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因果
至于对方为什么要使用如此曲折婉转的办法接近目标……温书宴抬头望了眼庇护此界的仙门驻地——想来盯上林员外的‘人’也有不得不小心谨慎的地方。
“修道一途果然没有什么是‘仙缘到了’的道理。”温书宴喟叹。
不论是林员外心生妖邪性情大变,令人将痛失生母的幼子抛弃野外;还是林执秋被路过修士救回仙门,因救命恩人头也不回离去心中记挂想要道谢而选择踏上修道一途……
当年一切皆有迹可循。
与此事无关的温书宴仅是一眼就看透了过往因果,何况是和过往息息相关又自愿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林执秋。
林执秋脑袋先是一片空白,随后垂首轻笑,嘴角勾起自嘲弧度,喃喃低语:“父亲说的没错,是我害了他们。”
温书宴安静注视着与林员外交谈之人,“现在还说这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前辈所言极是。”林执秋自知身已死,林宅也无一活人,再陷在过去也没有什么任何意义,但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晚辈还是修炼不到家。”
“交易了。”温书宴看到林员外从怀里拿出银袋交给青年,而后者并未给予林员外任何物品。温书宴抬手抵着下巴‘唔’了声,“难道是初见面?”
话到这里,温书宴神色微怔。他抬头望着面色如常的林员外喃喃自语:“初见面就给对方定银?”
林执秋离得温书宴最近,此时无比清晰感知到了温书宴对眼前场景的困惑。温书宴的困惑令林执秋不解,他认真端详温书宴,片刻后才犹豫着开口答道:“寻常凡人或多或少会向往自己难以触碰到的领域,他们越是向往无法触碰的领域,潜意识里就越是会无条件对已经到达那片领域之人产生信任。”
“也正是因为这个,我在初到林府见到辨别出我的修士身份后表现出非自然警惕的父亲与管家时,才会格外在意他们。”
听完林执秋的解释,温书宴大概清楚了千年后的修士地位与自己真正所处时代的区别。
千年前的修士可没有这般受百姓信任。
千年前瘴气四溢,各派修士四处奔波清算妖魔,正道与魔道大小纷乱不断,双方势力各不相让。
修士为尽早争得胜利难以分心顾全黎民百姓安危,黎民百姓迟迟未见到修士有战胜妖魔的迹象,久而久之便对当下流离失所的日子心生怨怼,渐渐地也不愿再相信修士……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修士。
像是林员外而今这般仅凭‘一面之缘’就将自己钱袋交付给青年‘修士’的行为,于温书宴而言有一定难以形容的视觉冲击力。
“前辈,他走了。”林执秋想要追上那名行踪可疑之人并揭开他的身份!却无奈这里是林员外的记忆……即便有心要揭穿可疑之人的身份,也不得不受制于林员外的记忆,眼睁睁看着线索被迫中断,任其离去。
对此同样感到无奈的还有温书宴——
一个服用了易容丹、作与多数修士一样装束之人,在无法感知其气息的情况下,即使将来有机会再遇,自己也难以将其认出。
“嗯。”温书宴收回视线,跟上林员外。
归家后的林员外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甚至还将今天的‘奇遇’告知给了正在孕育生命的爱妻。林执秋稍微走得靠近一些还清楚听见她轻声细语劝告林员外的话语。
“如果父亲那时能够听进母亲的劝该有多好……”林执秋叹息。
记忆中的时间流逝非常随意,温书宴和林执秋几乎没有休息就看完了林员外多天的生活,可即便如此,林执秋每次都还是对通过林员外的记忆见到自己生母充满期待,每一次望着她的眼神专注得仿佛正在一点一点将其模样刻入灵魂。
直至那名服用了易容丹的青年再次出现在林员外面前。
林员外对于自己竟会在自家宅邸门口再次见到青年之事反应非常错愕。
见得林员外反应以及他不自然地接待青年动作,温书宴‘嗯’了声。
“果真是有备而来!”林执秋从林员外的反应已经得知当时林员外把钱给青年后并未告诉其家中地址,而这几天他在家中户外呈现出来的状态自然,想来是已经将那天遇到青年之事当成了一次不小心受了骗而抛之脑后。
然而……这人出现了。
望着那抹被林员外迎进家中的背影,林执秋攥紧双拳,暗恨咬牙。
“走吧。”温书宴一道令灵台清明的指印打入林执秋眉心,将他意识拉回,“去弄清楚当年因果。”
听到温书宴的缓声话语,林执秋霎时掺杂各种情绪的混沌大脑顿时一片清明。他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浊气,低低应了声‘是’。
“员外那日未留下住址确实给贫道带来了不小困扰。然而员外非同一般人,浑身上下都透着贵人之气,令人望一眼就难以忘记。我循着员外的气息找到了这处灵气浓郁的宅院,料想这里极有可能会是员外的府邸……”
“结果不出贫道所料,刚停留在大门口就见到了员外从门内而出。”青年待人接物谦逊得体,一番解答林员外疑惑为何会知道其住处的马屁也拍得恰到好处,不过三息时间就赢得了林员外的信任与欢心。
“鬼话连篇,当真是会哄人!”眼见自己父亲毫不怀疑信任青年,林执秋恨声道。
温书宴看了眼愤怒异常的林执秋,再若有所思打量自称‘贫道’的青年——这般老气横秋的自称,还真不像是年少修士常会挂在嘴边,甚至……连自己都不会使用这样的自称。
有了这个引人注意的自称为突破口后,温书宴再往一定岁数之‘人’的角度观察这位‘青年修士’就发现了许多端倪。
“真是没想到……”青年的话术并不高超,却三言两语赢得了林员外的信任,温书宴一下子竟难以将眼前如此简单就被哄骗的林员外和魂灵状态下多疑易怒的林员外联系起来,“林员外当年竟如此‘纯粹’。”
“前辈?”听清温书宴调侃话语,林执秋不禁有些错愕。像是温书宴这般严肃之人也会有幽默?
“嗯。”温书宴颔首。
正当他回应林执秋之时,林员外对青年的称呼已经从‘仙长’变成了‘贤弟’,对方也将对林员外的生疏称呼改口为了‘林兄’。
“进展得真快。”温书宴挑眉。
自己父亲与‘青年修士’的关系进展快得让旁观的林执秋恨得牙痒痒,“可恶邪道!”
“看来这次他并未带来灵物。”看着与林员外不断拉近彼此关系距离的青年,温书宴清楚今天不会有收货了。
“呵,放长线钓鱼。”听得温书宴提醒,林执秋顿时了然此人谋算,“此类做法在邪道中很是常见。”
话到这里,林执秋愤怒的表情陡然一变,显现出有几分懊恼与无助:“我怎么没想到当年父亲也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我也没想到。”温书宴缓声接过林执秋的话题,目送林员外起身送青年离去,而后一脸欣喜到后院与爱妻分享今日消息。
听着林员外像是炫耀一般向爱妻证明自己当天所遇并非骗子的洋洋得意话语,温书宴无奈摇了摇头。
林执秋在一旁看得快要上火,他无助地来回踱步,“事情轮到自己头上才明白为何总有人幻想着回到过去改变当初选择。”
温书宴‘嗯’了声:“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可以重来的人生轨迹。”
“是啊……没有谁的人生轨迹可以重来。”林执秋喟叹。
青年修士这一趟离去又是过了半个多月才登门造访,这回他像献宝一样给林员外带来了‘好消息’。
林执秋亲眼看着林员外从头到尾的上当过程,面无表情。
温书宴没有从青年这一趟装束上看出与之前有何变化,索性将视线移开,望着户外景色思索。
林员外得到‘稀世珍宝’消息的第一时间给了青年用以兑换灵石的银两,“此事还务必请贤弟多多费心。”
“大哥这是作何?”青年佯装生气,推脱着不肯接受林员外的银两,“这宝物我若能寻来,便是送给未来晚辈的见面礼。大哥这是看不起我,不肯接受我给您孩子的礼物吗?”
“不不不……我绝无此意。”林员外一听刚认不久的贤弟如此生气,心中懊恼万分,好说歹说终于让他收了银两当路上盘缠,又道要在家中设宴招待他。
事情发展到林员外开口要设家宴招待对方是温书宴没有预料到的,他与同样感到震惊的林执秋对视了一眼后,林执秋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当前画面硬生生被切断,再衔接上记忆时已是林员外扶着林母从后院走出。
这是青年第一次与林母正式见面,温书宴留意到了对方一瞬间停留在林母腹部上的炙热视线。
“……”
果真如此。
温书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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