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高世展有些时间没来g市了，昨天到的时候尚未感觉得那么烦躁炎热，今早他在酒店处理了几件总部发过来的急件，耽误了点时间，刚才在车上接到的几通工作电话，均有些或大或小的问题，心情不禁烦躁。
现在只不过才十点半，从车上出来走了这么几步路，g省的温热空气就袭面而来，一路赶来，男人衣衫内已有些微汗意。
一众公司要害人物聚在会议室里开会，高世展随手解开西装扣子，将西装脱下搭在靠椅上。
他身着白净衬衫，将衣袖挽至小臂处，露出骨指分明的双手，更显得气质清冽冷毅。
张经理向高世展汇报了外面的情况，基本和刚才宋齐说的差不多。
高世展：“现在外面温度是多少？”
“超过30度。”张经理擦了一把额上的汗。
虽然现在只是三月的天儿，不过g省地处南方，今年春天尤其反常，这几天连着高温天气，像极了夏天。
高世展抬手看看腕表，“张经理，你马上联系g市的曾市长，就说我到g市了，想中午请他吃顿便饭，请他一定赏脸。”
张经理不知道大boss卖什么葫芦药，这是他进入会议室以来发布的第一道指令，虽然跟怎么解决外面的燃眉之急无关，可他也得急忙应是。
然后，会议室里陷入了沉默，只有总裁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翻看面前材料的沙沙声，众人皆秉着呼吸。
高世展翻了一会儿面前的材料，冷不丁地问，“哪位是im项目具体负责人？”
张经理这时候小心翼翼举了一下手，“是我。”
高世展抬看了他一眼，对这个状况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我需要方和小区所有业主的详细资料。”
“有的有的，我们之前通过政府渠道跟街道办要得过。”张经理连忙安排助理将收集到的信息材料送上来。
高世展拿起刚刚送上来的方和小区业主的资料，只粗略扫了一遍两页薄薄的纸，就递给了宋齐。
宋齐伸手接过高世展手中的资料，只扫了几眼就知道问题所在。
“高总要的是详细的资料，不是简单的性别、年龄。譬如这户人家一共几口人，孩子念什么学校？年轻人在哪里工作吗？家里有什么特殊的需求。”
张经理反应再慢，也知道高世展在利用宋齐的口打他的脸。
连这些都弄不清楚，还跟人家谈什么条件，凭什么让人家搬迁？
尽管，空调已经开得很凉了，张经理还是觉得臊得慌。
张经理红着脸解释，“我，我们是按政府正规渠道竞标成功的，程序都合法，就是这些老头老太太难缠，政府有时候也拿他们没办法。”
高世展眉眼一压，不言而喻的威严感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你觉得公司有精力跟这帮老头老太太耗？还是我们的投资资金放在银行里可以吃利息？”
张经理的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心里很憋屈，却不敢反驳。
高世展递了个眼神给宋齐，宋齐立刻会意。
“你以总裁特助的身份请他们的代表进来，先听他们的要求和想法，不用作什么承诺。至于方和小区的其他人，先安排在客户休息区里，请接待处的负责人接待好。张经理——”
“在。”张经理急忙应道。
“由宋特助协助你推进im项目。”
“是是。”
张经理见高世展为难他半天，到头来终于安排别人来帮他摆平外面棘手的事情，他总算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个烂摊子，谁捡谁倒霉。
“负责公关的是哪位？”高世展锐利的眼神扫了一遍在场坐着的人。
会议室里的都是分公司的精英骨干，基本是分公司有话语权的才有资格坐在这里。
一个年纪约莫三十五六岁，戴着无框眼镜画着精致妆容的职业女性朝高世展点头，“高总好”。
张经理连忙介绍：“是我们公关部经理许杉。”
高世展：“我刚才看见有路人用手机拍摄。”
许杉马上道：“我马上联系g市市委宣传部和当地的新闻媒体部门，一定把好舆论关，不会让高总看到有关我们正高集团的任何负面消息。”
张经理虽然工作能力平平庸庸，但是倒会招人，手下颇有几个能干的。
g省分公司的许杉他略有耳闻，是个胆大心细颇有精明的人物。
高世展颔首，随后又听取了几个项目进展的情况汇报。
虽然大boss空降公司，大家伙都捏了一把汗，觉得这段时间肯定得夹着尾巴做人，小心翼翼伺候着，可此时见大boss雷厉风行，又颇有裁决，顿时觉得信心大增，觉得那几个像难啃的鸡骨头的项目一定能在总裁指引下逐个啃下。
散会后，高世展看向会议室的大屏幕，屏幕上直播的是大楼外面抗议的现况。
正高集团处理这类事件历来很有经验，毕竟抗议者聚众的地方属于他们公司管辖范围。
严格来说，抗议者的行为侵犯了正高集团的利益，万一将来出现什么争议，公司采集抗议者的现场影像，也可以为集团保留有利证据。
屏幕上显示是老人居多，老人们看见摄像机靠近反而越发精神抖擞，口号喊得比刚刚来的时候还要大声，反倒是站在队伍末端的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孩看见摄像机靠近的时候变得畏畏缩缩，脸上窘得似乎恨不得就地挖坑将自己填了。
这女孩他认得，是昨晚捡大青枣的那位。
因为拍的近，五官被放大在屏幕上。别人的大头贴大多不美观，这女孩倒是特别，怼脸拍也能拍得很好看。
皮肤雪白如凝脂，鼻子小巧挺翘，唇瓣如花，就是一直垂眸看地上，掩隐了大半神采。
这样乖乖的女孩也敢来示威抗议，而且看样子还是个大学生。
张经理敲门进来，“总裁，已经联系曾市长了，帮您约在星河大酒店天明贵宾厢，十二点半正式用餐。”
原本这种报告的事情让他的秘书上来报告一声就行了，可他觉得今天他已经惹怒大boss了，即便明知道是热脸贴上冷屁股，无论如何也得自己亲力亲为，鞍前马后地伺候好了。
“知道了，你准备一下，待会跟我一起去。”
“是！”张经理准备退出门外。
“等等。”高世展将张经理喊住。
“高总还有什么吩咐？”张经理握着门把的手开始冒汗。
“张叔，我记得你是二十年前进公司的吧？”
“是。”高世展的一声张叔喊得张经理额上直冒冷汗。
“二十年，那便是公司的老人了，如果我没记错，g省分公司成立的时候，你是第一任经理，然后一直做到了现在。”
正高集团的创始人高向雄是g省人，正高集团的总部最开始设在g省。
严谨来说，正高集团的发家史是从g省开始的，后来因为业务快速发展和扩展需要，才将总部迁移到了帝京，但是g省分公司作为大本营的前身，在正高集团中的众多省份分公司里，地位可以说得上举足轻重。
“是。”张经理不但额上冒冷汗，背心也被汗水沁湿了。
他虽然常年不在总部，但是也有耳闻这位年轻总裁的处事风格，雷厉风行，果敢刚毅。甚至有时候的一些做法几乎可以说不近人情。
“你既然是公司的老人，那我也不绕弯子了，公司的岗位竞争历来是能者上庸者下的。”
“我明白，请您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办好。”张经理的汗从额角流下，渗到了眼睛，想擦又不敢擦。
张经理战战兢兢地退出会议室，高世展再抬头看向屏幕时，视频已经截断了，估计是宋齐将抗议众人请进了接待室。
-
田恬终于可以解放了！
刚刚出来的那个宋特助很有礼貌很周全地对老头老太太们说了一番话，连接待处的主任对他都毕恭毕敬的，大家伙觉得正高集团终于肯正视他们，派了个上得了台面的高层领导接待他们，再加上老人们真的喊累了，热了，饿了，想进去吹吹空调，喝喝茶，于是顺坡下驴屁颠屁颠地跟着宋特助进大楼里面详谈。
送张伯他们来的中巴还停在正高集团g市分公司的停车场里，田恬不可能让中巴车单独送自己回去，另外三个同来的年轻人得知解放后早已作鸟兽散。
正高集团g省分公司所在的这个路段田恬没来过，她先是走到公车站牌研究了一下路线，发现是要到马路对面去搭车，然后又走到人行路口等红绿灯。
谁知道还没等到绿灯，好好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出着太阳，现在就下起了小雨。
田恬举起自己的包包遮在头顶上方，看见绿灯亮了赶紧跑到对面，谁知道雨势渐大，等躲到对面马路公车站牌的时候，身上的t恤已经半湿。
她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凑近公交站牌想确认回家的公交车路线，一个稚气的声音忽然传来，“妈妈，你看！那里有个怪姐姐！”
年轻女子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瞪着一双澄明的眼睛，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小女孩母亲脸上有些尴尬，低声教育小女孩：“不能这样说姐姐，没礼貌！”
怪姐姐？她？
她常常被陌生的孩子叫做漂亮姐姐，可爱姐姐，顶多偶尔还听到一两句漂亮阿姨，可从来没有听人说她是奇怪的。
看见小女孩一直盯着她的脸，田恬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往额头上一探，果然是那条头带忘记解下来了。
她将头带扯下来，头带已经被雨水打湿了，田恬抓在手中，细白的手心瞬间被染得红彤彤的。
她傻眼了。
张伯在网上买到的东西居然是劣质产品，掉色掉得那么严重，那么，她的脸……
她用干净的那只手摸了摸额头，红……红色的！
田恬觉得脑子里仿佛住了一只土拨鼠，在替她叫：
啊啊啊啊啊——
她快速将那头带扔进站牌旁边的垃圾箱里，翻开包包找纸巾，谁知道一个着急将包包的东西全打翻在地上。
包包的拉链开了，包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她蹲在地上胡乱将掉下来的东西捡起来。
田恬终于从包里取出纸巾往额头一通乱抹，血淋淋的颜色，像是脸上来了大姨妈一样，这不良厂商可还真舍得下这种劣质染料呀。
高世展在车上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田恬这个滑稽的样子，忍不住轻哂一声。
他看见她先是跳着脚看公车站牌，接着扯掉额上发带像是变戏法一样将自己变成了跟钟无艳一样的阴阳脸，然后又手忙脚乱地打翻了包，最后像是抓住救命草一样找到餐巾纸朝自己脸上额上往死里搓。
动作频率高且力量不小，对自己的漂亮脸蛋能下这样的狠手，看得出是个狠人。
再这么搓下去，她的五官会不会移位，高世展忍不住暗自猜想。
不过倒也从另一个角度认证了一件事：女孩是真的天生丽质，不是人造美人。
坐在副驾驶的张经理几乎疑心自己刚才听错了，总裁他刚才是在笑么？
张经理大着胆子朝后视镜看了一眼，总裁正一瞬不瞬地看向车窗外，表情还是一贯的严冷。
张经理沿着高世展的目光往外看，旁边的公车站牌上站着好几个等公交车的人，其中一个面容古怪的年轻女子在用纸巾猛地搓脸。
张经理认出来了，那女孩刚才也在方和小区的抗议人群中。
“那位小姐刚才也在，不过好像不是方和小区的业主，不然这会子怎么不跟那群老头老太太一起，还得自己搭公交车回去呢。估计是那群老头老太太们雇来的，现在做这种业务的地下公司也很多，帮人上访壮声势什么的。”
背后一片沉默，张经理也不敢再说什么，绿灯亮起，黑色的高级商务车长驱直奔星河大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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