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林盟主的讲话，让台下的曲缺仿佛梦回自己前世的学生时代，每当举办运动会时，领导在上面长篇大论，孩子在下面昏昏欲睡。
更可怕的是，这是个武侠世界，具备万能的内力。
林盟主的声音包含了内力，任你捂住耳朵，也逃脱不了那雄浑有力的声音。
曲缺眼睛无神，像是一个男孩子失去了他的光，他的梦想。
羽惊鸿不可能将他这时的神情忽略掉，正要说几句话来安抚他，忽然看见他身后朝这里走来的人，微不可闻地皱了一下眉毛，干脆眼不见为净地将视线移到别处。
曲缺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一转头就看见宋惟襄，本来想朝他笑的，但听着林盟主那如影随形的声音：“各位学武不易……此次大会正是一次展现自我的舞台，我和各位掌门长老……”马上就焉了。
少年神色恹恹，看得来人十分心疼，伸手触碰了他的脸，担忧地问：“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曲缺一听他的话，肚子里的坏水就一个劲地往外冒，眼睛一眨，凑到他耳边道：“确实有些不舒服。”
宋惟襄脸色有些紧张，手掌覆在他的额上，虽然并不滚烫，但仍然不可以掉以轻心，他轻声道：“我们不参加了，去找慕容令主看看。”
曲缺拉下他的手，凑到他耳边，吹了一口气，用比他更低的声音道：“不必如此麻烦，我就是昨天睡得晚了，所以才觉得有些累。”
那软白的耳朵本就因为突然吹来的热气，而瑟瑟可怜，如今这话一出，热量汇聚一处，就如火中烧，显得艳丽逼人。
曲缺看着他强撑自矜，但还是快要维持不住自己冷静淡然的神情，他白玉染霞，眸中情愫泛滥成灾，极力克制般只攥着他的一只手。
他见好就收，可不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将宋惟襄戏弄得过分，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
他后退了几步，然后拍了拍对方的肩，问道：“这一大早的，你该不会还是去巡街去了？”
宋惟襄应了一声，道：“今日比昨日更加热闹。”
意外也就更多。
曲缺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点了点头，没有再说。
高台上的说话声停了，也昭示着比试正式开始，台下是一片片欢呼之声，片刻，就有一个年轻人走上了擂台上，一时间大家都看向了他。
曲缺当然见过他，平日就蹲守在林盟主的书房门前，说护卫又不像，说传侍又没有来传过几次话。
但他没有多少时间胡思乱想，只听见：
“第一场天剑阁曲缺对战云萝宫月甚溪。”
好家伙，第一场就是他，让人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不过，月甚溪？名字怪耳熟的。
宋惟襄捏了捏他的手，安抚道：“尽力而为，不要勉强。”
自从曲缺和羽惊鸿打过后，他的态度就是这个样子，简直不像他男朋友，而像是他亲妈一样，对他没有什么要求，唯一担忧的就是他有没有受伤。
但曲缺并非是逞强的人，和羽惊鸿的那一次比试，不过是心里头激动，有些把持不住自己罢了。
他反过来去安慰宋惟襄道：“放心，我有分寸。”
然而少年不信任的眼神就让他十分纳闷，难道他看上去很不靠谱又不听人话吗？
但万般猜想，最终他只是拍了拍宋惟的肩，有些不服气道：“你就瞧好吧！”
宋惟襄不置可否，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信他。
曲缺叹了一口气，决定从羽惊鸿那里讨点安慰，谁知道人家淡淡：“上去吧！”
这是嫌他磨蹭了？
不过擂台那边，他的对手已经翩翩而上，正睁着自己那对招子四周寻人。
曲缺看了一会儿，就在那家伙忍不住想要喊人之前，施施然飞上了擂台，白衣胜雪，五官精美如画，光是看一眼，便觉得不似个侠士，而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王孙贵族。
对手看到他，一时睁大了眼睛，还没有互相自我介绍，就机关枪一样“咔哒咔哒”响：“居然是你！羽惊鸿身边那小子！我就说谁那么磨蹭，原来是他身边的人。”
曲缺仔细一看，还是个眼熟的，这不就是那个勇敢挑战羽惊鸿，但连张桌子都拍不碎，最后寒照一个眼神，就不敢瞎逼逼的那个少年。
难怪他会觉得名字耳熟，原来是个熟人。
他漫不经心地想，面上却一派正经地自我介绍：“天剑阁……曲缺。”
说这话时，还莫名地心虚，以及特别地不自然。
然而甚溪少年是他们门派有名的小憨憨，出个远门还需要师兄来看顾，怎么可能发现这些细节呢？
他见曲缺自我介绍了，像是自己会输一样，马上就道：“云萝宫月甚溪，即将要打败你的人。”
“哦！”曲缺有些敷衍道：“那我们开始吧！”
虽然觉得很不走心，但月甚溪还是被接下来的比试吸引了注意。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曲缺在过第一招时，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月甚溪身上并没有内力。
其实他应该早发现对方走路沉重得并不像是习武之人，且呼吸也不是轻缓有规律，但他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注意这些。
现在他明白羽惊鸿那时候为什么说他不配了，但……
曲缺眼神一变，收了内力，单纯以剑招和月甚溪打了起来。
他发现月甚溪虽然没有内力，但是剑法高超，完全不输给溟骄这等天之骄子。
而曲缺参加武林大会的最终目标当然不是获得什么名次，而是磨练自己，见识各家的武学，进而提升自己的武学境界。
所以众人看到的就是，两位选手的剑法很好，速度很快，可就是没有半分威力，和那练习太极剑的老大爷差不多。
别说，这剑姿挺美，去街边卖艺，说不定能得不少铜板。
但是大家想看的可不是剑起舞，而是剑起武。
台下议论纷纷，有些怀疑台上两个人在打假赛。
宋惟襄没有受半分影响，看着台上曲缺的身影目不转睛。
羽惊鸿倒是没有什么意外，也看向擂台上，只是没啥表情。
角落里，水千泷和溟骄道：“唉！这家伙还是没有半分长进，但曲公子的脾气还真是好。”
溟骄虽然看出曲缺的想法，但他笑了笑，并没有给师妹解释。
此时看台之上，坐在天山派位置上的白衣女子，姿容绝世，笑容清纯无辜，但谁也不会轻视于她。
但她的笑容越发甜美，看台上的大家心里就越发惊心吊胆，就怕她突然暴起，到时候肯定更加混乱。
虽说看台上有不少宗师，但宗师和宗师之间还是有差别的，比如说白衣女子已经是宗师顶峰，而如林盟主和徐阁主他们却是宗师初期或者是中期，但在他们这个年龄段，已经算是很厉害了，毕竟越到后面越难突破。
和一辈子都不可以突破先天境界一样，有些宗师可能会在初期老死一辈，任是你天赋再高，也无法去改变。
当然林盟主是个例外，非是他要去做这个天下第一的，而是身为武林盟主，就必须是天下第一。
忽然有一只雪白如玉的柔荑覆在她的手背，清冷美眸看向她：“这样也不错。”
声音淡然、清悦。
萧藜心里一动，反握她的手，十指相扣，有些紧。
趁着她们脸色较好时，林盟主赶紧解释：“萧前辈、石前辈，事情并非你们想的那样，之所以那般安排，也是为了方便照顾月甚溪少侠。”
月甚溪，云萝宫弟子，剑道奇才，然而全身经脉不通，不修内力。
萧藜看了一眼石玉，见她玉容冷俏，一如平时，看不出有什么别的情绪，心道：真是过分，明明是她家的弟子，却一点儿也不关心，倒是让我做了那赘婿的分内之事。
她心里是这样想，但面上却没有这么表现出来，只笑盈盈道：“林盟主不必紧张，我们只不过是担心两个孩子打出真火来，毕竟……”
她眸光扫过诸位掌门，轻轻柔柔道：“无论谁受伤，我和玉儿都会心疼。”
石玉虽然因为她的话蹙眉，但并没有出言反驳。
但对于境界高深的宗师来说，没有内力的比试，能算比试吗？那只能称得上玩。
而“玩”的曲缺和月甚溪打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在曲公子的夺你宝剑的犀利一招下，月少侠手里的剑就那样被打飞，长剑指在他咽喉前，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的，最后居然还红了眼眶。
“就差一点点了。”他有些哽咽道。
曲缺有些慌张，也有些拿不稳自己的剑，他好像把别人弄哭了，这让他产生了一些愧疚，想着这家伙没有内力，还用体力和他打了一个小时，举着的剑就放了下来。
然而他是心软了，对手却是突然目光坚定，像个风火轮一般朝他冲了过去，上来就是一个头杵。
但月甚溪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冲过去的速度太慢了，哪怕曲缺反应不快，但身体条件反射，往旁边一躲。
月甚溪撞了个空，由于用力过度，再加上惯性作用，他冲下了台。
“吧唧”一声摔了下去，这所有人都不曾预料的。
沉默！沉默！沉默！
是今天的盟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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