边角卷起乐谱,轻柔的纸张随行人走动一起一落,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现场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详细情况要等侦技科勘察结果。
罗依萍想不通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位年轻有为的钢琴演奏家跳楼自杀,在关闭电梯门的同时,说道:“田队……。”
刚出声便被哼得一声打断了,田海波抬头瞅了瞅监控摄像头,罗依萍不再言语。
田海波坐上车首先放下车窗,然后掏出牡丹牌香烟,点燃后靠在座椅上深深吸了一口。罗依萍很清楚这时不要去打扰这位刑警队长,即使寒风灌入车窗,即使他没有系安全带,现在最好都是闭上嘴。
罗依萍发动汽车,车身随着发动机的震动轻轻抖动。雪片洋洋洒洒地飘落在挡风玻璃上,刘星河惊恐的双眼再次浮现在罗依萍眼前。罗依萍急忙摇了摇头侧目看向一旁,田海波的侧影像一幅雕版画,粗狂而又细腻。高高隆起的鼻梁下面不时涌出一团团青白色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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