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谢谢你，活阎王。
偌大的屋子空旷得很，表面上没有光源，只有不知哪里来的团团白光，被镜子来回反射，蓬勃的使整个屋子都是明亮的。
在苏蔷薇说出自己的猜测后，脆弱的男人也不装了，咯咯的笑声连成了一串，神经质的样子终于让苏蔷薇不耐烦了起来，除了赚钱，她一向没什么好耐心。
她微微弯腰，扯住男人的头发，让他顺着力道抬起头来，寒声道：“你能看见什么？有一个年龄不大，看起来温柔又貌美的男人，你看到没有？”
杨旸温柔斯文，言行举止极具个人特色，要是这男人看到了，应该会有印象。
男人好像被吓到了，安安静静侧耳听着苏蔷薇的问话，什么温柔貌美的男人，这里的人都是疯子！
他低声呓语，诡异的笑起来，“嘻嘻，我看见了你！我看见了你！”
“我问你看没看到一个年轻俊秀的男人？”，手上力道加重，这男的总是神经兮兮的，不能很清醒的交流，想要不管他到下面几层去看看吧，可是下面几层应该早就没人了。
除了这个被刻意留下的，属于向嘉祥背后组织的人，剩下的人早就转移了。
苏蔷薇正纠结着，温德尔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什么年轻俊秀的男人？找我啊？”
苏蔷薇：……
滚啊！
痴痴笑着的男人好似被吓到一般，猛地挥手格挡开苏蔷薇，整个人噌噌地在地上滑走，缩回自己的角落里。
苏蔷薇盯着仓惶的男人，心中明了，温德尔肯定自己亲手折磨他了，以至于他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吓成这个样子，这个死变态。
问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了，武力胁迫也没什么用，苏蔷薇走近墙角，难不成用爱感化？
不可能的。
苏蔷薇将血线戳在男人脆弱的咽喉上，语气凉凉：“据说疯子也有求生的本能。”
“让我看看杨旸，不然，”
“杀了你哦。”
微微沙哑带着尾钩的音色很有特点，不是少女自来清亮脆甜的调子，更像是成年女性指间闪耀璀璨的千禧切宝石，色艳而有锋芒。
自从那场实验之后，苏蔷薇的嗓子就变了风格，她至今不知是何原因。
或许还有更多她不知道的变化。
比如挨了一枪的伤口已经开始生长新肉了，痒意和麻意从血肉里丝丝绦绦的张扬出来，彰显着苏蔷薇身体绝佳的恢复能力。
血线上暗芒轻闪，泛着流水般的光泽刺破了男人脖子上的薄皮，堪堪停在男人的喉结上。
咯咯的痴笑戛然而止，像打着鸣被扼住脖子的公鸡，反复揉搓头发的双手颓然垂下去，男人往墙上一摊，不再装疯卖傻。
“温德尔会杀了我的。”
苏蔷薇：“我看起来难道就是个好人么？有时候死亡反而是更好的处境呢。”
沈启晨：谢谢你，活阎王。
“你嘴里的杨旸应该是前几日被关在十三层的火系异能者吧？”
苏蔷薇点头：“确实是前几天被关进来的，是不是火系异能我不知道。”
沈启晨两个黑窟窿里发出如有实质的疑问，“你这都不知道，还找他干什么啊？”
苏蔷薇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解释自己为什么找杨旸，还是该问一问为什么他能够用黑窟窿表示疑惑。
……
“别废话。”
沈启晨视死如归的叹了口气，屋内所有的镜子一同泛起荧光，平滑的镜面如静谧的湖泊，一点石子投下，涟漪荡开。
巨大的一只只眼睛从湖底浮现，眼型跟沈启晨一模一样，只是镜子里的眼睛没有眼珠，是惨兮兮的一片白。
苏蔷薇踮起脚尖，深吸一口气，今晚不会做噩梦吧…
数不尽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又一圈，在苏蔷薇受不了之前终于消失。
沈启晨：“找不到。大概不在这个星球上了。”
在苏蔷薇的眼神变得不善之前，他解释道：“异能又不是万能。我的能力是有限制的，距离越远，看到的东西越模糊。”
“而且，”他补充道，“要不是你打碎了一面铜镜，我根本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苏蔷薇挑了挑眉，所有镜子都是朝内的，所以他的视线也只能延伸到这个房子的内部。
再啰嗦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苏蔷薇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开，却听滴的一声轻响。
她面露疑惑地停下，哪来的声音？她感应过这间屋子，除了乱七八糟的镜子和这个男人以外没有别的东西。
少女暗暗提高了警惕，紧紧盯着他的脸。
只见男人一如既往缩在墙角，只是好像比最开始更加虚弱萎顿了，抬起脸对去而复返的苏蔷薇露出一个苦笑。
苏蔷薇正纳闷是不是异能消耗太大，要着作为报答要不要去拿些吃的给他。
毕竟她也不是个坏人，饿肚子什么的最难受了。
砰！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男人的上半个身体毫无预兆的爆开，砰地一声炸成血花，鲜血碎肉兜头浇在苏蔷薇头上。
黏腻腥气的内脏块啪嗒一声甩在苏蔷薇的鞋上，她受惊兔子一样跳开，疯狂甩掉鞋上的红块块，眼睛里都是迷茫。
那是一小块肺，被藏在沈启晨胸腔内的微型炸药喷出来，落在地上还一抽一抽的痉挛着。
口腔里漫上酸水，胃部就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着颠来倒去的上下摇晃着，苏蔷薇抑制不住地发出哇的一声。
明明之前她还在拿性命威胁沈启晨，现在却又被刺激成这个样子。
大概是因为，杀人和虐待终归不是一个概念。
罪魁祸首好像能看见一切事情的发生，也好像什么事都看不见。
沈启晨血肉横飞的惨状，苏蔷薇反胃得胆汁都要吐出来的样子。
他通通视而不见。
还是那副笑吟吟的口气，连懒懒散散的腔调都一成不变。
“小蔷薇，人还没死呢。你再不给他止血可就不一定了。”
将越来越强烈的呕吐欲望压下去，苏蔷薇抖着手回神，朝着男人破了个大洞，汩汩流血的胸前挥了挥手。
沈启晨体内的微型炸弹埋在右胸口，威力不大不小，正好能够炸的他开膛破肚。
异能者的身体素质和普通人还是不一样的，各项指标都是显而易见的高。哪怕在胸前开了一个大洞，内脏都飞了，一时半会也不会死。
他半仰头躺着，大口大口的吐着血，脸色苍白的像鬼一样，跟镜屋内的阴间气氛不是一般的相合，就连血线钻进身体里都没反应。
木衡枢还不知道的是，她的异能实在特殊。
异能五花八门什么样都有，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
但凡是具象化的异能，外放时都要人操控着。
不管是呼风唤雨，火焰雷电，各种乱七八糟的射线还是其他更高深的存在方式，在离开主人的身体后，都需要人为的操纵。
这也是为什么异能者的能力参差不齐，一是异能不是无限的，总有枯竭时；二是异能的操控有要求。
同样的两位水系异能者对战，自然是操控入微的那位胜利。这是毫无疑问的。
某种意义上，控制能力比拥有能力更重要。
但是苏蔷薇的血线，从一开始诞生，便有极高的自主性。
以苏蔷薇自己为中心，只要她心念一动，便会出现在任何一个角落，甚至不需要从她体内生发。
而且，不管是对敌，还是在苏蔷薇昏迷时自发护主，包括眼下为沈启晨止血，都是自动灵活的。
完全不需要人为的指挥。
血线颜色猩红，泛着瘆人的暗光。
与真正的血液相溶却显得格外契合，好像天生就是同源。
根根血线纠结在一起，编织出细密连绵的网，将沈启晨的内脏一一包裹。伸展柔软的身躯，包住爆开断裂的血管。
人的内脏最是脆弱不堪外力，血线却能在没人操控的情况下进行精妙的救治，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监控光屏外，格温急急上前两步，眉头皱的紧紧的，“少爷，这……”
温德尔挥手给监控拉了个近景，放大沈启晨残破的上半身，饶有兴致地盯着在血泊中忙忙碌碌，不时起伏才能被肉眼分辨的血线，浅笑道：“急什么。”
被改造过的肠胃其实并不脆弱，只是苏蔷薇再一次，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直面了黏腻恶心的场景。
这让她记忆中那间惨白与猩红交织的实验室清晰了起来。
从手术台上醒来的不安惶恐，第一次杀人时的羞愧害怕，都被这兜头浇下的血腥唤醒。
非要说的话，身体的承受能力没问题，心理作用更多。
她烦躁地揉着眉心，面色阴沉的低着头，找了个不远不近的墙边，也不管镜子上大面积的血迹，大咧咧的靠在那。
反正衣服什么的都是温德尔的，他的钱她花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苏蔷薇心里明了，温德尔这是在杀鸡儆猴。
或许是她随意进了地下宫殿让他不快，或许是寻找杨旸的行踪惹恼了他，或许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
管他的，不刀在自己身上不疼。
腥风血雨什么的，早晚会习惯的。
这种程度，应该只能算得上小惩大诫吧？
嘿，下次还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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