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7、
重言很讨厌这种向金钱低头的自己，小时候也穷，但穷的很自信，有多少花多少，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半夜三更来敲人家的门。
腰上的伤一直没好利索，偶尔会抽抽地疼一下，楼道里刮过一股妖风吹起衣服，冷风钻到他腰上有点刺痛，只能跟门框借个力，倚在门框上等着开门。
李遥开门的时候愣了下，深坑半夜秒美如花一男子慵懒倦怠倚在自己门口，或多或少都让人有点非分之想。
重言闪进门，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橘光床头灯，光色暖暖的挺温馨。
“人呢？”他扫了一圈，房里没其他人，那位博士并不在。
“去九宜那了，”李遥穿着睡衣，径直走到衣柜拿出医疗箱，“我给你换就行。”
“行吧，”重言两胳膊一撑，后仰着坐到床上，“学校不是有研究生单独的宿舍楼吗，你舍友都博士了，怎么还住这儿？”
李遥背对着他摆弄着药匣子：“住习惯了吧，他本科就住这。”
“那他还挺念旧的。”重言看着李遥背影。
“他们学医的，多少有点强迫症，换了地方心里会难过，”李遥转身走到他床边，顺手拉过一把椅子，药箱放在重言腿边，坐椅子上，“头过来。”
重言坐直身子，把头伸过去，看着李遥的喉结说：“其实没必要，又不是啥大伤没几天就能好，过两天长差不多了帮我拆个线就行。”
李遥没支声，拆了纱布开始涂药，过了会儿说：“你有耳洞啊？”
“嗯？”重言眼珠子往左边转了下，“嗯，年少轻狂。”
“再近点。”李遥说。
重言又凑近点，李遥身上有股甜味，橘子还是柠檬的那种甜香，反正他也分不清水果，就是带皮的那种。
“下午跟你一块儿的那是谁啊？”李遥悠悠的说，没一点情绪。
要来了！
开始要说重点了！
接下来就会问怎么会去支持罗云飞，尖酸刻薄点可能会问看他被球击倒的狼狈样是不是很爽。
他还没想到怎么回答，只听头顶上李遥又默默说：“你男朋友啊？”
“放屁！他也配？！”重言吼着猛地抬起头。
五中野王罗成成，小破城一中到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是因为dota打野技术好，是因为罗成成的猎艳战绩实在是闻名遐迩，以五中为圆心，方圆百里不论公立私立，高中职校，但凡是说的出名字的小美女，哪个不跟他扯点关系？
罗成成喝多的时候是跟他表过白，情窦初开的他确实也有过一丝迷茫。
可第二天罗成成跟什么都没说过一样，还带着重言去参加不知道他前多少几十任女朋友的生日宴会，并且再次喝多了，嘴巴没把门的叫嚣重言差点就接受了他的表白。
好嘛！
重言誓死隐藏多年的性向突然被人曝光，风言风语流言四起，解释好久才平息下去，这也成了他再也不待见罗成成的原因，他一见到罗成成火气都会直冲头顶。
直到现在天灵盖都一阵疼。
疼的他看着捂住下巴的李遥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说你好好提他做什么，没事吧？”
“没事，”李遥两眼飙泪，退到一旁挥挥手，“牙掉了好像。”
“不是吧！”重言站起来想过去看看，起的太猛抻到腰伤又一屁股跌坐回去，“哎哟我操！”
“没事吧？！”李遥紧两步，过来直接伸手掀开重言的衣服，“嗯？”
重言嘶嘶抽着呼吸，手臂抬的老高。
李遥把他衣服掀到肩膀，愣住了。
“哎哟哟，你轻点，疼！”重言叫唤着。
李遥也不理他，干脆直接按住他天灵盖，一撩一扯，上衣整个脱下来，从腰到背，包括胸口，红一道紫一道爬满前后身。
重言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不知检点，上来直接暴力强脱，这场面他还没经历过，一时不知道怎么应付，只能双手捂胸，眼含惊恐的说：“你！你想干什么？！”
谁知李遥一点不在意什么检点不检点，对他的表演更是没什么兴趣，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喉结上下翻动，咽了口口水。
重言心里暗骂，这个变态！居然好这口！
气氛有点尴尬，他等着李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方便他来应对，可李遥看了一会儿，还是一副让人看不明白心思的表情，转身打开衣柜开始翻腾。
没一会儿，李遥拿着两瓶小铁罐子过来，摇了摇小罐子二话不说冲着重言胸前背后一通喷。
“哎哟我操！”重言抬起胳膊挡住眼睛，吱哇乱叫着，“这什么啊？哎呦行了，别喷了，凉！这什么味儿啊，真难闻！”
“药。”李遥说。
“哦，”重言闻了闻，确实一股中药味，“没什么毒吧？还是要毒你提前跟我说，我死也能瞑目点。”
李遥没回答，重新坐回去把重言整个头捧过来，贴上新的纱布才说：“真不是男朋友？”
“我得找个女朋友。”重言翻着白眼。
李遥手顿了下，“哦”了一声开始收拾医疗箱。
“那我先回去了。”重言摸摸额头。
“嗯。”李遥面对衣柜背对着重言，点点头，“每天过来上点药，减钟情在的时候让他给你看看。你要进排球队，有伤可上不了场。”
“也对。”重言点着头关了门。
躺床上看着刘政的床板，那铁罐子的药开始发挥作用，刚喷上有点凉，现在浑身发热，这一晚也没怎么睡好，满脑子都是李遥的喉结和橘子味。
这几天天气不怎么样，下了两场雨，重言想逛完学校的计划也泡汤了，每天和王璞他们在宿舍瞎聊，晚上等他们都睡了再偷偷摸摸做贼一样跑上楼。
减钟情好几天都没回来，不过李遥那神秘的铁罐子效果不错，伤口不疼，颜色也淡下去不少，额头纱布也换成了创可贴。
北京的风带着邪气，刮得凶猛不说，跟那些讨债鬼一样按时按点的刮，每天早上刮一小时相当有规律。
重言起的早了点，报道第一天他也不想迟到。
顶着风踩在康庄大道上，王璞和刘峰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右拐去了体院，周洲在第三个路口右拐去了法学院，文学院在路尽头最后一栋教学楼，所以只剩重言和刘政还在顶风前进。
于蒙没跟他们一起走，重言甚至不知道他是哪个学院专业是什么。
“造的什么孽啊这是，”重言抽了抽鼻子，“这要是每天都顶着风上课，没几天就得刮出高原红来，这冷风，身体有点受不了啊。”
刘政在旁边伸出缩着的脖子，迎风歌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行拂乱”
声儿挺大，随风扩散，周围已经有人看过来。
重言低头加快脚步，跟他拉开十米远距离。
没走两步感觉不对，抬眼看见人不仅没少还多了起来，居然还有几个红鼻子蓝眼睛的混在队伍中，这些人的架势气场还有点熟悉。
刘政跟上来了？
他抬头左右看，左边低着颗白脑袋并排走着。
果然
“哎”重言叹口气低声说，“你后援会里还有外国友人，校训里的敦睦天下你真的做到了。”
李遥嘴角咧了下，好像是在笑。
重言愣了下，这好像是第一次见李遥笑，严谨点应该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见他笑。
阴魂们似乎也捕捉到这个画面，又是一阵咔咔声。
听到这声，重言心里又一阵燥，转头看了看李遥还是低着头不说话的卑微样子就更燥。
其实他不止一次想要问李遥，这些阴魂到底是什么来头，这种出门被无数镜头怼着的架势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些阴魂个个脑门上写着‘来者不善’是因为什么，还有他为什么总是低着头。
尤其是这最后一问，是他不能接受的。
重言天生有股子头铁脖子硬的特质，哪怕是卑躬屈膝也要仰着头的卑躬屈膝，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一定拿捏的死死的。
“把头抬起来！”重言有点火大，冲李遥后背用力拍一记，“一个男人家，走路就挺胸抬头的走，在学校里装什么刘罗锅呢？以后要当宰相啊？你又不是刘政。”
劲儿有点大，拍的李遥身子一僵，脑子也跟着一僵，走过路口才反应过来走过了，又退后几步左拐，边走边回头望了重言一眼。
虽然见过很多次，甚至去过李遥宿舍，但重言至今都没问过他是哪个学院学什么，他看着李遥拐进去路口路标，上面只写着一个学院，航空航天。
重言第一反应是，学校还有这个学院？第二反应是，原来是个空少啊？
然后对上了李遥回头的眼神。
“你喊我呢？”刘政三步两步跑过来。
“谁喊你了？”重言纳闷，收回眼神继续走。
“我刚明明听到你喊我名字。”刘政缩着脖子，打了喷嚏。
“你听错了。”重言说。
“嗯。”刘政不再说话。
教室跟高中的教室其实没多大区别，地方大了不少，课桌上没有垒成山的课本，人也比较少，看样子来的差不齐也到全了。
因为身高的原因，他习惯性走到最后一排，还是找了靠窗那个位置，窗外有个树，跟其他并排在一起的树有些不一样，长个跟个倒插的拖把似的，上密下疏，一看就不合群。
重言扫了一圈，跟预想的一样，女多男少，气氛倒是不错，少了高中时的青涩，很快都熟络起来。
“哎，你叫什么名字啊？”前排的人撞了下桌子很热情的打招呼。
“重言。”重言转回头来，看见个戴着眼镜的小胖子。
“我梁冬冬，”小胖子笑呵呵说：“兄弟，你哪个重？崇明区的崇？”
“重峦叠嶂的重，重复的重。”重言说。
“你这姓还挺少见的，”梁冬冬说，“门口那些人是来拍你的吧？”
“嗯？”重言看过去。
门口拥着三五个人，男女都有，男的边拍教室的门牌边跟一旁的女生说着什么，女的大部分都对着教室和重言的方向的拍。
重言挑了挑眉，这些人有些眼熟，尤其那个短发齐刘海的女生，开学第一天就见过，一直跟着李遥的，每次都处于阴魂大军前锋位置，积极性很强。
“是不是拍你的啊？”梁冬冬转会头来问，“我今天来最早，咱们班每个人都看过一遍，能让人追着拍的颜值，就只有你了。”
“不是我，我才来几天都没怎么出过门，”重言想了想，又问，“你说咱们学校，谁能有这么大阵势让人追着拍啊？”
梁冬冬两眼发光，整个身子转过来，脸上流光溢彩的说：“这你就问对人了！要说能造成明星效应的，当属咱们学校李遥了！不止咱们学校，整个学院路都出名的很！”
“说来听听。”重言对八卦没什么兴趣，但是一听李遥名气这么大，好奇心还是忍不住。
“具体的不清楚，”梁冬冬若有所思的顶了顶眼镜，“咱们学校本来就出名，颜值一向能打，又是小联合国，混血物种也挺多，各种口味百花齐放。”
“嘁，”重言瞬间没了什么兴趣，“看你信心满满的，以为你包打听呢。”
“哎，你别不信，我梁冬冬什么人？！我是立誓要做记者的人！什么八卦我打听不到！”梁冬冬拍着胸脯立誓，“交给我了！不就是李遥吗，越出名越好打听，明天我就把详细资料交到你手上！”
重言慌忙摆摆手：“别别别，我就那么一说，并不是很想知道。”
“哎！你这人！怀疑我是不是！”梁冬冬突然涌出莫名的胜负欲，“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但一些小道消息还是有的。”
“小道消息有什么可听的，都不可信，”重言已经没兴趣听了，斜着眼说：“还做记者，做记者不去新闻学院，跑文学院干什么来？”
“双修！双修懂不懂？！算了，看你这样也不是什么成绩好的人，根本不懂知识的海洋多么的广袤无垠，我还是跟你谁说说咱们学校李遥吧，”梁冬冬摆摆手，凑近了点，“小道消息，李遥，身高183，航空学院的，听说长的跟天仙似的，只可惜，他是全校公敌，从上届开始，好像学校里是个人都跟他有仇”
公敌？仇？
重言终于又来了兴趣，特务接头一样身子往前凑了点等着八卦，梁冬冬兴致盎然想继续说，忽然被门口一声呵斥打断。
“堵那噶干哈呢？”门口阴魂中亮出一嗓子，挤进来一个女人，操着一口东北话，霸气十足，“显手机贵啊？”
重言看了她一眼，未相识的同学们也都看过去，这人确确实实是个女人不像是学生，女人长发齐肩，带点橙色，大早上叼根棒棒糖，身材高挑，一身休闲，从正前可以看出身材一定美妙不凡。
“走了走了，干嘛呢？让你们班导来接你们啊？”又一个女声响起，走进来一个干练的女人，薄衫牛仔裤，踩着高跟鞋径直走到讲台上。
阴魂们散去。
东北棒棒糖女人环视一圈，问也没问一句直接坐到了重言旁边，手揣衣兜头一歪自言自语：“一群傻逼，拿个手机当相机，显摆什么玩意儿显摆。不过，那些傻逼在哪见过来着？”
重言很少跟女生打交道，也尽量避免跟女生有交集，生活中唯二的女性只有老刘和他姐重珊珊，可老刘跟重珊珊都属于典型娇弱温和，像这位这样火爆霸气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忍不住转头看了眼。
之前离得远，重言有些近视也没能看清，这会儿离近了一看，才发现这女人虽然彪悍，却是个十足的美人，五官精致，可爱又性感。
女人觉得有人看她，转头对上重言的眼神，冲门外飘了眼说：“那些傻逼，拍你的啊？”
“是，是拍他的！”重言还没说话，梁冬冬先安耐不住了，贱兮兮的嘴巴长老大，就差把‘我对你感兴趣’写脸上了。
“你明星啊？”女人问着，掏出一只手来，勾起重言的下巴把头转过去，“哟！这么帅啊！”
重言无言，呵呵两声掩饰尴尬。
女人又把脑袋往后伸了伸，离远点又看一遍，跟鉴定古玩一样端详一阵，点点头：“嗯，确实不错，搞对象不？”
梁冬冬被惊到了，想说什么又犹豫，急的直搓手
女人这才发现还有个小胖子在前面，“啧”了一声：“看啥啊？胖成啥了不知道啊？肥头大耳的，瞅你那耳朵，跟肿瘤长外面似的。”
一句话仿佛打到了梁冬冬痛处，憋红脸转回去，再没说过一句话。
重言爱惨了这种性格的人，有一说一，不怀柔，把自己表达的干干净净，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老娘牛逼”。
“眼熟，太眼熟了，好像是李遥的跟屁虫，”女人放开重言，手插兜转回去又自言自语一阵，没一会儿又看着重言说：“你认识李遥啊？”
“认识。”重言点点头。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几分钟后看着讲台说：“离李遥远点，那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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