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曲缺如果拥有一些细腻的心思，可能会察觉到清冷少年那隐晦的、酸涩的情绪。
但他的内心现在充斥着，自十二岁起，宋惟襄和林霁以他为中心的冲突事件，最后受伤的大部分是他。
一者为婚约对象，一者为青梅竹马。
真想把他们打包送人，曲缺心想。
阳光不算刺眼，但撒在人的身上还是暖暖的。
曲缺见他还是不肯和自己并排一起走，啧了一声，伸手握在他莹白的腕上，然后用力一拉，他就不得不靠近自己。
“别生气了，看看我。”曲缺有些无赖道。
宋惟襄依言，静静地看着他。
曲缺就觉得有趣了：“我记得自己没有拉偏架，你怎么就委屈上了，再说我可是带你走，把林霁留下来了。”
“第一次…”宋惟襄虽然说得平静，但曲缺莫名有些心虚。
他的手被反握，紧紧的，曲缺能感受到他冰凉的手心，细长的指节贴在自己的手背。
那种如坐针毡的古怪又出现了，曲缺的心跳加快几拍，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想要逃离这样的感觉。
但给予他这样感受的人，依旧在说话：“这是第一次，以前在王…你家里时，你都会带着他离开。”
这满腹委屈的话，让曲缺眨了眨眼：“那你记到了现在，所以这是在向我撒娇吗？”
曲缺感觉手上力度一松，察觉到那人要羞恼地飞走时，赶紧拉住他的胳膊，重新把人拽回了身边。
他看着对方透红的耳朵，脸上浮现淡淡红晕，心里莫名有些开心，只是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虽然他不介意在大街上说说心里话，但对方绝对会羞得不肯见人。
于是他拉着宋惟襄到无人的巷子里，然后把人怼在墙上，将对方困在两臂之间。
他目光落在对方越发滚烫的脸颊上，在少年扭脸时，还伸手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和自己对视，语气深沉道：“说吧！林霁那家伙，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欺负过你？”
曲缺说这话，是因为林霁有前科，小时候特别霸道，呃！虽然现在也是这样，但至少会掩饰。
总而言之，会欺负新来的，不会告状的宋惟襄，那是毫不例外。
不过曲缺不是个毫无原则袒护青梅竹马的熊孩子，他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好收拾了林霁几顿，才叫对方收敛了一下。
可以说，他们两个之间关系那么差，就是林霁欺负人家，毕竟宋惟襄那么与世无争。
和曲缺对视的那双眼睛一下子褪去了那份羞涩，眸光逐渐暗沉了下来，就听见那清冷之声响起：“不要提他。”
曲缺一时惊愕，忽然脸上一痛，原来宋惟襄咬住了他的左颊，长长的睫毛低垂，掩去其中涌动的情绪。
这是怎么回事？
他用一秒来琢磨了宋惟襄是不是想吃人肉这个不靠谱的想法，之后就想到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所以宋兔子这是被逼急了。
可能是这时候还走神，让人有几分气恼，咬他的力道就加重了一些，曲缺不感觉疼了，倒是知道对方是真的生气。
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哄人，只能无力被咬，直到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曲缺咏叹道：“比起咬我，你应该更适合亲我。”
然后，两双眼睛对视了一秒，如触电一般，脸颊上的肉被松开了，曲缺被他推开时，整个人都傻乎乎呆在原地，看着对方如风一般消失，那黑发下的耳朵滚烫得如火烧般。
曲缺经冷风一吹，脑袋清醒过来，后知后觉地反应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开始他没有觉得怎么样，当走在大街上，听着商贩的叫卖声，他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似乎能感受那温热柔软的触觉。
可真像一个吻，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曲缺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随后想起对方肯定在生气，那他今天晚上睡哪里，该不会要露宿街头？
他郁闷了半天，想着要不送件礼物哄哄人，若是实在不行，他就回秦家去睡，那里应该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至于林霁？曲缺宁愿睡大街，也不会去找他。
他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家卖玉饰的店铺。
在店里看了一圈，发现有几样品相不错的，干脆一起买下，也免了下次再来买了。
曲缺买好后，觉得自己真是个大聪明，居然想出了这样的好办法。
出来后，又去点心铺买些点心。
虽然盟主府会按时发放，但曲缺尝过后，表示别浪费钱了，不如折成现银发给大家，让大家自己去买，或者用这笔点心钱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但盟主府根本就没有那个自觉，只能说盲目自信要不得。
曲缺提着点心盒从店里走出来时，天色不早了，大约在四五点左右，城池的上空已经升起缕缕炊烟，相信很快食物的香气就会从街头传到街尾。
他也不知道此时回盟主府里，宋惟襄会不会在住处，但是在路过曲桥时，看见站在桥上的羽惊鸿。
翩翩少年，清梅竹傲，不见一身锋芒之气。
他双手抱胸，身姿挺拔如松柏，光是站在那，就是一副俊秀的画。
此时他的目光落在湖面时，沉静，安宁，就像置身在什么境界之中。
曲缺不敢上前打招呼，生怕打扰他在那里顿悟，只是刚要转身离开时，就被叫住：“曲缺。”
声音如他本人一般干净利落。
那画中少年向他投来视线，就好像刚才的一场都是镜花水月。
但曲缺可不会那么认为，不过羽惊鸿叫住了他，不能当作没有听见，他飞身而上，动作轻巧地来到了对方的身边。
“是我打扰到你吗？”曲缺问道。
羽惊鸿摇了摇头，目光清悠闲意：“只是见到你，想和你打声招呼。”
曲缺想起那天自己说过的话，心道那你礼尚往来学得挺快。
既然是这样，曲缺也没有急着离开，他和羽惊鸿站在那里聊了一会儿。
这耿直认真的少年憋不住心里的话，忽然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左颊，道：“你的左脸怎么有一个牙印？”
曲缺颤着手摸了摸左颊，难道他是顶着这副尊容走来走去，勇敢面对人世间。
难怪遇见的人都惊恐地看着他，那店的伙计更是一言难尽地望着，每次和他说话都是欲言又止。
在羽惊鸿眼里，曲缺的脸色经历了震惊，然后是没脸见人，最后是生无可恋。
他破罐子破摔：“羽少侠，你说，若是有一个男人突然咬你的脸…”
羽惊鸿平静道：“没有男人敢咬我。”他顿了顿，道：“是宋惟襄做的？”
空气中弥漫着沉默，以及尴尬的气息。
曲缺先是奇怪他怎么猜到的，再一想自己身边的男性生物，除了自己之外，就是他了。
曲缺不可能自己咬的自己，就只能是宋惟襄咬的。
所以他沉默了一会儿，问：“到底什么意思？”
羽惊鸿似是不解地看着他，但见他是真的疑惑，从未有过感情纠葛，但意外很懂的少年按照自己的思维道：“忍无可忍。”
出于一种想要看好戏的心理，他并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毕竟那是男人对于想要之人的隐忍和克制。
而那位宋令主看向这个少年的眼神，称得炽热如火，好像下一刻就能把他生吞活剥。
羽惊鸿皱了皱眉，不再想下去，免得被这些痴男怨女的事，扰乱了心境。
但曲缺听完他的话后，一直在沉思。
忍无可忍？
他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让宋惟襄觉得忍无可忍。
呃！好像宋惟襄在咬他之前，说“不要提他”。
这个“他”应该就是林霁，所以不要在他面前提林霁？
曲缺反思了一下，觉得太不应该了。是他的话，也不喜欢别人在自己耳边念着讨厌的人。
“多谢羽少侠提醒。”曲缺一脸“我明白”的神情。
谢过人后，他打了招呼，就从桥上跃下，一溜烟地跑了。
羽惊鸿垂眸看向水平如镜的湖，只想你到底明白了什么，不过这事和他无关，想要知道留心就好。
平白无故被当了一回感情分析师的羽少侠，漫无边际地想。
云城二十里外，一处峡谷里。
青年舔了舔干裂的嘴皮，他借助奇形怪状的石头，藏匿于自己的身形，将谷里的情况探知得一清二楚，天色再次暗淡了下去，他回到断崖处，扯了扯绳子。
忽然他心中一跳，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跑。
事情已经暴露了，那么他绝对要把消息传递出去。
他眼眸一深，看向一旁的石头。
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曲缺无知无觉地回到盟主府，先是回院子一找，发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并不在这，一时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在桌上放下点心，然后又拿出自己买的玉饰，总觉得自己的心不诚，这样的话，谁愿意和他一起玩。
他撑着下巴，把玩着玉饰中的一块玉佩，忽然想起当年宋惟襄来他家暂住时，自己送的一套陶瓷娃娃作为见面礼，也是相当不走心。
因为那是他自己亲手做的，并非出自名家之手，不是什么珍贵值钱的东西，若是将来宋惟襄落难了，都不能卖出去填补家用。
想着，他就忍不住为对方叹气。
看来还是要送些值钱的东西，才不至于显得他很抠门。
想想宋惟襄送过他的东西，什么名人题字作画的折扇，价值贵重的玉石等等，一个字那就贵。
让曲缺无比的羞愧，拿出自己贴身放着的银票，数了数，盘算着能买上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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