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诗会
“殿下,这位是?”
他的举动立刻引来了崔氏女的侧目,见状,楚映之也装不成鸵鸟,只能迎面而上。
整整衣冠,一个帅气的旋转飞跃,楚映之纵身跳下马车,拱了拱手,笑道,“楚国楚映之,有礼了。”
待他起抬头,看清楚这位崔氏女的容貌,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这不就是他在王宫撞到的蓝衣姑娘么,怎么是她?
当是太匆忙,他没来得及细看,现在仔细端详,发现她与自己心中所想的大为不同。
他原以为,作为太子妃,应该有一副雍容华贵的面容,或者是像秦王后那般的绝色佳人——尽管他并不喜欢这位王后,不过不可否认,她的确是个美人,就算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也能看出当年的风华。
而眼前的崔家女,身型纤弱,仿佛风一吹就倒了,弯弯的柳叶眉更衬的她楚楚动人。
说实话,这样的相貌,并不算十分出众,当初的魏姬甚至齐姬都比她貌美,身上唯一可言道的就是十分高挑,一头秀发柔软铺开,蜿蜒到纤细的腰肢,加上一身嫩绿色的衣服,像风中摇曳的绿柳,十分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莫非秦渊喜欢这样的?楚映之表示他不理解。
崔氏反应及快,面对楚映之这个没有请柬的“不速之客”,没有显出丝毫异色,三言两语化解了尴尬,并且全程躬身跟在两人身后,表示尊敬,弄的楚映之很不好意思。
毕竟,按照他们的关系,崔氏女才是秦渊名正言顺的妻子,而他?连个妾都算不上。
时人重传宗接代,达官显贵之间会豢养男宠,可终究上不得台面,只当做酒后的风流韵事。
而当家主母则不会在意这些男宠之流,毕竟男人生不出孩子,就算年轻的时候受宠,将来年老色衰,恩宠不在,又没有儿女傍身,还不是任由她们拿捏。
所以一般人家,男宠都卯足了劲儿讨好主母,楚映之虽自诩他和秦渊是两情相悦,可他们却是名不正,言不顺,被崔氏这样堪称恭敬地对待,他心里直发毛。
崔氏女一路把两人带到了小茶间,让两人上坐,而自己则站在一旁,像个丫鬟般为两人斟茶。
“这是静宜特地去山间采的云顶雪雾,虽说不珍贵,但尝个鲜还是省的,二位贵客尝尝。”
嗬!这姑娘,很聪明。
楚映之暗忖,在门口时那一声“妾身”他听的清清楚楚,见到了他,又很自然地转化成自己的闺名,表明自己无意挑衅——他姑且这样认为。
一路而来恭敬的态度也塑造了一个大度甚至谦恭的形象,可这云顶雪雾一出来,让楚映之琢磨出味儿来了,崔氏女崔静宜,似乎并不如表面那般温和无害。
谁不知道,云顶雪雾是太子最喜欢的茶,因为秦渊喜欢,连带着他的口味也有所改变,之前不喜欢喝茶,被某人影响,他也迷上了云顶雪雾那般微甜的口感。
况且,云顶雪雾,顾名思义,生长在极高的山上,只有山顶云雾缭绕处才长的出来,并不是她所说的“不珍贵”,反而十分难得,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刚才说的可是“静宜特地去山间采的……”
听听,这心意,怎能不让人感动?
嘴里喝着甘甜的茶水,楚映之却心里直发苦,看来又不是个省油的灯。后院有个齐婉儿已经够闹心了,如今又来了个崔氏,这往后的日子,估计十分精彩。
崔氏这边小意殷勤,可惜她碰到的是不解风情的秦渊,太子殿下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八风不动,摆出标志性的冷脸,见此,她见好就收,转而和楚映之搭话。
“初次见面,当时还不知是公子,实在对不住。静宜前几日去法华寺还愿,求了两个护身符,赠与公子,希望公子不要嫌弃。”
说着,让侍女端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白一青两个锦囊。
楚映之心知,在王宫那次是自己撞了她,她却一股脑儿把错揽在自己身上,这让楚映之没办法拒绝,只是——
为何是两个护身符?
莫非她想送太子,怕男人不要,故而让他经手?
好计谋!
他终于知道秦渊为何会说崔氏是个聪明女人,能当得太子殿下一声称赞的,果然厉害。
不过,他可没那么大度,也没什么兴趣去当“红娘”。
楚映之拿过这两个锦囊,先夸赞了一番好绣工,然后故作天真的问道,“可是我只有一个人,用不着两个呀。”
“劳烦公子帮忙把另一个转交给别人,静宜先行谢过。”
嗯?这么明目张胆?
楚映之已经想好了对策,却听崔静宜柔声说道,“辛苦公子把它交给您的姐姐,楚侧妃娘娘。”
“什……什么?”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楚映之一脸茫然。
“听说侧妃娘娘将要产子,我想送给娘娘,祈求娘娘母子平安。”
楚映之:??!
他怎么把这茬忘了,对外宣称,柔姬可是有孕了啊!算算日子,也是时候该生了。
“楚侧妃”这一胎是怎么回事,他和秦渊都心知肚明,真正的柔姬被秦渊放在小院子里养着,只待她生下孩子便隐姓埋名,远走他乡,而太子府则会对外宣称楚侧妃难产而死,母子皆亡。
所以,崔姑娘啊,任寺庙的菩萨再灵,也保不了这对母子的平安。
不过这些话不足为外人道也。尴尬的收下锦囊,楚映之硬着头皮道了谢——这位崔姑娘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在明知道他们关系的情况下突然提起他“怀孕”的姐姐。但她面上表现的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幸好侍女来报诗会即将开始,才让楚映之松口一口气。
呼,对上这个女人,可真累啊。
————————
三人一出场,立刻引来频频侧目,秦渊侧过身,遮住少年的身躯,为他挡住若有若无的刺探目光。
而宴会的主人崔氏女却没这么好运了,太子携男宠参加未来太子妃的宴会,这是把她的面子扔在地上踩,一时间,幸灾乐祸的,看好戏的,各种不善的目光一齐聚集到她身上。
崔氏女置若罔闻,面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说着开场辞。而此时秦渊发现自己好像做了一件蠢事,面色微沉,直接下令开宴,身穿嫩绿色的侍女鱼贯而入,缓解了她的尴尬。
崔氏感激地冲他笑笑,秦渊微微颔首,遥遥对她举起酒杯,惹得少女矜持的脸上飞起了一抹红霞。
………
今日的主题是诗会,自然要咏诗。宴上有几个颇有名望的才子,见太子再此,当即诗兴大发,其余人不甘示弱,接二连三的欢呼声响起,众人的注意点转移到诗会上来。
有人抛砖引玉,气氛逐渐浓烈,不再满足于寻常做诗,开始行飞花令,以“春夏秋冬”四季节为题,采用击鼓传花的形式,点到谁,谁就作一首含有某个季节的诗。
这个题目不难,不少女子也参与进来,楚映之自知不擅此道,每次都飞快地传过去,可并不是一直能如此幸运,不知是第几轮,鼓声停下,一朵花好好呆在楚映之手里——他没来得及传下去。
秦渊心知他的公子是个肚子里没多少墨水的南郭先生,刚要替他说话,崔氏女却抢先一步,贴心地起身为他解围,说也可以以酒代诗,自罚三杯便可。
三杯酒对楚映之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可他不愿意在崔氏女面前示弱,更不想欠她的人情,于是痛快地表示,不就是首破诗吗,他也会!
只见他思索片刻,缓缓吟出两句,“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嗯?这算什么诗?打油诗?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楚映之微微一笑,说出后两句,“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
在众人或赞赏或惊艳的目光下,楚映之施施然落座,对上秦渊略显错愕的目光,他得意地扬起下巴,想不到吧,作诗,我也会!
这首小诗虽然简单,但对仗工整,平仄押韵,“春夏秋冬”不仅完美契合飞花令的主题,更蕴含着四季更替,珍惜当下的人生的禅意。没有繁华的铺陈,简单平淡,却让众人眼前一亮。
今日来的宾客许多都认识楚映之,或见过当初他在聚贤楼舌战群儒的风采,或见过他在宫宴上舞步矫健的英姿,如今少年出口成章,显现出非同一般的才情,加上俊俏的相貌,有胆子大的女郎顾不得他和太子的种种绯闻,大胆上前攀谈。
明里暗里的秋波应接不暇,想到方才秦渊和崔氏女的眉来眼去,楚映之报复似地,不仅不避嫌,反而送上明媚的笑颜,和旁边脸色越来越黑的秦渊形成鲜明的对比。
拒绝了又一个妙龄女郎的递来的锦帕,楚映之瞅了瞅秦渊的脸色,见好就收,清了清嗓子说道,“殿下,时间不早了,要不咱们回吧?”
秦渊求之不得,说出的话却言不由衷,“这就走了?不得让多少闺中小姐空牵挂。话说回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原来孤的公子竟还是个才高八斗的大诗人,失敬失敬啊。”
莫名其妙被带到这个地方,被迫应付一个难缠的女人,如今还要受秦渊是阴阳怪气,楚映之也怒了,不甘示弱地呛回去,“殿下日日忙于政务,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我还需要事事向你报别么?”
“你有事瞒孤。”秦渊发现了他话中的漏洞,紧紧盯着他。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楚映之别过脸,含糊过去。他确实满了王姐的事,且暂时不准备坦白。
两人同床共枕这么久,秦渊一下就发现了端倪,原来少年真的有事瞒他!正待详细询问,这时,秦渊的亲卫顾风急匆匆走来,朝他耳语几句,秦渊瞬间变了脸色,匆匆交代了几句便离开宴席。
秦渊走了,楚映之也没呆在这里的必要,和崔氏女请了辞,回家倒头补眠。殊不知,一场巨大的政变悄然而至,一觉醒来,秦国变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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