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叫不醒的装睡人

最近李佳佳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很多时候林清影手上拿着设计稿却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去干嘛。她知道自己的时间缺失了一部分。中午去茶水间，同事们都看着她窃窃私语。当她笑着过去打招呼时，大家又都散开了。她对这些事情感到烦躁和难过，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很怪异。风声也传到了67层，卿言早几天就对设计部发生的事情有所耳闻，但对于传闻，她并不跟风。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里，大部分人喜欢都喜欢“速食”。对外来传闻不加判断思考，直接装入自己大脑和嘴巴，甚至都不会把这些信息看全，就不负责任地复制粘贴开始以讹传讹。真相湮没在口口相传里，没有人会感到愧疚。谁会呢？大家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谁能有错？在林清影和设计总监封婉新这件事上，孰是孰非，她不想站队。如今设计部的人全都倒戈向封婉新，在背后对林清影议论纷纷。让卿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封婉新没把这件事捅到老板那里？

        “卿言，早几天设计部发生的事情你听说了吗？”连高畅都忍不住问她了。

        “嗯。”淡淡地回了一句，埋头继续工作。

        “你说老板知道这件事了吗？他知道的话，会帮谁呢？林小姐看着一副温和乖巧的样子，怎么做了这样的事。”

        “林小姐做了什么事？”里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高畅默默低下了头，不敢说话了。

        “卿言，你来说。”命令式的口吻，卿言不情愿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对对面的人“恨之入骨”。

        “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别人说的。”

        “进来说。”

        她哀怨地瞥了一眼高畅，进了办公室。

        白玉宇往那一坐，神情严肃。

        “半个月前，设计部内部办了个比赛。所有设计师和助理都有资格参赛，第一名的作品拿去参加欧洲erfashion大赛。”

        “对，后来清影得了第一名。”

        “是的，但是传闻说那个系列的作品主题是封总监先想出来的，清影抄袭了，并且在封总监之前画出来了。”

        卿言见白玉宇抵着下巴的双手不停揉搓着，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让高畅把林清影叫到了办公室。卿言想要回避，白玉宇却说为了公平起见需要她在场。

        “清影，这两天你们设计部发生的事情，你把来龙去脉告诉我。”白玉宇的语气很温和，完全没有一丝严厉。可坐在椅子上的林清影突然红了眼眶，眼泪夺眶而出，一边哭一边委屈地说：“宇哥哥，我没有做过，你要相信我。”一旁的卿言还没有反应过来，白玉宇已经把纸巾递到了她面前。也许白玉宇看不出来，但卿言看出来了。林清影在演戏，她哭的时候不经意间的一抹邪恶的笑容被卿言看到了。卿言后背发麻，多么可怕的女子。林清影要求卿言出去，她要单独和白玉宇谈谈。

        那天，林清影在白玉宇的办公室里待了整整两个小时，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大家只知道没过多久，封婉新就离职了。离职的理由是私人原因，封总监的突然离职，公司里又是流言四起。有人说封婉新选择白氏是因为白玉宇，离开也是因为他。还有人传设计部的比赛封婉新陷害了林清影，所以被白玉宇开除了。不管外面的谣言怎么传，卿言大概猜到这次事件里，白玉宇选择相信了林清影。只是她不知道白玉宇选择相信的是真相还是谎言？封婉新离职之前私下约了卿言，本来她与卿言并没有任何交情，甚至她对卿言的态度一向都是不屑的。只是职场见风使舵的事情太司空见惯，以封婉新的个性，她一定咽不下这口气。

        “卿言，你我本也没什么交情，但是在我离职之前，我还是想跟你说几句话。”她跟卿言约在一家僻静的咖啡馆里见面，她抽出一根烟，抽了起来，慢慢吐出烟气。继续说道，“林清影陷害了我，她太会演戏了。这是证据。”她把一个银白色方形u盘放到桌子上。

        “你为什么不直接给白总？”

        “没有用的，白总知道真相，但还是选择相信了林清影。我是认清了这一点，才离开的。”卿言不得不承认，封婉新非常漂亮，五官精致，35岁的她，岁月并没有让她这张美丽的脸走向衰败。可惜她没能让白玉宇动容。

        “你把u盘给我的目的是什么？”

        “希望有一天你用得上她。”她掐灭烟头，背上包，离开了。到此刻，她骄傲的背影都似乎在说，“老娘不认输！”

        卿言坐在那里，低头自嘲一笑。起身，在转角处，把u盘扔进了垃圾桶。我们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同理，我们也永远也不用向无视真相的人去证明些什么？

        话剧告一段落了，原本充实的业余生活一下变得空空荡荡。游荡在“孤独王国”里的她，没想到有天寂寞也会找上她。十几年了，孤独于她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呢？就像水于鱼，共生共存，与生俱来的必要条件，她是享受的。她虽然也偶尔心血来潮想上岸，可是她知道她不可以。她在等那个人来水里找她，这样她的生命就完整了。

        一个人漫步在城市街头，她决定重走学生时代上下学的那条路。十几年过去，城市的面貌早已大变样，高楼林立，林荫小道都消失不见了。好在她念的那所国际学校还在，走进校园，年少的记忆重重压来。她仿佛还记得那个少年的笑容，干净清澈，眉眼弯成月亮，像那天的天空般明朗，舒适。

        天空已经完全在黑夜笼罩之中，刺骨的寒风吹来，穿着黑色长款呢大衣的卿言不禁把围巾拉高了一点，指望能御点寒。不远处的体育馆里，灯火通明，她打算进去避避风。今天是周三，但体育馆里来了很多外校的人。问了下，才知道今天晚上有篮球比赛。卿言一眼望去，看球的女生比男生更多。她挤不到前排的位置，在后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两队队员上场，全场欢呼。她一眼就认出了穿红色球衣的那一段，从左到右分别是徐天、蔡家峰、白玉宇、林睿和周一星。红队出场的时候底下的女生疯狂应援，他们五个长得都还不错，尤其是白玉宇和林睿，学生时代都是校草。卿言看着白玉宇上篮扣篮盖帽，娴熟游刃有余的样子，想起了当年的他。也许，他依然还是那个少年。中场休息，他们酣畅淋漓，场边的人给他们递水。应援声此起彼伏，他都没有抬眼看一下，一本正经地和队员们商讨战术。周一星四处张望，看到了人群里的她，拼命朝她挥手，她只好也向他挥手示意。剩下几个人都朝她看过来，好多前排的女生都纷纷回头看向她，她尴尬得离开了体育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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