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海葬

迪特里安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频率波动完全一样，这绝对就是塞壬的歌声！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塞壬其实还没有死吗？
  塞壬的歌声再次传遍大海，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异象。被利维坦折腾得已经奄奄一息的沃伦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注意到海上隐约游来了一只小艇，然后一发火炮正巧炸在他趴的位置附近，把他从利维坦的身上震下来了。
  他觉得自己掉下来时被人接住了。
  “辛苦各位了，接下来，请全部交给我吧。”这是沃伦特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塞壬之声影响的当然不会只有人类，此前明明对声音毫无反应的利维坦此时明显变得暴躁了起来，它直起身环顾四海，寻觅着声音的来源，最终锁定了远海上一个小小的黑点。
  亚特兰蒂斯号总部顺着利维坦的指向，也发现了塞壬之声的来源，一艘小型快艇正疾驰在海面上，而那上面的驾驶员毫无疑问，正是戈亚.蒙洛夫船长。
  原来戈亚船长此前就已经把塞壬的声音给录下来了，而他此时驾驶着的那艘小快艇其实也经过了他的改造，迪特里安记得那还是老船长第一天亲自带他出海捕鱼，老船长将其命名为—“小亚特兰蒂斯号”。
  小亚特兰蒂斯号在海上劈风斩浪，它的速度比一般的快艇还要更快，但这也极更加考验驾驶员的实力。戈亚船长曾经走遍极地海岸每一座酒吧，他在每个港口都留下过自己的故事，人们都以为那些冒险故事不过是老船长的酒后谈资。但就在此时此刻，那些故事里的惊涛骇浪，那些故事里的覆海风暴，那些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深海巨兽、英雄传说…人们开始想起每一个细节，它是如此真实又令人感动。
  区区人类竟敢假冒起源化身，这让利维坦怒不可遏，它必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付出代价，并由此对戈亚船长展开了追击，一场追逐战在极地之海上打响。戈亚船长以一己之力吸引了利维坦的全部注意力，人们也趁此机会加快了灯塔的修复进度。
  戈亚.蒙洛夫此时的内心也是忐忑不安的，但令他不安的不是或将等待他的死亡，而是对万一失败了这一结果的焦虑。他代表北境联合参加这场海上追逐赛，输掉的结果却要由所有人承担，所以他有着不能输的理由。
  而利维坦不会认为这是一场比赛，因为双方不存在任何对等的条件。像那样的小艇，它一尾巴就能拍碎几千个；像那样自以为是且渺小的人类，再吃上万上亿个都无法令其饱腹。利维坦认为大海是它的领地，它可以在海中肆意妄为却不能容忍一个小小的人类挑战它的威严，它选择接受这个人类的挑战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将他追上绝望的尽头最后再一口吞掉。
  利维坦遁入海中，直逼海上小艇。虽然小亚特兰蒂斯号是速度特化快艇，但是利维坦在水下的速度依旧无人能敌。利维坦来势汹汹，海面瞬间冻结又瞬间碎裂，就像是一艘边造冰边破冰的巨型海下潜艇，不管怎么看胜负都是一边倒，人类在此战中处于绝对的劣势，可戈亚.蒙洛夫坚毅的眼神中看不到一点绝望。
  利维坦判断距离合适，准备蛟龙出海，结果小亚特兰蒂斯号临时提速，让其扑了个空。船长驾驶着小艇迅速拐弯，又与利维坦拉开一段距离，看来这个人类还留了两手，利维坦提起些许兴趣，再陪他好好玩玩。
  深渊的王者搅动大海，它的尾巴突然出现横在戈亚.蒙洛夫的面前，面对突然出现的巨墙，老船长以几乎不可能的反应速度顺利避开，不对，那并不是因为他的反应超人，而是因为他敏锐的观察力和精准的分析预判，最后再加上一点独属于戈亚.蒙洛夫船长的直觉，有时候运气真的很重要。
  尽管船长避开了堵截，利维坦的尾巴依旧砸了下来，那一片的海平面直接被压下去十几厘米，排空巨浪向四面八方袭来。小亚特兰蒂斯号避开骇浪，在风暴中穿梭，一次次以人类的经验化险为夷。
  利维坦感觉到不耐烦，想要结束这场无聊的追逐游戏，它喷吐寒息冻结海域，然后用尾巴将冰面拍碎并挑飞，一场寒冬之雨提早了季度到来。一块巨大的冰陨石砸在船长不远处的海面，落水时掀起的巨大浪花直接把船长和小亚特兰蒂斯号吞了下去，岸上的人们都为船长捏了一把汗，但是船长不负众望，果然又成功冲了出来。
  暴怒的利维坦发出令整片大海都为之震颤的咆哮，它一次次下砸，一次次出海入海，小亚特兰蒂斯号都毫发无损。这是一个顶级掠食者对一个渺小人类拼尽全力的围剿，深渊之主被迫放下傲慢，它已经没有从容的余地了。
  利维坦一个重击巨浪送戈亚上天，随即接上一尾横扫，20米高的海啸被尾巴拦腰劈开，老船长镇定自若踏浪而行，以令人惊叹不已的一番操作从利维坦手下再度逃脱。

  但是运气总是有个头的，戈亚.蒙洛夫船长已经竭尽了自己的全力，带着利维坦在海上兜了一个又一个圈。小亚特兰蒂斯号已经能源殆尽停了下来，孤独地漂在海面中央，船长看看四周利维坦用自己的躯干围起的巨墙，没有任何可以逃脱的缺口，这是，绝对的死局。
  船长表情泰然，哼起了一首他最熟悉的歌，那是水手们每次出海顺利归来时唱的号子。他的声音壮阔豪迈，塞壬之声竟沦为伴奏，尽管冰霜已经攀上他的四肢，寒息刺穿他的脚底，他依然屹立，依然歌唱，那胜利的笑容就此凝固。
  利维坦破海而出，冻成冰雕的船长和他那小亚特兰蒂斯号就此被一同掀上天空，眼看就要落入巨兽之口时，小亚特兰蒂斯号却突然爆炸，大量散发恶臭的不明黏液迸发，利维坦猝不及防吃了一嘴。
  那黑色流体下肚的一瞬间，利维坦就被恶心地张开了嘴，它不知道自己吃的到底是什么，或许是用异兽尸体阉制的腐烂肉泥，或许是人类排泄物浓缩榨取后的产物，亦或者……是败给一个无比渺小的人类后，让它完全无法下咽的—耻辱。
  当小亚特兰蒂斯号的信号就此从大屏幕上消失后，无数极地人民流下了眼泪。迪特里安强忍痛苦，将领袖勋章在桌上叩响，说出了老船长最后希望他说出的那句话……
  那一刻，四海齐鸣，极地全境的落陨炮在同一时间锁定了同一片海域。利维坦预感不妙想要潜海离开，却发现自己中计了，它中了一个人类的陷阱。戈亚.蒙洛夫有意带着利维坦兜圈，利用它长体型的特点将它盘在了这片海域，尽管这样做最后自己的退路一定会被堵死，但这也是让利维坦困住的唯一办法。
  利维坦急了，它越是想要挣脱离开就会被自己的身体缠得越紧，一发火炮射进它的嘴中，在它的腔壁上炸开，与之前的虫蛰传来完全不同之感。利维坦想要把嘴合上，靠深渊鳞甲硬抗火雨洗礼，却发现么怎样都合不拢嘴。
  又是几发火炮灌入口中，利维坦被痛得发出悲鸣，但是人类怎会就此收手！
  无论是风暴的呜咽，浪涛的呼吸，还是人群的呐喊，巨兽的悲鸣，此刻，皆被炮火声所覆盖。笼罩海域上空的乌云被炮火刺出一个又一个大窟窿，后又被风一扫而尽，阳光再次照耀上这片海域，它柔和地抚慰着大海的伤痕，让这汹涌狂躁的猛兽渐渐回归平静，再无波澜。
  这场陨石雨整整持续了近半个钟头，北境联合打出了全部火力。利维坦的身体仍盘在海面上，但它的头部已经被落陨炮给彻底轰烂了。
  寒风越过海面吹上海岸，让所有人都清楚意识到：此战终于结束。但是这一战，北境联合损失众多，毁灭的家园仍可重建，那些战争中逝去的人们又是否能够循着灯塔的光回家呢？像这样的风暴，这样的海啸，人类究竟还要经历多少？而像戈亚.蒙洛夫那样的人类，我们又剩下几个？这必将是北境联合度过的最为寒冷的一个冬天。
  …………………………
  众人正商议着该如何处理利维坦那具巨大的尸体时，海边突然爆发骚乱。
  虹挤到岸边，顺着人群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已经没了头部的利维坦再度立起身，缠住的身体在海水中慢慢地放松散开，它在下沉。
  “该死，那畜牲竟然没有死！它在逃！它竟然想逃！如果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你，那我们死去了那么多人，失去了那么多的东西又算什么！到底算什么！别逃啊，有本事别逃啊！给我回来！给我…回来啊…”
  虹抓狂地将身边所能摸到的一切都扔向大海，碎冰、碎石……全都无济于事，现实就是如此无力，北境联合的人们拼尽全力战胜强敌，最后也只能看着重伤的利维坦就这么逃回深海。
  利维坦会永远铭记这次人类在它身上刻下的伤痕，它会记住这份耻辱并在将来某一天施予百倍的报复。但是，人类同样等待着那一天，相信终有一日，人类能够找到真正找到解决HS病毒和异兽的方法，我们必将迎来下一个黄金的时代。
  “船长，这一战，我们最后还是输了吗？”
  迪特里安看了看那片海，又看看手中的勋章和岸上重拾生活希望的人民。
  “不，这一战人类或许没有赢，但绝对不算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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