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长安风云（二）

刹时间整个皇宫到处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纷纷叫喊：“苻坚谋反，行刺皇上，捉拿苻坚！”

李靖与苻坚向宫外急驰，只见迎面有十多名皇宫卫士持戟冲来，李靖闪电抢前，身形晃动，拳打膝撞，五、六卫士随即倒地。在他近十年的严格军事训练里，练习的搏击之术都是以瞬间克敌致胜为目的，平常二、三十名武士根本不放眼内，再加上练习了敦煌石窟壁画上的吐纳之法，真气融会全身，所有招式全是天马行空，指那打那，完全随心所欲。

不断赶来的宫中侍卫越来越多，他迅速移动，不让敌人形成合围之势，片刻之间十多名卫士便倒满一地。赵海亲率众侍卫从后赶至，李靖一扬手，前面三名侍卫猝不及防，应声又倒，后面的侍卫见李靖如此厉害，连忙后退，只是纷纷大声鼓噪，却不敢逼近。

李靖抢过一支长戟，当先开路。生死关头，苻坚酒意全无，拾起长戟紧随李靖身后。赵海率着众侍卫从后紧逼，大声呼喝：“擒住苻坚的加官进爵，黄金万两！”重赏之下，众人又不顾生死一拥而上。

李靖虽然英雄，奈何宫中侍卫众多，二人奋力杀至宫门，宫门已闭，数百名宫内侍卫高举火把，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大声叫喊：“捉住苻坚，加官进爵，黄金万两。”

李靖一声长啸，猛虎般扑出，挥戟刺杀，众人纷纷后退，但宫中侍卫毕竟人众，在赵海的指挥下慢慢又合围上来。

正在危急之时，宫门外突然呐喊连天，宫门不断被木桩撞击，李靖知道门外权翼救兵已到，扬手连发数针，逼退看门的守卫，手握长戟气聚丹田，大喝一声挑起门栓，宫门大开，蒙力执剑率先杀入，后面权翼带领数百壮士冲杀入来。

赵海与众侍卫阵脚大乱，蒙力大叫：“太傅接剑!”

李靖接过青釭剑，寒光闪过，数名卫士纷纷倒地。赵海见势不妙转身想逃，李靖一步抢前手起剑落，登时血光四溅，赵海一声惨叫，横陈地上。

苻坚大声高喊：“苻生暴虐，丧失理性，杀戮忠良，人心叛离。本王顺应天意，救民水火，只诛首逆，余者不究。随本王入宫除暴者有赏，抵抗者立诛。”

苻生平日所为，军心、民心早已尽失，现赵海已死，宫中侍卫将士随即纷纷倒戈相从，拥着苻坚直奔内殿。

这时苻生因饮酒过度，尚醉卧床中，看苻坚、权翼等人率兵而入，才起床问左右道：“这些都是什么人？竟敢擅自跑到朕的寝宫来。”左右侍卫回道：“他们都是贼！”苻生醉眼惺忪，大声喝问：“你们既然是逆贼！见了天子为什么还不叩头请罪？”众将士都忍不住大笑。苻生还满口胡言：“为什么不跪下？再不跪下全部拖出去斩首！”

苻坚也不理会苻生胡言乱语，指挥众人将苻生从卧榻上拖下来，苻生平日力大无穷，十分骁勇，没有人胆敢靠近，但此时醉后无力，只得任人牵拉出去，囚入禁室。

李靖见苻坚局势已定，急忙与蒙力返回国宾馆。国宾馆内二十名亲兵正守护着公主张萱，见李靖和蒙力安然回来，众人一片欢呼。

蒙力向李靖禀明方才的情况。权翼出宫后，立即赶到国宾馆把出城公文交给蒙力，并将李靖的话转达，马上匆忙离去。蒙力禀明公主准备马上出城与韩飞会合，公主知太傅被围皇宫之中，生死难料，执意不肯出城，泣道：“太傅不回，张萱宁死不走。”并马上吩咐他带领众亲兵前往宫中接应，蒙力安排二十名亲兵护卫公主，自己带着十名亲兵，持青釭剑赶赴皇宫接应，途中正遇权翼和尚书吕婆楼、仆射李威等带领数百家将奔赴宫中。众人沿途呐喊：“诛杀奸佞，铲除暴君。”城中百姓纷纷响应，众人赶到宫城，在李靖与苻坚危急之际破门而入。

李靖马上到内院向公主问安，公主张萱见李靖安然回来，掩面而泣。李靖知道张萱执意要等自己回来，甚至宁死不走，对公主这份情义，内心也是无限感动。张萱生在帝王之家，本是尽享荣华，无奈父兄丧亡后，张祚篡位，作恶内宫，历尽人间惨剧。她虽为公主，实际身如浮萍，无所依靠，被马太后作为政治的交换品，千里到秦国和亲，历尽艰难险阻，如此生离死别，对一个年仅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来讲，身心所受的折磨痛楚岂非常人可知。两个多月的护送，生死与共，患难同慽，她的情感已完全依托在李靖身上，将他视为唯一可以依赖的亲人了。

张萱泪眼模糊，只叫得一声：“太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冲上去紧紧抱李靖放声痛哭。这是一种情感的宣泄，这些年来的恐惧、屈辱和凄苦都在这一刻完全释放，靠在李靖肩上痛哭，张萱此刻感到从来都没有过的幸福。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何尝不丈夫。李靖此刻对张萱也是无限惋惜，柔情安慰道：“公主不用害怕，一切都好了，我答应过公主，绝不会让公主受委屈，公主不用留在秦国，我们可以回去了。”

张萱止住抽泣，一双泪目惊恐地看着李靖道：“我不想回去，再也不愿回去，张萱不想再回到那个黑暗的，惨无人伦的地方。”

那个冰冷无情的王宫，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张萱留恋的，她真的不愿再回到那个令她留下无尽恶梦的地方。

“太傅能带张萱走吗？”

李靖看着张萱秀丽的明眸充满着渴望，内心却有如刀割，他不敢也不能回应张萱的请求。

在这个战乱不断，政权更迭，朝秦暮楚的大分裂时代，没有什么法则、公义可言，只有武力与强权。在这个一战可以定江山的时代，没有什么东西比人才更宝贵，他超越了这个时代一千六百多年，以他的能力要取得高官厚爵，金银美女都不是什么难事，但难道这就是自己的理想吗？苻生、张祚他们虽然已经为帝、为王，但最终也不过只是被历史抛弃的一具腐尸，毫无价值。既然时空遂道将自己与这个时代连合在一起，就应该有更远大的理想，去创造和实现自己的价值和抱负。

对张萱的请求，他知道不可能，也不可以。张萱作为凉、秦两国政治结盟的纽带，她的命运已经是注定的，从生在帝王之家，她的一切已身不由己。  

      苻生已被推翻，苻坚将会把历史翻到新的一页，如果没有自己的机缘巧合，苻坚是否会被苻生诛杀，历史是否会被改编？现在这一切都是假设，但不管什么样，暴君苻生已被囚禁，按官心民意，苻坚最有可能成为秦国新的君主，他们目前在长安的危机已经解除，公主暂时也不需要逃亡。李靖决定先不回凉国，待秦国情势发展再作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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