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告示
“哎呦喂,啥不长眼的东西。”一个踉跄往前扑了两步,螣风稳住身体站住,手插腰骂起来。
白衣男子:……
“我。”小小的声音报上来,随着声音冒出来的还有一只五指并拢的手,短短细细的指头,仿佛被老师点名的学生。
螣风:……,真是凭空吓人有一手。
许珺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抱着自己的白衣俊俏男子和两指捻着张黄符的明艳红衣男子,她头晕乎乎的,似乎过了一会才想起些什么,悻悻开口:“那个,谢谢,放我下去吧。”
她还是有些虚弱,咬牙堪堪站住,白衣男子伸出手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去,追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螣风拽着那只手,硬是拽出来个清秀的人,此刻正在大眼瞪小眼。
螣风:“你谁啊?
清秀女子:“我叫陈娇,不好意思啊。”说罢,看了眼螣风的脚,急忙补了句:“还有,谢谢你。”
许珺看向陈娇淡淡开口:“你就是在阵中时,站在我后面的…嗯,鬼吧?”
明显是确定的语气。
陈娇愣了下,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个身影无半分虚幻的女子怎么会看得见她,况且对方的眼神确实聚焦在她的脸上。
许珺看出她的疑问,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在阵中疼得撕心裂肺之后,我就能看见布阵的女子,醒来也能看见你了。”
闻言,陈娇点了点头,腼腆露出友善的笑,许珺苦笑了下,又道:“只是现在的我大概也不算人了。”
陈娇的笑就那么僵住了,眼里又是惋惜又是复杂。
许珺打量着身旁的白衣男子,瘦而白,五官端方,嗯,总之就是放在影视剧里绝对会被称为建模脸那种。
她历来不喜长久盯着人看,觉得那是一种隐隐的冒犯,只留了这么个印象,就转为职场中教的不失礼节的目光集中于对方眉间,认真道:“多谢相救,不知恩人如何称呼?”
白衣男子自然接过:“免恩人,在下之玄。”
还不待许珺再问,螣风已经几步过来斜搭在之玄身上,自报家门:“我叫螣风。是不是很帅?”说完一脸期待求夸赞。
之玄:……
许珺正想满足螣风的期待,不料之玄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一个眼神示意她:别理。
得不到想要的夸奖,螣风似乎毫不在意,转而接着说:“是吧,那魄似乎不够一些?”
之玄点头,却似乎没有紧张的意味,而是瞟了下许珺手腕上挂的布袋,又别过目光看了陈娇一眼。
许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布袋,接上螣风的话端:“应该是,我感觉好像失去了部分记忆。”
接着她蹙眉,眼球上转,似乎在回想什么事情,又眨眼,眼球下转回复,说:“我记不得我叫什么,家住哪里了。”
螣风以一种了然于心的表情看了下许珺,朝之玄嚷嚷:“老白,你就不该拦我!唉。”
之玄马上回他:“我能找到。”
腾风站直手叉腰,一副看你表演的姿态。
许珺注意到之玄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布袋,于是主动解下递给他:“之先生,是我这平安符有什么问题吗?”
之玄接过红色布袋,掏出里面包布,红色包布正中还绣了个“珺”字,便打开包布取出四四方方折好的黄符捏在手里,递了外袋和包布给许珺,道:“姑娘,这大概跟你的名字和出身有关。”
许珺摸了又摸包布上绣的字,不算好看,一看就知道绣的人平时不识字,三线并针的针脚很扎实,将字绣出硬得磨手的感觉,她眼眶有些湿,登时眨眼忍了回去,将包布收进外袋挂回手上。
并不急着打开黄符,之玄对远处站着的陈娇礼貌开口:“陈小姐,你是不是也有这么个平安符?”
他的音色很好听,音量又大多是不大不小,掺杂着温和平静的语调,似乎总是给人被照顾的温柔感。
陈娇愣了下,从脖颈拉出个红色的麻布袋,取出里面的黄符递给之玄,顿时红晕爬上脸攀到耳梢。
之玄看出她的异常,也不戳穿,微笑着真诚问:“陈小姐,你这平安符是哪里求的?”
陈娇疑惑答:“目云寺的新主持给的。”
之玄点头:“果然,我们现在要去寻个人,陈小姐,你有什么打算,我和螣风可以做些判官做的事?”
陈娇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她摇头拒绝:“我想跟你们一起去,那个女人她不一定是坏人。”
之玄盯着她,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螣风:“老白,将女摆的好像是换命阵吧,你说她到底想干嘛?”
许珺闻言愣住了,她猜测过,只是她凡凡一个人间待就业医学生,换命干嘛呢?
之玄伸指一弹许珺的平安符,符自动燃烧起来,伴着将女的声音:“白无常,想寻找魄就来。”
——
一阵风吹来,眼前是不知道哪个朝代的街道,古代的人穿梭其中,不过吸引许珺他们几人视线的是满街所贴的官府告示。
告示画了一个女人。
许珺细看后:“这女人有些眼熟。”
螣风:“当然,你看这告示上写的,画的就是将女。”
许珺闻言移转视线到内容上,大概写了将女作为吴国最厉害的将军,得了隆恩却在一场名叫平城的战役中勾结外国,于是将于吴国元年十三年六月十四日被处死。
再旁边的展板上密密麻麻贴了一张张告示,许珺一行人一一看了,渐渐大家都不说话了。
那些告示都是常胜军的士官和士兵的株连九族告示,奇怪的是那些告示写的是株连九族,名单上却大多没有士兵的名字。
陈娇也是一脸疑惑,之玄和螣风却只是脸色凝重,似乎早知事情结果。
毕竟和自己有关,许珺问:“士兵们是投降敌军还是战死呢?“
之玄:“这是一场惨战,除了将军无一生还。”
许珺陷入了沉默。
似是能感应到将女的痛楚,许珺只觉得心口像被人用一根弦线一寸寸缠住再慢慢拉紧。
一阵风无由来吹过来,展板上的告示一张似乎要被扯去,一张张翻飞起来,可是即使剧烈挣扎,也终究没能从展板上脱离开来。
风变得更大了,连展板和旁边的房屋都开始摇晃起来,许珺一行也开始有些站不稳,许珺本就有些瘦,此时风一吹,暗自脚上集中力气想稳住,之玄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站稳了之后,许珺扫了一眼,再看对方似乎并无异常,已经松了手。
展板上渐渐出现了裂纹,随着风力越来越猛,一道道蔓延开来,板也开始摇摇欲倒,告示下缘飞起来互相卷在一起。
之玄看了周围的人,即使房屋和展板已经剧烈摇晃,可是周围的人却无一受影响。
这是将女的执念,就像做梦,梦中人意念强大的时候可以控制梦中的人和事物,将女能将执念成形且能引人进入,她已算是修为极高的少数人了。
一行人稳站观察,螣风也难得立住不四处走动,展板已经裂得似乎下一刻就会散架,只是告示却依旧不动如山稳稳粘着,展板也没有倒下去。
陈娇目不转睛一张一张读着名字,突然间她的眼光凝固了,脸苍白起来,她迈腿上前,伸手手就要揭了其中一张告示,犹豫了一下,转而抬手准备揭掉最中间那张——将女的告示。
稳居正中且与周围层层叠加覆盖的告示隔出一指的将女的处决告示,即使在如此大风中依旧纹丝不动。
螣风见此,急忙喝止:“住手,你要干嘛!”
许珺及时伸手要去拉陈娇,她知道螣风应该了解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
——大概这情境里的一切都不能动。
徐娇宛若失了心智,许珺强拉无用,之玄早已收回目光关注着这边,他盯着陈娇的举动开口了:“无妨,随她。”
许珺这才松了手,挪了一步站到之玄旁边。
螣风疑惑冲之玄道:“老白,执念中外来者最好不要动里面的东西,主人都忌讳外来者不听话,你干嘛拦我们?”
似乎有所顾忌,“老白”二字喊完,螣风就刻意压低了声音。
陈娇已经在扯将女的告示了,她拽住下缘用力一撕,告示纹丝不动,她又使劲扯,告示上边缘粘合处依旧不动,她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看告示又看看展板,似乎在想办法。
仿佛她忘了许珺等人。
之玄紧紧注意着陈娇,回答螣风:“我们是将女主动召唤进来的,她已经做好我们在里面做改变的准备了。”
螣风似乎也想明白了,点了点头就要去帮忙陈娇。
在一掌震碎展板之前,他停住了手,点了陈娇的眉心一下,陈娇清醒了过来,抬头疑惑看了看螣风,又朝后看看许珺和之玄,她张了张口又闭了回去,默默退步站立,似乎在回想刚刚发生了什么。
螣风眼不落地瞅着她的动静,见她还算平静,转头朝许珺:“要不你来试试?”
许珺果断走过去,抬手就要揭下,也犹豫了一下。
她听见周围的风缓了一下,她的手酸酸的,有些吃力起来,她忍住不适果断去扯告示,出乎意料,轻轻一下就扯下来了。
顿时风停了下来,展板也停止摇晃,裂纹自动停止蔓延。
许珺的疑惑却越来越深了,她暗自将这奇怪的感觉在心里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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