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念慈(上)
梁家位于西夏都城兴庆府,由于这些年深受没藏太后的器重,所以便跻身为当地最有名望的汉人家族。当家人梁仲鈅官拜飞龙使,虽然品阶不高,但是其职责却很是重要,主管御用马匹,兼领保护皇宫,警捕刺客,身系西夏皇族安危于一身。
锦织被送到梁家的那天正值立夏,适逢西夏一年中最暖融舒适的时节。中午,得到通知的梁家人都纷纷站在门外翘首以盼,待看到官府的车马后,梁仲鈅夫妇赶忙迎了上去。
魏刺史走上前招呼道:“哎呦,梁大人,真是好久不见哪!”
梁仲鈅款款笑道:“可不是好久没见么,自从你被出调为洪州刺史,咱们得有三年没碰头了。今个难得聚一次,竟还是劳烦你护送我家外甥女,真是不好意思啊。”
魏刺史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举手之劳罢了。话说你这个外甥女可真是了不得啊,独闯边境,虎口脱身,之后又得到太后青睐,亲点本官托付于你,我觉得这丫头将来,定是个巾帼豪杰!”
梁仲鈅的夫人小贾氏道:“唉,这孩子不过是命大福大罢了,哪有大人说得那么有能耐,对了,怎么没看到锦织啊?”
“夫人,冯家姑娘在这里。”人群被慢慢拨开,一侍女牵着锦织从里头走出。
小贾氏慌忙走上前,捧住锦织那瘦削的脸蛋,心疼地说道:“哎呦,我苦命的孩子,这两年可真是苦了你了!瞧瞧这脸瘦的,气色也不好,姨娘看着委实觉得心痛啊!”
由于小贾氏早年就嫁来了西夏,所以锦织并未见过她,此刻看着这样一位陌生的姨娘,激动的站在自己面前,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隔阂。
她拘谨的给小贾氏和梁仲鈅请安道:“锦织给姨娘,姨丈请安。”
梁仲鈅笑意盈盈道:“好孩子,自家人见面,不必行这么生分的礼数。夫人,这孩子长得还挺像你姐姐的,起初我还担心她究竟是不是冯家小女,现在看来委实是我多虑了。”
小贾氏微一沉吟,仔细地端详着锦织的脸道:“像,真像!这眉眼简直和我姐姐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哎呀,我说这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老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正高兴着呢,你一提到我姐姐,立马搞得我都想掉泪了。”
梁仲鈅赔笑道:“是我嘴欠,我嘴欠,后头一定决口不提伤心事,行了,大家伙也别在外头站着了,快些进屋吧。魏大人,你一路跋涉到京,估计也疲惫得很,家里已经备下了酒菜,不如你吃顿便饭,休息半日后再走吧。”
魏刺史道:“感谢梁大人好意,只是洪州位于边境,即便现在没有战事,身为太守也不宜离开太久,所以我现在就得速速往回赶了,梁大人,告辞。”
梁仲鈅笑道:“好,那就祝你一路顺遂,后会有期。”
锦织跟着众人穿过正房大院后,经一条长廊来到宴客厅,一位看起来有些年纪的妇人迎上来道:“哎呦老爷,你可算进来了,孩子们都等着你开饭呢。诶?你身边这位出落的姑娘,应该就是大娘子的外甥女吧?”
梁仲鈅颔首道:“锦织,这位是徐姨娘,是你二表哥的生母。”
锦织微低下头,怯怯地行了个万福:“徐姨娘好。”
徐姨娘眯着眼干笑:“好好好,老爷,趁着这会孩子们都在家,把他们都给这位冯家姑娘介绍下吧。孩子们,快些扶老祖宗出来!”
话音方落,只见两个姑娘搀扶着一位鬓发花白的老太太从内堂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小官人。锦织知是梁家的老夫人,赶忙迎上去下拜:“外女锦织拜见老祖母。”
梁母拉着锦织的胳膊,慈笑着叫她起身:“乖乖儿,快起来,快起来!姑娘,老身许久没与东朝的亲家联系了,不知你他们身体,可还康健啊?”
听到老夫人谈及双亲,锦织旋即鼻头一酸,神色黯然。
小贾氏见状,忙提醒梁母:“娘,您怎么又犯糊涂啦?锦织的双亲不是都已经……”
梁母愣了愣后才道:“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乖乖儿,你可别生老身的气啊!”
锦织抬手抚了抚蝉翼般的鬓角,低声道:“锦织岂敢生老祖母的气,老祖母折煞我了。”
小贾氏拉起锦织的手,开始给她介绍起身边的小辈:“锦织,这位是你的小妹鹭昀,年纪比你稍小一点儿,由于我和你姨丈一向宠她,所以脾气有些娇纵,以后她若是与你不对付,你记得多多包涵她。这位呢,便是你的大姐叫鸢暧,你得亏是今个入府,若是再晚些日子啊,她就要嫁给回鹘的智海可汗了。至于后头的那位大哥哥么,便是你徐姨娘的儿子梁志海了。”
小贾氏介绍完,锦织便行礼一一见过。
小贾氏将梁志海这个梁家唯一的男丁放在最后草草带过,明显就是在鄙薄他的庶子身份,这样的做法委实让徐姨娘很是气不过。
她故意拿腔捏调道:“志海,你这等于是又多了个妹妹了,将来你这顶梁柱的重担可真是不好扛啊,毕竟只有你把这梁家治理的越发昌盛,你这几个妹妹将来嫁了人,才能不用受婆家那些性情刁钻的主母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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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贾氏瞟了她一眼,反讥道:“姑娘们若在婆家受了气,自有我与老爷做主,梁家可没无人到要让志海出头的地步。你呀,有这个闲心还是敦促你儿子谋个一官半职吧,这么大的人了,还是碌碌无为。”
徐姨娘被挖苦到语瞠:“你……”
梁仲鈅皱着眉头道:“好了,都少说两句,席上坐着吧,我有重要的事要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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