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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吻之南北


一个人心里疲倦到极点时,就如同身处闷热干渴的仲夏或阴雨连绵的初冬午后,会有一种无法摆脱的纠缠,将他牢牢系在床上,深深嵌在梦里,无论是好梦,还是噩梦。

        身心的倦怠或许有它作用的期限,但那潜意识中的躲藏总令人捉摸不透,或许是那个藏家知道,在这场游戏里,只要他躲得够深暗、够隐蔽、够长久,他就能赢了似的。

        梦是个神奇的东西,人都说梦能够被编织,只是此时的编织褪掉了梦幻的色彩,而凸显出它冰冷直接的动作含义——缠绕,这样即便藏家被发现他的藏身之处,他也依然陷于梦网之中,就一直维持着那种局促的状态,如同掌中之物。

        许文昔满身不适地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她心里想起妈妈给她自封的“睡神”称号来。这不适全都纠结于嗓子,她一时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苦恼。只是心里又烦闷地预感,嗓子发炎之后所带来的疾风骤雨似的重感冒病程。

        看了眼手机,三个未接来电,全是“一撮风”的。她慢腾腾地从床上爬起来,披上衣服走到宿舍外面凹凸不平的水泥路上,反拨回电话去。

        “有什么事吗?”许文昔简洁地问道。

        “你声音怎么听起来闷闷的,嗓子不舒服吗?”

        “……嗯。你先说有什么事情吗?”

        “学院要组织项目答辩了,三天之后。我全权负责这次答辩会,也是你的对接人……就是想来问下你,你的答辩文件和ppt准备好了没……你总是爱吃辣,这几天多注意要忌口,学习上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要是有事情,就找……”于卓风说的有些犹豫。

        “……”许文昔站在那棵梧桐树下,耳边只剩叶子被风吹响的沙沙声,她忽然控制不住啜泣起来。

        “文昔,你怎么了?……你在哪?”没有听到回复,也没有挂断的声音,电话那端只传来一阵一阵呜咽。

        他们的宿舍相隔不远,他于是匆忙过来想试试运气,其实他也不确定她在哪。但远远看到梧桐树下那个缩成一团的白色时,他立刻跑过去蹲下来抱住它。许文昔本来想自己发泄一会就好了,但看到于卓风那关切的目光,身上传递来一阵温柔的暖意时,却哭得更厉害。

        她知道她会这样,他也知道,所以他并不安慰她不要哭,而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又一边停顿摩挲着,就像抚慰一个伤心的小孩子。

        哭了一阵子,她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想推开他。他并不松手,在她脖颈处轻轻地诉求:“文昔,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你……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许文昔搂紧他喃喃道。

        “我爱你,跟你怎样无关……我就是爱你,我也没办法……”他这么轻柔地回应她那复杂的质疑,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拭去她两颊的泪水,然后把嘴唇覆在她的上面。这次她也没有挣扎,就任他这么吻着。他的吻分很多种,霸道的、温柔的、试探的、怜爱的……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摸索遍了这些情态。她感到他的极尽善意,在这样黑暗的夜晚。他用舌尖黏腻地舔舐着她的唇瓣,每一寸都那样细致,像是在镂刻一件工艺品。这个艺术家在描摹了轮廓之后,带着兴奋而克制的心情继续深入。

        他微微侧头,一点一点地投入到她的内心深处去,邀请她的舌瓣与他一同起舞,吸吮、交叠、潮湿。他想让她忘记痛苦,让他的爱意翻涌在她脑海的最深处。与此同时,他的手也似乎蓦地升了温,她明显感到后背像是要被点燃,但她也仍像下午在床上那样,久久不愿自己醒来。但这次却是他将她叫醒的。

        “……文昔,坐在这里会着凉的,你的嗓子是不是又发炎了,我去给你买药。”于卓风的声音有些喑哑,他扶着许文昔慢慢站了起身。

        “别走…………你走吧,我会自己去买药……谢谢你。答辩的文件,我会尽快发给你的。”许文昔的眼睛,在黑暗里,没有显得之前那样红了。

        “但你……”

        “我没事。”许文昔打断了后续的可能。

        “我们现在和刚才真不一样……你的伤心事,现在都不愿意跟我说了吗?就是朋友间,也不至于这样疏离吧……我有时候在想,我凭什么这么作践自己,明明你都这么冷漠无情,我怎么还来倒贴……”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中混杂着一团复杂的东西,还没等她看清楚,他扭头便消失在那条水泥小路上。许文昔觉得脸上又有滚烫的液体流下,但和刚刚的温度不同,这泪水烫得牵扯到心里,她整个人就那样愣在那里,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变成了现在这样,也摸不清自己心里究竟对他是怎样的想法。

        但这样的纠结,多少是由那个人的重视和在意引起的,这总要好过不信任与旁观的不解,那对她而言才是真正冷漠的铁强壁垒。又一阵风刮起来时,她回宿舍去了。

        第二天没课的时候,她夹着笔记本电脑上到教学楼四楼少有人自习的教室里,开始琢磨起论文初稿的修改。她擤鼻涕时觉得很烦躁,有一丝抱歉,怕声音大搅扰了别人自习。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心里想着自己久病成医,都已经能够准确预测病情走势,什么时候是什么症状,什么症状该吃什么药,怎么做才能加快病程疗愈……

        很早之前,在她读高中时,有一次全体学生要跑八百米,她跑完回来整个人跟运动过敏似的,几乎每隔一分钟就要擤一次鼻涕,这让她觉得十分难为情,她对此又完全无可奈何。有时候,她恨不得把鼻子削了,还想自己宁愿发一次高烧也不愿感冒直直拖一周之久,但这些也都只是想想,过一把精神上的瘾,倒有些像清人吸食鸦片那般了。

        她改论文的时候,心情很复杂。她一面也觉得,老师是对她抱有很高的期待,又富有责任心,才会这样认真批评;但另一面她又感到害怕和难过,觉得无论如何语气也可以委婉一些。但作为一个做什么事都极其认真的人,许文昔很快就振作精神,将大脑调节到学术钻研状态,摒弃一切无用的杂念,专心修改起来,尽管这几乎等于重写。

        她这时候,几乎是忘记了自己的感冒,一整个半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尊石雕像一样。在修改的缝隙间,她偷偷幻想了一下她的项目会得到怎样的评价,可是现在的情状让她不太敢奢求能够获得什么奖项,虽然她努力了这么久,很希望得到一些回馈,尤其是别人倾羡的目光。不过她对于这种东西,总是一边回避,一边渴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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