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个人的热泪盈眶

林清影的病情反反复复，直到四月，谁都忘不掉那一天。蓉城连续下了一星期的绵绵细雨，整个城市都笼罩在大片灰黑的阴云之下。白玉宇正在67层开财务部的会，电话一直打进来。他暂停了会议，接了电话。电话不是挂掉的，是直接掉到了地上，他的脸色煞白，甚至瘫坐在椅子上几分钟都没有说话。卿言终止了会议，清了场。

        他的声音是哽咽而颤抖的，“高畅，马上备车去h市。卿言你去设计部把清影叫来，五分钟后大门口等。”

        俩人听到命令各自行动，担心得互看了一眼。四人赶到h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抢救室外，林家的亲戚都在外面焦急等待。林清影先跑上去问父母，林母泣不成声。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出来了，神情凝重。

        “病人还剩最后一口气，已经送到icu，你们再去看一眼吧！”

        林母听完直接晕厥了，林父强忍着悲痛在白玉宇的搀扶下进了icu。白玉宇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好友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罐子，包裹着厚厚的白色纱布，纱布渗透出大片大片的血迹。

        他凑近去听林清俊努力想说的话，“老～白～清～影～，她～。”林清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用尽力气想要抬手，白玉宇紧紧握着他的手，明白了他想说的话，红着眼睛在他耳边说：“你放心吧！我会照顾你的家人的。”

        林清俊流着泪，闭上了眼，林清影趴在哥哥的遗体上崩溃大哭。

        卿言和高畅在门外听到了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就知道林清俊已经走了。白玉宇留在h市操办了林清俊的葬礼，高畅留下来帮他，卿言回蓉城处理公事。一个星期后，他带着林清影回到了蓉城。好友离开短短一星期，他像苍老了十岁，脸颊凹陷，清瘦了一圈。

        白玉宇在林清俊去世两星期后接受了媒体的采访，因为杀害林清俊背后的黑暗势力太强大，所以他把事情摆到了网上，让互联网发酵，还好友一个公道。

        财务部的人看到大屏幕上的白玉宇，纷纷起身围在大屏幕前。卿言站在最后面，看着屏幕里的人。他说话声音不大，平静得像没有风浪的海面，每一个字却都透着巨大的痛苦和悲伤。

        凶手被抓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涉及这件事情的主要人员有的被判了死刑，有的被判了终身监禁。

        林清俊的事情彻底告一段落，林清影说再也不想回到h市。白玉宇让林家两老放心，他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女儿。

        林清影选择忘记痛苦，她消失了，其他人格交替出现。

        快下班的时候，林清影直接冲向白玉宇的办公室。卿言抬眼敏捷起身挡在她面前，"清影，白总在见客，你不能进去。"

        "卿言姐姐，拜托你了，我有急事，说完马上就出来。"然后悄悄在她耳边说，"我是可怡，不能让她知道，她会出来的。"

        她在她的耳边摩挲，卿言听完毛骨悚然。她叫她卿言姐姐，所以她一定不是林清影，但可怡又是谁？她根本不知道林清影到底分裂了多少人格出来。白玉宇知道吗？

        "可怡是吧？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帮你问好吗？"

        "好。"她乖乖点头，看神情像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卿言拿出自己的零食给她吃，想先稳住她，又过了半小时，白玉宇才送客人出来。看到坐在卿言位置上的林清影很疑惑，因为她看上去既不像林清影也不像李佳佳。卿言买了饮料进来，轻声对白玉宇说，“她说她叫可怡。”

        “可怡，你跟我进来。”

        “我来了。”她舔干净手指上的薯片碎末，蹦蹦跳跳跟着白玉宇进了办公室。

        她一进门，神情一下子就变得很警惕。卿言给他们端茶进去的时候，白玉宇让她留下。

        “可怡，你不要害怕。我和宇哥哥不会伤害你的。”卿言坐在她旁边，搂着她的肩安抚着她。

        “我知道，卿言姐姐是好人。佳佳说她要让清影消失，让我们配合她。”卿言震惊但马上镇定下来，她看向忧虑的白玉宇。

        “可怡，你做得很好，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们。你放心，我们会帮助清影的。你现在先回设计部好吗？”

        她点头离开了。

        卿言沉重叹了一口气，“她身体里至少住着四个人格，李佳佳还想杀了清影，取代主人格。她哥哥的事，直接刺激了她。清影最近都不会出现了，她想要忘记痛苦。是她自己选择消失的。”

        过了许久，他用嘶哑的声音缓慢又凝重地说：“我会联系秦教授的，你先出去吧！”

        没过多久，公司里流传开了一个消息。白氏集团未来的女主人住进了市精神病院，一时间白氏股价连续下跌了好几天。67层是所有八卦来源的中心，总经理室只有白玉宇，高畅和卿言三个人，他们三个的共性就是话少，遗世独立。财务部那些女孩们则相反，毫无疑问，这次林清影的事情又是她们传出去的。连卿言都是在茶水间听到的这个消息，她老师还没来得及告诉她，高畅没有说。只是今天早会的时候，白玉宇的眉头没有一刻舒展过，说话的时候很疲态。她去办公室找他签字的时候，他的老板椅转了半圈，仰着头，闭目凝神，似乎很无力。卿言很难过，她没有办法替他分忧解难。这不是公事，是私事。她知道林清影的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得到缓解的。

        她退了出去，轻声掩门。去茶水间煮了一杯美式咖啡，不加糖不加奶。再回到办公室，白玉宇已经正对电脑桌不停地敲击着键盘。他最近经常不在公司，卿言尽可能都把能做的工作做完了。

        卿言走过去，把咖啡放到他面前。白玉宇看着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挤出一个笑容给她。

        “谢谢！”

        “白总，这里有几份合同需要您签字盖章，客户等着要，麻烦您尽快给我。”

        “你等一下，我马上给你签。”

        “还有什么工作我可以帮忙吗？”

        “嗯～～坐沙发上帮我盖章，这一叠我都签好了，还没盖章。”

        “好。”卿言点点头，捧着厚厚一叠文件和合同坐在沙发上开始盖章。

        看着沙发上的人梳着丸子头，青春沉稳，专心致志地盖着章，他的嘴角不禁泛起了弧度。沙发上的人无奈要盖章的文件实在太多，伸长脖子，坐得腰酸背痛，她干脆坐到了地上，盖起来顺手多了。

        半个多小时过去，卿言总算盖完了所有章。白玉宇也完成工作，走到她面前。

        “盖完了吗？”

        “嗯，好了。”卿言努力站起来，她的两条腿已经麻得失去知觉。她一不小心就失去重心惯性往前扑，幸好白玉宇拉住了他。可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卿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他没回答，伸手轻轻擦拭她的左边脸颊，卿言下意识地避开了。他一把拉过她，“别动，盖章都盖脸上了，你还是小孩子吗？”

        她那么近距离地看着他，心脏好像要跳出心口似的。如此精致的五官，线条分明的侧脸，像雕塑般地存在。但是再怎么完美，都不会是她的良人。

        “我要辞职了。”她努力微笑。

        他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砸向脑袋一样，僵硬几秒，翻开手里的文件，没有抬头，“对不起，在白氏让你受委屈了。”

        “只是一份工作，哪来的委屈。明天我会把辞呈交给你。”

        “我知道，你不会在白氏待太久的，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你的辞呈我会批的，我怎么能让卿大小姐当我的小助理呢？大材小用了。”

        卿言预料到他不会留她，她也不想再继续寒暄下去，先出去了。她一个人热泪盈眶得不到回应的感情结束了，整整十四年，她会遇到那个良人吧？她会拥有自己的幸福吧？只是她再也不能看着他，想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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