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车子到达格木镇的时候轮胎坏了,司机赶紧下车去找修车师傅,临走对孟驼玲说:“小老师,你先下车去吃点东西,一会儿我怕耽搁的时间有点长。如果你赶时间的话,从镇上到你们村出口那一段的路费我退给你,你另外打个摩托车回学校吧。毕竟从岔路口到你们学校还要走十几分钟,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
“没事的大哥,天色还早,我不着急。那我就到镇上吃点东西等你。”
“得嘞!如果你觉得车上闷的话,就在小餐馆坐着等我,车修好了我开过来接你,你注意听我按喇叭啊。”
洪春树心中暗喜,看来老天也在帮他呀!给他创造了这么好的献殷勤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表现好好把握。
“孟驼玲,你喜欢吃什么?”下车后,洪春树看着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小街,用目光寻找餐馆。
“随便吧。我不挑食的。”孟驼玲忧虑的着远处如铅的乌云,随口应着。
“格木镇应该没有随便卖吧?”洪春树原本想幽默一下,引起孟驼玲的好感。但是从孟驼玲的表情上来看,并没有表现出喜悦的样子。
洪春树自知没趣,领着她走进一家店面比较宽敞的餐馆。
“老板,炒菜吃饭。”洪春树说话的时候也不忘偷瞄孟驼玲的表情,他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里引起孟驼玲的反感。
“不好意思啊,我们家的饭还没做……”正在摘菜的老板娘一脸歉意,“要不,二位吃点别的?”
“那你家还有什么吃的?”洪春树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极力控制自己的语速,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那么口吃得厉害。
“粉条或者面条都能做。”
洪春树抬眼看向孟驼玲,用镜片后的眼神征求她的意见。
“那我就吃粉条吧。”孟驼玲说完坐在四方桌前。
餐馆老板很有眼力劲,看到这二人斯斯文文的模样,就猜出是某个村小的老师,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十分热情。
孟驼玲刚端起杯子,范长庭就打来电话。
“喂,孟老师啊,你现在到哪里了呀?”电话那头很吵,他外孙女看动画片很喜欢把音量调得大大的。所以,范长庭讲电话的时候音量也跟着提高了分贝。
“我已经到镇上了,班车的轮胎坏了,可能要晚些时候才能到学校。”孟驼玲咕咚咕咚喝下半杯水,接着说,“范老师是不是有什么事?”
“噢,是这样的,下周不是要到镇中心小学参加文艺汇演嘛,咱们学校的孩子都没有红领巾不太好,你如果方便的话,在镇上买三十八条红领巾回来。今天你汪姨到镇上赶集,事情一多给忘记了。”
“啊?!范老师,我没听错吧?我一直以为学生们是有红领巾的,只是疏于监督,所以他们平时才没有戴着去上学……”
“哎呀,小希希,叫你把声音关小声一点,我跟孟阿姨说话听不清楚。”范长庭跟外孙女抢遥控板,没抢过,他便一瘸一拐的走到院子里,“孟老师啊,电话里一句话两句话的讲不清楚,你先把红领巾买回来再说啊。”
刚挂了电话,外面就开始打起了雨点,落在地上的雨点瓶盖那么大,紧接着就噼里啪啦的下起了瓢泼大雨。孟驼玲皱了皱眉头。
要不说餐馆的老板会察言观色呢,他满脸堆笑的对孟驼玲说:“老师,你是在哪个学校教书呀?”
“峰林村教学点。”
“那里呀!全镇条件最艰苦的地方啊!小老师真了不起。”餐馆老板竖起了大拇指,“你是要买红领巾吗?隔壁李老头家就是卖文具的,他家也许有。我去帮你问问啊!”
老板娘舀了一锅水放到电磁炉上,把火量开到最大后,开始往海碗里放调料。
不一会儿,一个留有山羊胡的小老头就过来问:“哪个要买红领巾的,要几条?”
孟驼玲赶紧起身过去,一边看一边用手摸小老头手中的红领巾。
“质量你放心,我在镇上开了十几年的店了,童叟无欺。”小老头张嘴一笑,露出布满牙垢的一排牙齿。
“老伯,我买三十八条可以给我优惠一点吗?”
“哎唷,这小老师挺精打细算的嘛,我这可是小本生意,赚不了你多少钱的嘞。再说了,你们为学校采购,可以报销的,又不是花你自己的钱,不用心疼的嘛。”
“正因为这是国家拨给学校的教育经费,所以每一笔才要用到实处,不能胡来的。”
“没想到这小老师还挺较真,行行行。你看这样行吧,你买三十八条,我送你一条。”
其实一元钱一条的红领巾不贵,孟驼玲只是习惯性的讨价还价,东西再便宜,你不讲价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小老头收了钱,发现孟驼玲出神的望着雨幕。他捋了捋山羊胡,说:“你们知道格木镇这名字的由来吗?”
有故事听,洪春树也凑了过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镇上下了一场大雨,比现在这雨大百倍,河水暴涨,洪水泛滥,将在山上吃草的两头牛给无情的分开了,那两头牛是一对母子,母牛在河那头哞哞的叫,牛崽在河这边哞哞的回应。”小老头用手指着街对面,学着牛叫,然后接着说,“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条河,把小牛崽和母亲隔开了,所以人们就把这个地方叫做‘隔母’,后来时间演变,又将‘隔母’换成‘格木’。”
原来格木镇还有这么一个故事在里面啊!孟驼玲听得津津有味。
“每个地方都有着它的历史,只是被时间遗忘后,现在的年轻人都知之甚少。你比如从远西县到格木镇途径英雄镇和白果乡,英雄镇以前叫三重堰,白果乡最初叫牛场拨,临县以前叫打鼓新场,因为那儿锣鼓出名且擅长唱戏……”
“两位老师,粉条好了,快来趁热吃吧。”老板娘热情的招呼道。
孟驼玲还意犹未尽,小老头摆摆手:“你们赶紧吃吧,你们要是愿意听呀,以后有机会来找我给你们吹,哈哈!”
吃完粉条,洪春树原本有好多话要对孟驼玲说的,可是餐馆老板实在太健谈了,他根本就插不上嘴。等班车一路鸣笛从格木镇街上驶过已经是晚上六点了。洪春树脱下外套为孟驼玲挡风遮雨,但是由于身材肥胖,个头较矮,举着的手老是杵到孟驼玲的头,他的这份关爱显得很吃力。
透过汽车头的那两颗大灯,那些噼里啪啦的雨点清晰可见。在不安和焦虑中,汽车犹如一个醉汉在雨中跌跌撞撞的前进。雨滴斜打在车窗上,顺着玻璃滑落,像一只刚从泥土中挖出的蚯蚓,扭去扭来的。映在车窗里的面庞模糊一片。
洪春树掏出纸巾想为孟驼玲擦掉脸上的雨水,孟驼玲接过纸巾表示自己来就行。下车的时候,她婉拒了洪春树脱下的外套。她说已经到这里离学校不远了,不用了。
孟驼玲背着一周的生活用品,蹒跚在泥泞小道上,雨水丝毫不怜悯这个背着沉重行囊的女孩。这不是她第一次走夜路,上次,因为有满天的星星为伴,照亮她来时的路。可这次在这乌漆嘛黑的雨夜,却找不到半点星光。
在这样的夜晚,如果哎嘿一声能把那些星星唤出来,就算雨再猛,她也不怕,可是那并不现实。早知道就应该早点从镇上打个摩托车回学校,然而这世上哪里有后悔药。所以自己选择的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孟驼玲已经被雨淋成了落汤鸡,寒气侵体,她不禁打了个喷嚏,实在迈不动步子了。她甩了甩淋湿的双臂,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沾水的手根本点不动手机屏幕。她使劲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动作僵硬的翻找出范长庭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范老师啊,我刚下车,可是雨下得太大了,天又黑,你家里有没有伞啊?”虽说是求人送伞,但是孟驼玲却没有直说。
“孟老师啊,什么?黑得很啊!你汪姨在忙呢。”范长庭呢也揣着明白装糊涂。
“哦……没事,我已经快到小河边了,不用麻烦汪姨了”
“嗯,你也知道我这腿呀来不了是吧。”
挂了电话,孟驼玲的心拔凉拔凉的,她真后悔打了这个电话。新手机的功能她还没来得及熟悉,手电筒的功能在哪里她找不到,雨水将她的头发紧紧的贴在脸上,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用手抹了一把脸,用手机屏幕那微弱的光给自己照明。
紧密的雨声,沉重的脚步声、急促的喘息声在漆黑的夜里演奏着进行曲。
拐过一道弯,一束白光扫过,这个时间点加上这样的天气应该不会有人出来闲逛吧。难道是汪姨吗?孟驼玲心想,内心也在期待。
“小孟?”
“汪姨!”
手电筒的光一下子照在孟驼玲的脸上,晃得她睁不开眼。汪姨撑着雨伞过来将伞柄递给孟驼玲,就要去接她肩上的背篓。
孟驼玲赶紧躲开,说:“汪姨,您能来接我就十分感激了,背篓已经淋湿了,可别再把您的衣服弄湿了。”
汪姨知道她脾气倔强也就不勉强,重又接过雨伞为她撑着,念叨着:“你这孩子就是爱逞强,看到下雨了就不要硬扛着往学校赶嘛。要么打个摩托车,要么就在镇上住一晚上第二天雨停了再回学校,反正也耽误不了事。”
“汪姨,这么晚了还让您来接我,真是不好意思啊!”
“唉!小孟呀,别这么说。我在堂屋听见那老东西在打电话,他那张臭嘴就是这样,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哪能呢,我来这里工作,多亏了你们照顾,我感谢都还来不及呢。”孟驼玲说的是真心话。她知道,没有谁有义务冒雨给你送伞,能来那就是情分。孟驼玲是懂得感恩的。
回到寝室,孟驼玲用毛巾擦干湿做一股的长发,换掉湿透的衣裤。整理背包的时候,取出那本湿了一半的诗集《翡冷翠的一夜》。她扯了几张抽纸准备吸水,翻开书的时候发现里面夹着一封折成心形的信和一张照片。
她把信纸慢慢拆开,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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