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救命之恩
短时间内宗静山无法再承受第三次摄魂术,江河只好停止施术,无奈地将他又放回池底。
“哞~”蛮牛儿在一旁宽慰她,江河颇有些苦恼。
蛮牛儿不通人言,但她总能明白它的意思,宗静山明明会说话自己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或许当初想要找个人陪伴自己的想法是错的,人永远都要比动物复杂地多。
看着面如纸色的宗静山,江河将手伸入那滚烫的池水中,她要将宗静山从他的识海中唤醒。
宗静山的识海已经与纷纭镜相连,江河睁开眼时,他正与她一同坐在屋檐下赏雪,两人的中间还摆着一壶热茶。
这便是他心中欲望的化身吗?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到来,宗静山微微侧身看向她,神情是那样的温柔与专注。
“阿江,你喜欢雪吗。”
若不是他的双眼依旧沉寂无光,江河险些以为他在这里是能够视物的。
“喜欢。”
这大约是她最后一次看见这里的景色,宗静山离开之后,纷纭境的化形又会回到蛮牛儿的身上,等到蛮牛儿归于天地,与草木同腐,一切就又将不复存在。
“但这场雪下的太久了些。”再继续下去,怕是你要折进这场雪里了。
宗静山的面上浮现出愧疚之色,“抱歉。”
“为何道歉。”
宗静山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我希望这雪能再下久些。”
“为什么?”
“因为这样,我就有了不得不留下的理由。”
“你不想离开这里。”
虽然心中隐约有些猜测,可真的得到这个答案,江河还是忍不住微微皱眉。这一年里她每日为宗静山捉太冥玄阿鱼,早已经将他灵脉补全,只要他回到灵气充沛的修仙界不日就将再次筑基,只不过现在他还无从察觉罢了。
“你是担心如今的修仙界对你来说太过危险了吗?”
“不,不是因为这个”宗静山很清楚自己虽然根基损毁的严重,但并不是断了修行的可能,再不济也能重新筑基,比其凡人至少能多得个一二百年的寿命,但那又有什么意义。
“若你不想回去修仙界,人间也是不错的选择,比起这山中世界,哪里都算得上是好去处。”
凭他现在的修为,困在这纷纭镜中活不过五年。
“你希望我离开这里吗?”宗静山看向她,空洞的双眼反倒令那惑人的容颜更添几分摄人心魄的美。
江河点点头,“山中苦寒清贫,我自然是希望你能离开这里的。”
“那你呢,你想要离开这里吗?”
江河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我早已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更何况我对尘世并无向往。”
“我明白了。”他垂眸淡声道。
只是他这样说着,雪却不曾停歇。
纷纭境乃是将心中欲望具象化的诡谲之境,不知埋葬了多少欲壑难填之辈,得到过,再放下,是走出这里的唯一方法。
江河被困千年纷纭境间仍是荒芜一片,只因她不知心中所求,也无从放下。
蛮牛儿心思单纯,心中欲望不过一片杏子林,而宗静山,垂死之间他所求的只是一场雪。
如今只要他让这场雪停下,他就能离开这里,作为得天眷顾的道子,他的未来必是一片坦荡的仙途。
“为什么想要留在这里。”
“”
宗静山垂着眸子,一片雪花落在他的长长的睫羽上,无情却动人。青年端起手中茶盏,缓缓道,“或许只是想和你再去听一听那山雨。”
“喜欢我?”
“是。”
困住他的并不是这场雪,而是不该生出的情。
江河静静看了宗静山许久,想不到这代道子的情劫竟落在了她的身上,以他现在的修为还无法摆脱琉璃目对他的影响。
知道了宗静山不愿离开的原因江河便失去与他继续纠缠的兴趣,她轻轻抚上宗静山的眼睛,“不过是一场红尘梦,我应了。”
廊前满目温柔的青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黑暗中不知是谁留下一声叹息。
等到江河从宗静山的识海间苏醒,天幕已经露出晴空,雪不再下了。
蛮牛儿晃晃悠悠地背着宗静山又回到了道观,一路不停地与江河哞哞叫唤,它还在为宗静山不久之后就要离开这里而生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委屈的地方,它停下了脚步,漆黑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
江河平静地看着它,并无妥协之意,“他的去留只有他自己能够决定。”
“哞~”
宗静山苍白着脸走出房间时,江河正在院中练剑,宽大的袖袍带起一片雪花,在这片空间内,她的剑意便是天意。
纷纭镜中无灵力流动,宗静山依靠灵识也仅仅是能做到行动自如,即使江河的剑尖停驻在他眼前他都无从察觉。
“江姑娘,你在练剑吗?”宗静山温柔地笑道。
“正好要休息,一起喝些茶吧。”江河唤回黑剑,眉心红痕愈发深邃。
“好。”
两个坐在长廊下,一如梦中的场景。
“昨日不胜酒意,让姑娘见笑了。”
江河摇摇头,“那果酒虽然清甜却极易醉人,是我没有提醒你。”
“从前在宗门里师父不允许我们饮酒。”如今再提起徐阳直和曾经的宗门,宗静山已经能平静地去面对。
“修仙之人需戒口腹之欲,我有所耳闻。”
“我醉后可有说过些什么胡话?”宗静山清冷的面容浮现一丝红晕,江河早上似乎来过他的房间,但他一时分不清那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也没什么,只是说想要再去山中听雨,”江河想了一会儿又继续道,“还唤我阿江。”
“静山酒后失言,还请江姑娘莫要当真!”宗静山连忙解释,“阿江是我母亲的家乡话里的喊法,我无意冒犯姑娘。”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等到雪后我与你一道上山即可,况且你总是这样江姑娘江姑娘喊着,倒还不如阿江顺耳些。”江河淡淡地说道。
宗静山想起他们最初登山时的经历,温柔地笑道,“待到雪化,我也该离开这里了。”
江河突然开口,“之前我从未问过,你想要留在这里吗。”
这无疑是戳中了宗静山的心事,他并不想离开这这里,在道观的日子令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宁静与幸福,更重要的是,他期待着能够见到江河。
不等宗静山开口,江河又继续道,“之前只有我和蛮牛儿,捡来你以后这山里热闹许多,想到你要离开,总觉得有些冷清。”
蛮牛儿此时也叫唤了起来,似乎是在表达对他的不舍之情。
“江姑娘,我可以留下吗?”宗静山的心思一直藏得很好,否则江河也不会到这场雪延绵月余才发现不对劲。
看着面前之人脸上淡淡的薄粉,江河觉得有些刺眼。
“你曾说过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我虽在外面的时间不多,可也听过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若你愿意就留下与我做几年夫妻如何。”
江河的话一说完,远处天际就传来压抑的雷鸣,似乎是在向她表达不满,江河对此置若罔闻,而宗静山则完全被江河的话呆住。
“江姑娘,”宗静山的耳畔红地快要滴血,“是不是我昨夜醉酒后说了些什么。”
否则他实在是想不出江河的态度何以转变地如此之快,明明昨夜之前他们还在谈论伤愈之后离开的事,今日便说出以身相许的话来,可尽管如此,他的心依旧剧烈地跳动着。
江河感到有些疲惫,她生来不知情爱何物,要她与人结缘宁愿再关上一千年。
“你可愿意。”江河倒是诚心地希望他说出不愿意,救下宗静山对她来说不过是一时的新鲜,若非为了了结那累世的因果,江河看向宗静山的眼睛,无声叹息。
“愿意的。”宗静山的眼睫微颤,话语却温柔而坚定。
琉璃目的影响竟如此大吗,江河瞧着他眼尾愈发妖艳的朱砂,微不可察地皱眉,宗静山就像是被控制了一样,几乎不曾犹疑地答应了,她记得宗静山修的是无情道。
江河沉唔片刻道,“三年即可,但若是你想要离开我绝不阻拦。”
宗静山站起身对着江河郑重地行了一礼,“幸蒙君垂爱,愿付终身。”
于他而言既结为夫妻便是一生一世的承诺,无情道如何,长生也不过是一生。
“我这算不算是挟恩相报。”江河也站了起来,有些犹豫道。
宗静山面上出现一丝羞涩,“这世上报恩的方式有许多,可结为夫妻却是出于静山的私心。”
“我心悦君,盼望与君共度一生。”
蛮牛儿趴在地上假意用蹄子挡住自己的眼睛,可那圆溜溜的眸子亮得像两颗星子,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江河对着这番情真意切的表白并不当回事,她只是思考着要如何才能让宗静山摆脱琉璃目的影响,于是只是略显敷衍地应声。
“若能与你常去听一听山雨,我心中亦是欢喜的。”
剑修不将血被封印的第一千一百二十三年,于断松之下受天地见证与道子结为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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