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红色，血一样的红色
“夫君，怎么办”
为了尽早赶到东村，夫妻俩星夜白昼，一刻不停的往前走
终于，在第三天中午，把倒霉的骆驼君给累趴下了
眼看就要到了，骆驼却罢工了，蹲在沙子里气愤的喘着粗气一动不动
“也难为它了，白天跟着我俩走，晚上驮着我俩走”
万霖解开鞍具，帮骆驼减轻负重
“反正也快到了，不要咱放了它吧”
骆驼听到这话都要气死了，茫茫大漠中就这么被抛弃了，这让骆驼可怎么活呀，哼，女人
“星杳，咱不能过河拆桥，至少带它进绿洲再放吧，呐，吃的交给你了”
“哦”
星杳接过夫君递来的羊肉，又见他将装有水的羊皮袋往肩后一甩，牵起骆驼继续前行
“你还能走吧”
“能”
“我问骆驼”
“哦”
当天傍晚，东村这个上接霈泽下连月洛的沙漠小站迎来两位独特的旅人
衣衫褴褛的新郎，牵着一头半死不活的骆驼，灰头土脸的新娘，抱着半截风干羊腿
活像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和，从中原来挖矿的恶狼
当他们一同踏进启家小院时，星杳她娘，差点将二人当做远道而来的夕琉矿工给赶出门去
“娘！我是星杳啊”
死里逃生后还有小命儿见到娘亲，星杳激动的哇哇大叫，手上羊腿一扔便抱着娘亲大哭
启夫人看到自己刚风光嫁出去的姑娘，今日竟然如此狼狈的回来，心疼又疑惑
难道。。。
“星儿，你怎么回来了，你逃婚啦？”
“岳母！”
果然是母女啊，连脑回路都一样奇特，万霖眼看剧情要往奇怪的方向偏移了，赶紧上前解释
“回岳母大人，星杳没有逃婚，婚礼当天，霈泽遭金甲偷袭，万家军全军覆没，我们。。。”
“爹！”
正解释着，突然星杳向院外大喊了一声
万霖回头便看见岳父，启嬴天从院门外冲进来
“怎么回事！万霖那臭小子果真还是瞧不上你吗？哎！我就知道。。。”
“。。。”
一旁的万霖突然感觉，自己跟这家人是有点格格不入
今夜月圆，不见星星，启家小院儿一颗沙枣树下，正狼吞虎咽的星杳觉得脑仁儿嗡嗡作响
“岂有此理！中原狼，果然是畜生行径！”
得知战事详情的启老爷，怒发冲冠，拍案而起
在几乎与世隔绝的沙漠地带，环境恶劣的自然环境下，相互消耗不如合作共赢，这是边漠人的共识
所以讲究信任与团结的边漠人从来瞧不起中原那群自私鬼
为了一己私欲枉顾自然规律满世界找收集珍奇异宝，然后放进他们的狼窝之中
现在，竟然将魔爪伸入了仓沙之神的地盘上
“他们迟早会遭报应的”
作为东村的一方小地主，启嬴天为霈泽的遭遇感到愤恨
同时又感到忧心，如今沙漠中最大的绿洲都遭此劫难，而中原人贪心不足，恐怕盯上他们也是迟早的事
“我刚才听你说要去月洛求助？”
“月洛秦家，是万家世代姻亲，他们如果知道消息定会有所作为”
“凡是从霈泽到月洛，必然途径我东村，不过，近日，除了你们并无人入境，想必各洲都还不知道，月洛那边，我先派人通知，你和星杳先好好休息”说完启老爹又交代夫人将女儿卧房收拾出来
“早收拾好了，只是。。。”
星杳娘看着正帮星杳拍着饱嗝儿的万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他们。。。”
“既已拜过谱姥便是夫妻，有何顾虑”说完启老爷便去安排人前往月洛送信
而两小只则被安排睡在星杳的闺房
“夫君，你怎么不睡觉”
星杳困的不行，但窗户边的万霖似乎一点都不累
“睡不着”
也是，谁能在家破人亡时安睡呢，尽管那或许不是他真的家，但将他养大的万家人，应当算是他的家人吧
抬头望月，万霖静默间拾起过往琐碎的记忆，细细摩挲
十五年前，万家丫鬟在给小主人买零嘴儿的路上捡到了三岁左右，满街流浪的万霖
彼时正是中原人进沙漠采矿最疯狂的时期，霈泽的经济水平达到鼎盛发展，一时间小茶馆，杂货铺，炼材铺子，饮食住店，人气爆棚，活生生将霈泽打造成一个小商城，占织术士遍地都是，替中原人勘地探宝，而霈泽百姓则忙着做生意，买地卖地，甚至加入采矿行列的也大有人在
世代守护霈泽的万家人也是从那时开始，便陷入了一边需要依靠夕琉矿产生存，一边又要保护领地不受侵害而不得不与中原人周旋的两难境地之中，原本单纯的世外桃源逐渐变成了乌烟瘴气的鱼龙混杂之地
在这样的环境中，一个不知从哪里走丢的孩子，根本无人顾忌
万霖只记得他是在为了一串烂葡萄，被几个小男孩打的皮青脸肿时，看到了一双单纯善良的眼睛
这便是那个善良的小丫鬟，背着零嘴儿，牵着万霖像捡了条小狗似的将他带了回去
素来心善的万夫人，见万霖模样生的好看，一双眼睛机灵明亮，便将他留下
万霖从那时起便有了性命，也有了家，万家人给他一方庇身之所，孩童时期他是万家小少爷们的玩伴
再长大些，万老爷看他体格身手都不错，便放他进万家军学了几年本领，军中赛场上他以优异的成绩脱颖而出
本来万老爷都快忘了有万霖这么个人了，却猛然间发现这个少年竟然满足了自己对一个完美儿子的所有幻想，便给了他一个养子的名分
万家据守霈泽这块聚宝盆，势力愈发壮大，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周边小绿洲的人都恨不得举家搬迁至此，所以不少小洲地主想方设法要与万家联姻，大树底下好乘凉，而东村的启家夫人也不例外
“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往后衣食无忧呢”
启夫人原话就这么说的
“嫁给万家儿郎，这辈子清闲华贵”
“哼，待在她爹身边也可以衣食无忧，清闲华贵”
启老爷最终拗不过夫人，暗中调查一番后，选定了万霖
期初启夫人还瞧不上万霖的养子身份
“你懂什么，我打听过了，万家那群少爷守着家产娇生惯养，没多大能耐，只有这个，身世不明，吃过苦头，又在富贵之家中长大，有本事叫万老爷收做养子的人，我觉得还不错，一般他这种外头捡来的小孩，顶多养大做个家仆”
不过这些事情，万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做了万家少爷的第一个秋天，万夫人便带着媒人给他看了一个女孩的画像，问他愿不愿意娶她
万霖除了觉得那女孩像只小羊羔外，没别的感觉，这门婚事就这么被他敷衍的应了
那会儿中原与沙漠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了，中原人得寸进尺的蚕食让霈泽人反感，霈泽的不少经济活动被中原权贵干涉，街上商铺林立却人丁凋零，受到狼王威胁的万老爷料到迟早会有战争，为了联合沙漠各个绿洲的力量，他决定用联姻的方式结成同盟
万老爷十多位妻子为他生下三十多个孩子，与万霖同龄的有九个，万夫人为这九个孩子一一寻觅了来自不同绿洲的大户人家的姑娘，万霖与星杳的婚事便与他们一同操办了
大婚当日，霈泽全境都在期待这场盛大的婚礼，万人空巷，万家人人面面红光欢迎着八方来贺，这盛极一时的景况可谓百年难遇，只是当时，无人知道，月满盈亏也可以变成一种诅咒
而唯一可以预见未来的占织术士，霈泽谱姥
那天的问天结果是
“红色，血一样的红色，嗯，，，不饿”
星杳又说梦话了，万霖跳下窗沿，为她轻柔的盖好被子后
他想起了星杳说的是什么
沙漠的规矩，没有父母的孩子不管被谁养大，在婚礼或是生命中任何重要的仪式上，都只能拜谱姥，‘谱姥’是沙漠人对占织术士的敬称，而占织术士在沙漠人眼中是沧沙之神侍者，是沙漠的守护神
所以那天，当万人瞩目的婚礼在万家大堂隆重举行的时候，他和星杳在悄无一人的暗河边，跪拜对面的谱姥
“红色，血一样的红色”
当时，谱姥开口说的就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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