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魔丸

可能是今年梅雨季节迟来的原因，屋中有些闷热。

    午夜，吕颜无法入睡，她满脑子都是之前从秦舞阳眼中看到的那道幽光。

　是幻觉么……

　吕颜下床走到窗边，隔着帘子可以隐约看到照亮庭院的月亮，四周静悄悄，听不见一丝虫鸣。

　突然，她感觉走廊上有人，虽然脚步很轻，可是吕颜依旧察觉到了。她掀开帘子一角，朝外看去，一个身影从庭院一闪而过，然后迅速融入黑影之中。

　秦舞阳！吕颜感到背后有些凉意，三更半夜的，他这是要去哪里？

　稍稍犹豫了下，吕颜匆匆披上外衣，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六月的夜晚，空气中依旧有些寒意。秦舞阳悄无声息地避开夜巡的人，斜越过中庭，然后像一只夜枭飞落出庄园。

　吕颜站在墙角，看着那个人影直直朝着剑阁方向前进，她咬了咬牙，脚尖点地，同样跃到墙外。

　吕颜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直接叫住秦舞阳，然后问清原因。她远远地跟随在后，眼见秦舞阳越来越接近剑阁，吕颜心头升起一股难以言语的恐慌，她无法找到这种感觉的源头在哪儿。

　有剑师坐镇剑阁，天底下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所以在剑阁四周看不到任何守卫。

    秦舞阳停在了剑阁底下，天空的月亮被一片乌云遮挡，黑暗中，他的身影变得有些模糊。

　“秦舞阳……”吕颜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站了出来。

　似乎是早就知晓吕颜的存在，秦舞阳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他侧着头脸色挂着笑容，说道：“你一定很想看看剑阁里面吧。”

　“秦舞阳，你……你在这里做什么？这儿是禁区……”

　“禁区？”秦舞阳莞尔，他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那是吕颜从未见过的样子，似乎心里憋着什么天大的笑话想要发笑，可是却强忍着一般。

　“真是一座雄伟的……建筑啊！”秦舞阳仰起头感叹道。

　吕颜跟着他抬头。

　剑阁呈五角锥形，整体由珍贵无比的楠木筑成，高百丈，越往上空间就越狭窄，在其顶部是那束终年不灭的光柱。

　“我们上去吧。”秦舞阳对吕颜说了这句话，不等她有任何反应，推开底下的大门直接走了进去。

　吕颜来不及阻止，看着空洞洞的入口，她内心挣扎一番后，对剑阁的好奇终于战胜了理性，她也进入了其中。

　剑阁内部没有任何装饰或者多余的物件，只有正中央螺旋而上的坚固的阶梯。黑暗中，吕颜和秦舞阳踩在台阶上，脚下发出木材的吱嘎声。四周极为安静，吕颜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喘息声，这让她感到极度不安。

　这里是剑阁……

　剑师就在上面……

　吕颜看着前方的背影，她不知道秦舞阳到底打算做什么？

　不知向上走了多久，吕颜停了下来，在前方的黑暗中，似乎有种可怕的东西，那种无比真实的渗人感，让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前方是一道门。

　借助透过木窗的微弱月光，吕颜看见那扇门似乎是由整块铁板制成，在上面雕刻着密密麻麻细小的篆文，吕颜仔细观察一番，这些文字似乎像是某种符文。

　“火棘术，一种古老的封印之术，专门用来对付修行者的。只要被设下这样的封印，哪怕是强大的修行者，也毫无办法。”秦舞阳的声音飘进吕颜耳中。

　“为什么……为什么剑阁里会有这种东西？”吕颜一时反应不过来。根据门上累积的灰尘，这处封印至少应该存在了好几年了，“剑师不是在里面么？为什么门上会有封印？”

　“因为，剑阁一直是关押剑师的牢笼啊！”秦舞阳幽幽的叹息声仿佛来自深渊，他转过身子眼睛上的白布对着吕颜，脸色却带着诡异地微笑，“自从七年前之后，这扇门就再也没开过了。”

　七年前？那不是自己刚来到碧落天的时候么？

　秦舞阳伸手触碰铁门边缘，嵌在门里的那些符文骤然爆发出红光，然后汇聚在一起化作炽热的火焰蔓延到秦舞阳的手臂上。

　吕颜下意识抬起手，灼热的气息几乎将空气点燃。

　秦舞阳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火焰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朝前一拳轰去，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咯声，然后碎裂成两半落下。

　没有门的遮掩，剑阁顶层一览无遗。

　房间四周矗立着粗大的圆柱，支撑着低矮的天花板，墙上一道道如箭般的纵形窗户间隙紧密的排布着，月光照射进来，将房间照的一目了然。

　在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尊巨大的青铜灵柩，上面没有棺盖，一颗宛若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玉珠正漂浮在灵柩上方径自旋转着。

　“所谓神圣受万众敬仰的剑阁，其实却是罪恶之源。”秦舞阳缓缓开口。

　“你……什么意思？”

　“吕颜，你已经猜到了吧？”秦舞阳走到灵柩旁，对吕颜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见剑师一面么，不过来看看么？”

　从门口走到中央，不过数米距离，可是吕颜觉得自己花了无数年。灵柩中躺着的是一具白骨，在它上方，那颗黑色玉珠每次转动都会引起白骨的轻微颤动。吕颜捂住了嘴，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自己看见的这一幕。

　“它就是剑阁的主人。”秦舞阳说。

　“为什么会是这样？”吕颜心中有太多骇然。

　“剑师修为再强，终究没有脱离肉身凡胎，他终究还是人。既然是人，哪怕再清心寡欲，也无法做到六十年不出剑阁。天启城横纵百余里，只要有魔族出现，飞剑便会自剑阁飞出，转瞬击杀，这样的手笔已经远远脱离人的范畴了。”秦舞阳伸手想触碰这枚玉珠，不知为何手却停止下来，“自身无法做到这些，所以便需要依靠外界力量。这颗珠子叫做魔丸，能吞噬一切生灵之气为己所用。”

　“魔丸……”

　“魔丸是依靠魔族血肉熔铸而成，剑阁这些年杀死的魔族怕都被这魔丸吞噬了。同时魔丸需要源源不断的生灵气息补充，否则很快就会消散。”

　“所以……江尺入剑阁是个陷阱……”吕颜怔怔地看着秦舞阳。

　江尺会死。

　江尺会被杀死。

　吕颜的嘴唇颤抖，她感觉心口有一团火焰似乎要爆发出来。

　“秦舞阳！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了，是不是？”

　“是的，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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