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换命
秋日的武祠山不过才黄昏,日光偏斜,就已经人烟稀少,山脚的偶然几间小楼灯光昏黄。
前方的这条路颇为曲折,却是回家最近的一条,此刻已经快到最窄的路段,路越来越不平整,车也颠簸起来。
许珺打起十二分精神开车,经过一年的医院实习,她越发沉稳,心越急动作越稳。
饶是如此,嘣,车子还是撞上了石头,动静不大不小,许珺手紧紧抓住方向盘,猛踩刹车,前方就是悬崖。车子终于停了,惯力作用使她的头还是撞了一下,皱眉下车,不知何时,竟然起了雾。
外面有些冷,许珺无暇顾及,打开车灯和手机电筒,蹲下查看,轮胎已经瘪了下去,前后本不平整的土路此时满是是大小不一从地上斜出来的石头,自然无法再前进后退,许珺有些无奈,快速按出号码,嘟了几声,无人接听。
电话却没挂断,也没传来熟悉的官方播报音。
愣了一下,许珺挂断电话,再次按下另一串数字,一样的情况,心说:见鬼,再试一次。第三次,果真,电话信号就像被人捂住了一样。
许珺后背有些发凉,不过却不只是电话吓的,还感觉后面有人盯着自己。
可是转身,除了一片雾气,真的没人,怪事,大概是错觉吧,莫要自己吓自己,许珺兀自摸了下心口,自己可是在党旗下成长的,才不信这些。
关了发动机,弯腰伸手从副驾驶取出钱包,正要关车门时,看见车上挂的平安符,许珺愣了下,想了想还是取下来绕了两圈绑在手上。
这符是妈妈去目云寺上香火时,寺里前几年新来的住持给的。
住持年纪轻轻却有“圣僧”之名,平日一符难求,许是机缘,路过跪拜在菩萨像前报生辰替许珺求事业顺遂的妈妈,就给了这平安符。
收回思绪,许珺有些为难。
后退是几公里的无人土路,只能往前,许珺迈开步子,走出凌波微步之势,薄雾弥漫开来,远处的灯光显得更加微茫。最难走的这段路也不过一公里,往前便是路旁小屋,估摸□□分钟也就到了。
只是今天不同寻常,许珺总感觉路就在前方,但总也走不出迷雾,走不到小屋,不自觉皱起眉头。
终于走出迷雾,路旁小屋前的院子里坐着一个清秀的女孩,正在玩手机,大约听到有人路过,她抬头,只一眼,露出熟识的眼神,挥手招呼:“珺姐,回家啊!”
“嗯,小琼?”
对方笑着点头,看了天色,接着说:“珺姐,快上来坐会,前面修路不好走,等下让叔叔来接你吧。”
天黑下来了,雾似乎越来越浓,许珺应了,进屋拨通电话后才稍微心安。
刘琼家堂屋跟一般人家并无二致,许珺捧着刘琼递过来的热茶,盯着刘琼家门堂上贴的黄符,心里不知道想什么。
门外传来刘琼和中年男子的招呼声,许珺放下茶杯,不巧,一个不注意放空了,可是茶杯却悬在半空,似乎被什么人接住了。
真是见鬼了。
迎面进来许爸和刘琼。不待叫许珺,许爸合上门,站在门口眼露苦涩:“小珺,难为你了,这么大老远的跑回来?”
许珺皱眉,看着他的脸,点头就起身:“小琼,先走了。”
对方脸色僵了下去,瞬间变了脸:“走,往哪走?”
许珺登时一身冷汗,她冷着眼抬脚,却动不了,手不自觉抖了一下,前方哪还有什么许爸,分明是个和尚。
“放我出去!你们想要什么?”
和尚年轻清秀,披着黑裟,左手捏着根圆棍,右手捧着个木鱼,面无表情敲了下木鱼。
咚,脑子似乎成了被敲的木鱼,门堂的黄符飘下来,落到地上变幻成黑白纹路带翅膀的小老虎,瞬间屋内一片混沌。
许珺顾不得其他,龇牙咧嘴:“救命,救”一张黄符倏地飞过来,稳稳封住她没能吼出的字。
许珺拼命挣扎,却始终动不了,只好眼睁睁看着小老虎闪着蓝光径自绕圈。
是的,脚下已然是八卦图,她正站在八卦的一端,而使她手脚不能动的是红线,四肢腕部各系了一根,看似细如发丝,却有千斤之力。
千斤之力的来源是线那头的她——刘琼,她站在八卦的另一端,威风凛凛又情绪不明地看着许珺。
小老虎绕完一圈,八卦阵就像拂去一层灰尘,亮了一丝,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低沉的呢喃,圈圈丝丝漫满空间。
呢喃不大,许珺却身躯一阵,她浑身都是冷的,因为她听清了那呢喃的内容。
万鬼在挣扎,发出细微的尖叫,可是他们大概和许珺一样的心情,他们的尖叫声被似乎是超度的声音所掩盖,以至于许珺在这声音里听出无奈。
不,我怎么能就这么丧命于此,至少要试一下,一行泪水无声滚落,许珺使出浑身力气想挣脱束缚,却是无用。
反而她的头越来越疼,心越来越空,似乎记忆被抽离,额头青筋暴起,眼球凸出,小老虎还在转圈,超度一样的声音越来越重越来越急,都快听不清内容,许珺疼得五官紧皱,她看向阵那边的女人。
对方稳站卦中线另一端,一手端一个瓷瓶,一手尾指牵红丝,她紧握牵着红线的右手,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滴在卦中线,顺着卦中线迅速流向许珺,八卦也开始转动起来,随之许珺全身的力气和记忆像被一只手生生从体内拽出来。
呵呵。
许珺现在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疼得面目极度狰狞。
只是她真的不甘心,缓缓闭上眼睛,头疼欲裂,心疼似烧,她依旧坚持撑着头颅,她就算死了也不甘。
恍惚间她好像感觉拽出去的力气和记忆卡顿了一下,又被更用力的拽出去,而这一拽她忘了她自己是谁了,但是能感觉有东西呼啸而来,从她身后又呼啸而去。
再然后脑子里又是一声敲木鱼的声音,这次耳边恼人的呢喃没了,许珺堪堪睁眼。
对面女人出现叠影,她一会穿着破破烂烂的铠甲,铠甲的刀痕印了暗黑的血,她戴冠而立,她一会又着粗布素衣,挽着古时已婚妇女的发髻。
唯一相同的是,她的瓷瓶口,一股细弱的气体绵绵不绝流淌而入。
气体的来源么,许珺无力一笑,就是她,她此刻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要不是奇怪的红丝缚着,一定是断气一分钟的模样。
刘琼站在丝线的另一端,她时而变成悬冠覆铠的模样,时而变成朴素妇女的模样,随着血液流淌,两个影子似乎在互相较量,当血灌至许珺所在的卦端时,俨然已是朴素妇女模样,再不变换。
八卦溢满红色,小白虎立于八卦边缘,和尚撩袖从手腕脱下红色珠串,似乎颇为遗憾道:“将军可想好了,最后一步一走就再无后路了。”
刘琼打量了下自己,似乎在看另外一个人一样,眼里闪过一丝不舍,又扫了一眼另一端状如死人的许珺,神色复杂,最终眼一闭吐出一个字:“嗯。”
和尚似是不忍,终究还是抛出手串,手串浮于八卦中央,他闭上眼,敲了木鱼,只一声,许珺就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提了起来。
叮铛,和尚敲击木鱼的声音猛然被打断,他不可思议睁开眼,寻找铃铛声的来源。与他同时睁眼的还有刘琼,不同于和尚的迷茫,她的惊愕转瞬即逝,转而脸含愠色,她急忙催促道:
“快,就差一点了。”
和尚闻言正欲接着敲木鱼,只是比他快一步的是铃铛声。
第二声铃铛声一落,红丝应声而断,八卦阵里风云变幻,生生平地起风沙,许珺应着这动静睁眼,风沙里不远处印着两个月光色的脚印,接着合上眼,似根失去支撑的水草瘫软下去。
阵中多了一白一红两道身影,白衣男子转瞬接住瘫下去的许珺,他手上挂的铃铛因着这动作又要响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刘琼趁着白衣男子扶住许珺的间隙,收了手串,丢出瓷瓶,消失不见了,八卦阵自然也消逝了。
红衣男子啐了一口,二话不说就要追过去,却被白衣男子喝住:“罢了,她的魂魄在瓷瓶里。”
红衣男子:——
“啧,这瓷瓶里的魄重量有点不对呀!”眼睛贴着瓷瓶瞅了几眼,又拿在手里掂了掂的红衣男子不禁出声。
白衣男子闻言看了瓷瓶一眼:“螣风,拿来。”
被称作螣风的红衣男子乖乖递过去,百无聊赖在周边闲转悠。而白衣男子则食指点在许珺眉间,缓缓拨动,似乎在写字,随着他指头每划动一下,指下就闪过金色的笔画,待到他写完,一个泛着金光又有些奇怪的字符已然浮在许珺眉间。
白衣男子缓缓放手,手指再度探入瓷瓶,引着那缕白气接到金光闪耀的字符上,白气汩汩流入许珺体内。
只一会,白气尽入体内,额头的字符剥落下来燃成粉末随风散去。
白衣男子抱起许珺,扫了眼东闻西摸的螣风,温和道:“螣风,走了。
“走?不找她的魂魄啦?”头也不抬,显然螣风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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