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三面
宋一鸣旁边站着一个高挑的女生,左右不过二十出头,她的妆容时髦隆重,着装暴露张扬,两只耳朵上挂着拳头大小的银色圆环。
两人正在柜台结账。
药店的店员将两盒避孕药放进袋子里,朝着宋一鸣说:“259,谢谢。”
可扫码支付的是那个女生。
宋一鸣随意地看向即将关上的自动门,恰好对上了薛文青的目光。
那一瞬间,他眼神一滞,扶在小女友腰身上的手不自觉收紧,惹来她不解的注视。
小女友也随着宋一鸣的视线,看向了她。
薛文青并不想卷入这场纷争,视若无睹地从两人身边走过。
她前脚刚走,小女友就向宋一鸣兴师问罪,“认识的?”
宋一鸣否认地笑了笑,安抚地扫了扫她的腰,“没有,我认错人了。”
小女友性感的嘴唇微微张着,手指甲妩媚地在宋一鸣的脸上勾画着,“那不认识你还这样乱瞄别人?我浑身上下哪块肉不够你看?”
宋一鸣握过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她的眼睛和我同事的长得很像,不过我同事身材匀称些,不像她这样病怏怏的。”
“她那双眼睛看起来挺漂亮的,是那种见过就忘不掉的款。”小女友依旧吃味,一双细长的手臂搭在宋一鸣的脖子上,将自己的胸脯送了前去,娇嗔的话语如同她的穿着般露骨,“你说,那个美女脱了口罩和我脱了衣服,哪个好看?”
宋一鸣又把小女友搂得更紧,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你说呢?”
薛文青恶心得想吐,但精神紧绷着,身体里憋着一股气。
她忍着不适拐入放感冒药的地方,随着自动门的开启,药店里的噪音终于停了下来。
恨恨地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手里的药盒子被她捏得下陷了一个坑。
“这个感冒药得罪了你?”
贺峋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穿着黑色风衣,拉链随意散漫地敞着。
“又是你?”
薛文青一个下午没说话,突然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到。
“果然感冒了……”
“你说什么?”贺峋说话的声音很小,薛文青没听清楚。
“我说,你的感冒好像很严重。”
“还好,就是有点小鼻塞。”薛文青将自己的口罩拉高,她不想多交谈,只想赶紧离开。
“我也是来买感冒药。”贺峋下巴抬了抬,说:“就你手上那个,药效快。”
薛文青没说话,抬头,怀疑地看着他。
“买来预防。”贺峋直直地看着她,“我今天淋着雨出去找一只小野猫,想说带她回来避雨,可惜没找到。”
这种说辞听起来就像是哄骗小孩子的故事,可贺峋却说得好像是真的一样,语气笃定认真,薛文青反而有了要相信他的犹豫。
不过她现在也没力气跟贺峋争论些什么,她的脑袋越来越重,好像随时都能倒下一样。
从货架上多拿了一盒药,薛文青走向柜台,“我帮你付。”
面对薛文青的“圣恩”,贺峋有些受宠若惊,“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当作是那两千块的利息。”她沉着气,开始下达命令,“你提前把收款码打开吧。”
贺峋苦笑。
真不愧是薛文青啊,就算是生着病头脑也还是这么清醒。
都说欠钱的人才是大佬,她倒是喜欢追着给人还钱。
跟在薛文青身后,贺峋有些心虚,“不用还了,就当是医药费。”
“我感冒和你有关系吗。”
贺峋话梗在喉中,他在思考,如何才能在薛文青不知道他看见她淋雨惨状的情况下,让这笔医药费跟他相关。
“朋友之间,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她回过身来,忍着喉咙的痒痛,问:“谁跟你朋友?”
贺峋这时不敢再与她开玩笑,识趣地点了点头,“是我僭越了,对不起。”
他粗硬的头发短而密,好似森林里茂盛的树,低头的时候露出一个璇,像是一个小水潭。
薛文青正看得出神,他忽而抬起头来,炯炯有神的眼睛与她的双眼撞在了一起,“还有就是,那两千块,我的确是想引蛇出洞,但是没有戏弄你的意思。”
薛文青倏地低下头,“我不会和一个疯子计较。”
她走得急,但不稳,眼睛花得厉害。
狭窄的过道上,一个店员正蹲在地上上架新药,薛文青来得及躲避她,却没来得及躲避她身后的纸箱,一下子被绊倒,摔坐在了地上,手臂扫过的地方,落下了不少的瓶瓶罐罐。
“对不起。”
现在不单止是头,手和臀部传来的痛感也清晰得刺骨,薛文青皱巴着一张脸,难受的表情无法再掩饰。
店员嘴上骂骂咧咧,在捡掉在地上的药。
薛文青也挣扎着,伸出手去想帮忙,一只大手却率先伸了过来。
两手接触的瞬间,贺峋脸色全变,“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她想要抽开他的手,却发现经刚才那么一撞,好像身体里仅剩不多的力气被已经消耗殆尽。
“没事。”她听见自己痛苦的声音。
那只修长的手又放上了她的额头,“薛文青,你在发烧。”
薛文青说不准他手心的温度,第一感觉是他的手很粗糙,手上的茧磨得她额头有些发痒。
“我送你去医院。”贺峋蹲在薛文青的面前,示意要背她。
他的背很宽阔,给人一种安全感,但薛文青还是推了推,“不用了,我回家吃药睡一觉就行。”
店员闻声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支电子温度计。
一测,393。
“哎呦,你都发高烧了,家里没人吗,还要自己出来买药!”
贺峋皱着眉头,“走吧,去医院打一支退烧针。”
“不去。”
这女人真是倔强到家了。
贺峋深吸了一口气,下颌如同刀片般锋利,“给你两个选择,一,我陪你去医院打针,二,我陪你回家,贴身照顾你。”
“我家里有人。”薛文青挣扎着站起来,可浑身都使不出力,手脚软趴趴的,不听指挥。
他却像是个无赖一样,表情紧绷着,耸了耸肩,“好,那我就加入你的家庭,和你的家人一起照顾你。”
怎么都甩不开他,薛文青快烦透了。
“医院。”她做了最后的决定。
“行。”他又蹲了下去,拍拍自己的肩膀,“上来。”
“你扶我就行。”
贺峋愣了一下,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来,“我真是服了你了,都这时候了还想这些杂七杂八的。”
医院人来人往,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
打了退烧针,薛文青昏昏沉沉地靠在病床头,明明很困,但她却睁着眼睛不敢闭上。
贺峋拿着一杯温水回来,好像会读心一样,“喝完睡会吧,睡醒就没事了。”
薛文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到他的身影,竟出奇的安心。他的话好像有魔力,她乖巧地喝水、躺下,然后迷糊地睡了过去。
可她又做了一个不好的梦,而且这个梦,还是之前那个梦的后续。
抱着她的人是宋一鸣。
他笑容诡异,看着她的眼神好像是在看着一碟可口的甜品。
薛文青猛地挣开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却不知为何走进了一个透明的、方正的玻璃房里。
场景一换,玻璃房变成了幸怡酒店的大堂,那是她和宋一鸣的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时间还很早,大堂里除了前台的工作人员外空无一人。
好友余娇趁着学校实践周不用上课,从云城过来找她。薛文青陪她住了几天,刚刚才把她送上前往机场的计程车,正打算走回学校的时候,不巧天气忽变,被一场大雨拦截在了酒店门口。
瓢泼大雨很壮观,但看一会也就乏味了。
她塞着耳机,起初只是为了解闷,但后来听着听着进入了无人之境,头也跟着轻轻晃动起来。
收藏列表听到了最后,雨还没停。
薛文青取下耳机,郁闷地看着前方。
她伸长了手臂,想看看雨滴是否如她想象的那般有杀伤力。
“你要走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把声音,温柔低沉。
转过身去,薛文青看见的是一个坏坏地笑着的男生。
他个子很高,迈着步子朝她走来,但没有过于靠近,停在薛文青抬头看他不用太费劲的地方,“你在听音乐?是摇滚吗?我看你好像听得很开心。”
原来他是在笑她自娱自乐的样子。
薛文青无所谓,“对,路路通。”
男生眼睛一亮,语气是克制的激动,“我知道,我也喜欢,我最喜欢《夜奔》。”
薛文青也有些吃惊,更吃惊的是,他直接就把歌唱了出来。
“夜再黑,我也要奔向你”
“在月光下,吻你诱人的嘴”
邓芸唱的《夜奔》,像是在向世人宣告她滚烫的爱情。
但是他唱的,更像是在勾引。
大约是鬼迷心窍,薛文青有了一刻的沉沦。
男生又主动和她说了很多话,大多都是关于他对这首歌的见解。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
而后来,薛文青也慢慢地回话,话越说越多,连她也不曾想过,自己会对一个陌生人侃侃而谈。
可能,是因为邓芸的粉丝太少了吧。
雨势不减反大。
时不时斜风会把雨水吹进来,他们就往后退一退,再吹,再退。
明明不在雨中,却像是在雨中跳恰恰一样。
祝羽的电话打来,阻断了现场的气氛。
她问薛文青怎么还不回去,第一节课快要开始了。
薛文青挂断电话,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聊了这么久。
薛文青:“我得走了。”
“淋着雨回去吗?”
“应该没事。”
“你可是个女孩子。”宋一鸣从书包里拿出一把伞黑蓝格子折叠伞,“给你。”
薛文青一怔,没有接过:“你有伞为什么不走?”
“我不赶时间,只是出去买个早餐。”
“?”
“我没有说过吗?我和几个同学参加了一个比赛,这几天都在这住,方便赶进度。酒店的消费太高了,我负责队友们的三餐采购。”
他的手没有收回去,伞还向她递着。
薛文青摇了摇头,“不用了,免得他们饿着。”
“几个大男人,没这么容易饿死。再说了,我待会上楼,问人借一把就是了。”
薛文青不好再推脱,“好,那谢谢了。”
她打开伞,走下阶梯。
心里数了三个数字。
“同学,”他叫住了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个摄魂的钩子,“实不相瞒,我对你有点好感。”
他直白地问道:“所以,下次还见得到你吗?”
薛文青背过身,也轻轻一笑,“我下次把伞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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