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物归原主
“何至于此，快起来。”秦渊一惊，扶起楚映之，问道“怎么了？好端端的，孤罚你做什么？“
“下臣无能……没保得住太子的玉佩，竟被人抢了去，殿下，你罚我吧……呜呜呜呜……”
少年越说越激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时不时打出一个小奶嗝，秦渊竟觉得有些好笑，像哄孩子似的，轻轻拍打他的背，“是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公子。孤去教训他，给你出气。”语气中带了一丝察觉不到的宠溺。
“我……我不敢说。”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楚映之抽抽嗒嗒，一边偷瞄秦渊，一边擦眼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秦渊无奈笑了，“有孤在，公子何惧之有？你且说说，是谁，值得公子这般妇人情态。”
“是……是……”他犹犹豫豫，最后突然下了决心似的，闭着眼睛说道，“是齐国王女！”
“她说下臣身份低下，不配戴殿下的东西，不由分说就抢走了玉佩。齐姬身边有个侍卫，他辱骂我！还……还说，我是山鸡，不配待在殿下身边。虽然，下臣确实才疏学浅，可是我是真心想效忠殿下，殿下不要赶我走哇……”
可怜巴巴的，说着竟又准备掉眼泪，没等他继续发挥，秦渊急忙接住话头“一派胡言！”
“公子大才，岂是区区妇人能随意评判的，是孤亲自请你做幕僚，难道是孤有眼无珠么！”
看着已经哭成泪人儿的小可怜，秦渊拿出锦帕给他擦脸，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也是，就任凭她来抢吗？堂堂八尺男儿，之前的狠劲儿去哪儿了，匹夫一怒，尚且血溅五步，更何况你是楚国王子，更是孤的幕僚，快别哭了，让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我……嗝……我没八尺。”楚映之抽抽嗒嗒地说道，“要是旁人也就罢了，可她是齐国的王女，我不敢。”
“那齐婉儿是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齐国和魏国派出两位王女为质，传言皆为和太子联姻而来。之前因为侍女流萤一事，我已经得罪了魏姬，今天要是再得罪齐国王女，不管将来哪一个做太子妃，我都没好果子吃……”
“竟是如此！”秦渊都要气笑了，“公子可记得你要效忠何人？”
“自然是太子殿下。”
“那谁做太子妃和此事有关系吗？”
“怎么会无关？那可是太子的枕边人……”
“孤可以有很多枕边人，可只有一个映之公子。”
“这怎能相提并论……”楚映之弱弱地辩驳。
“确实不能相提并论”秦渊微微一笑，“在孤看来，她们都不及公子半分。”
是的，在秦渊看来，女人再美丽，不过一副皮囊，每日只知争宠斗艳，养着除了消耗钱财，更是对霸业毫无用处，哪里比得上眼前鲜活的少年，他聪明机警，有勇有谋，而且，他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人儿，脑子里又浮现出当初他一袭宫装的样子，心想，就算是皮囊，也远远不如眼前的少年。
楚映之不知道已经在他面前掉了马甲，继续给齐婉儿上眼药，“齐国比楚国强大太多，若是她怀恨在心，趁机为难楚国……”
“没有任何国家能超越秦国。”秦渊勾唇一笑，霸气尽显。
“公子担忧过了。”看着少年还带着泪珠的脸，秦渊突然心一软，罢了，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呢，独自一人漂泊他乡，身边又无人仰仗，心中难免惶恐。
一个才能出众的属下，和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孰轻孰重，秦渊自认为分得清，于是宽慰道，“放心，玉佩稍后拿给你。齐国王女永远不会有机会进孤的后院，至于那个侍卫？你想如何处置？鞭打？棒责？还是直接住逐出邑城？”
“不过几句刺耳的话，何至于此。”秦渊感叹，少年终究还是心软，却听他柔柔说道，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王城正门下掌掴五十下就算了。”
秦渊：？？？那还不如直接打死了事。
当下武士盛行“士可杀不可辱”这一套，若是为主人而死，还颇受人尊敬，可要是大庭广众之下扇嘴巴子，不仅打他的脸，更是打齐国的脸，事后也会遭到主人厌弃。
“殿下，我的提议怎么样？”偏偏始作俑者还一副无辜的样子，看不出来是故意还是无意，眨巴眨巴大眼睛，期待地看着秦渊。
“就依公子。”秦渊突然大笑一声，又点了点他的眉心，“孤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殿下不要老点我这里，都痛啦。”楚映之捂着额头，小声逼逼。
秦渊但笑不语，费尽心机齐婉儿做梦也想不到，她太子妃的荣华路，早在一开始就断了。
————
翌日，当顾钊送上那枚蟠龙玉佩，楚映之微微一笑，这才是真正的物归原主。
只是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侍卫，今日怎么不太对劲？
“顾侍卫……你怎么了？”
像是一晚上没睡好，他眼睛里满是血丝，直愣愣地盯着他，似乎有千言万语。就在楚映之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突然，听见他沙哑着声音：“那晚，是不是你？”
“顾侍卫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楚映之心里咯噔一下，快速说道，掩盖自己的心虚。
“觐见前一晚，驿站，厨房。”他紧紧盯着楚映之的眼睛。
那日惊鸿一瞥，红衣美人深深留在了他的心里，可他事后寻遍驿站，都没有找到美人的半分消息，后来这位古灵精怪的楚国三王子出现，他一直觉得似曾相识，却不知道在哪里见过，直到昨日，少年一身绛红色的衣衫，接下发带的那一刻，他突然想明白了，原来不是“她”，是他！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楚映之突然不想瞒了，干脆破罐破摔，“没错没错，就是我！怎么？顾侍卫管天管地，还管到我穿衣服头上来了？”
“本公子就是喜欢穿女子装扮，这犯了秦国哪条律法？值得顾侍卫如此不依不饶？”
被拆穿了，楚映之本就有些恼羞成怒，顾钊又一副看负心汉的眼神，楚映之又羞又怒，张牙舞爪地说道。
这个小没良心的，他哪里知道自已不经意的回眸，惹得铁树开花了呢？只觉这个拆穿他的顾侍卫烦人的紧，“砰”地一声，把人关在了门外。
“莫名其妙。”良久，终于听到外面人离去的响动，他松了一口气，小声嘟囔。也不知道这个顾侍卫着了什么魔，揪着一次女装不放，还特地来问他一趟，至于么。
他事后想起来又有点后悔，顾钊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他不会告诉太子吧？太子殿下要是知道，会不会以为新收的幕僚是个变态？
楚映之忐忑好几天，幸运的是，太子待他依旧如故，而顾钊……那天之后两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虽然顾钊以前话不多，但好歹每日问候少不了，现在顾侍卫看见他就像洪水猛兽，要不低头不语，要不就躲的远远的，让楚映之内心纳闷，难到是他太丑，吓到了顾侍卫？不应该呀，他觉得自己的女装扮相还挺美的……
“映之公子？”
“啊？！”
楚映之回过神来，发现众人皆看向自己，不好意思地低头赔罪。这几天他满脑子都是顾钊和女装的事，以至于在太子府例行的晨会上屡屡跑神，让秦渊都看不下去了。
“公子近日没有休息好？孤观你精神萎靡，是否需要御医看看？”
在众人面前，太子一向不吝于彰显自己礼贤下士的美德。
“不不不……不用了。”楚映之连忙摆手。“就是近来，胃口不太好，没事没事。”
本是他随口扯的理由，没想到秦渊却当了真，让人特地给映之公子上了一盘糕点，好巧不巧，就是当初差点甜死楚映之的梅花糕。
他一定是故意的！楚映之气呼呼地看向上面，只见太子殿下慵懒的靠在座椅上，支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忍！
楚映之扯出一个假笑，“谢殿下。”内心则暗想，“不就走神一会儿，至于么，这太子殿下，当真如传言一般睚眦必报。”
其他的幕僚不知这两人的眉眼官司，只道太子殿下当真宠爱这个小国质子，连吃食都要过问，其中有一个资历比较老的，阴阳怪气地说道，“映之公子住在太子府，定是不分昼夜地为殿下分忧解难，才忘了膳食，在下佩服。”
此言一出，众人都看向楚映之，确实，对这个突然冒出来太子新宠，他们十分不服气。区区一个毛头小子，凭借一点小聪明，轻而易举就获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睐，什么都没做，居然能登堂入室，直接入住太子府，让他们这些跟随太子已久的老人怎么甘心。
哦豁，吃白饭被发现了！
楚映之原本的计划就是做个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在太子府混吃混喝顺便打探消息。倒不是他不愿意给太子出力，而是他，真不会啊！
小聪明他有不少，可提到治国策论，弄权谋略，他可谓一窍不通，前几日听他们在耳边嗡嗡讨论，他差点睡着，仿佛又回到了少时被书本折磨的日子。所幸，太子手下能人异士不少，他在这里浑水摸鱼摸得十分开心。
现在，太子殿下好像发现了这一尾咸鱼，想了想，说道，“现下孤手里有两个空缺，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工部，不知公子想去哪里？”
这这这……你们秦国都这么随意吗？我可是别国质子，能在秦国做官？？？
“当然，秦律里明文标注，可以。”秦渊答道。
“秦律什么时候有这一条，太子殿下莫要诓我。”楚映之怀疑地看着他，显然不相信秦国的律法这么荒诞。
只见秦渊不慌不忙地提起笔，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让人呈下去后，他微微一笑，对楚映之说道，“现在。”
好吧，太子殿下威武！
最后他选择了工部，吏部旁根错节，他可不想去当炮灰。秦渊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说道，“以后辛苦了，孤为公子准备了一份厚礼，你定然喜欢。”
不会是金子吧？楚映之满心期待。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在晚上等来了太子殿下的赏赐——一个四四方方的红木盒子。
太子殿下太客气了哈，还弄个盒子干啥，怪费事的……
咦？不对，怎么这么轻？
打开盖子，待看清了里面的东西，楚映之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把手中的盒子打翻。
他没看错的话，这是一件女子款式的衣服啊阿啊阿啊阿啊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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