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世界上,或许只有我一个单身狗
安晴在家里呈现一种睡了又被饿醒,饿着又懒得爬起来这种种情况,她是各种意义上的心力交瘁,连伸手去点个外卖都很难做到,她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还有想吃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只可惜,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大约就是这么瘫到下午,她终于有力气爬起来去洗了个澡,一次性染发的发胶虽然不是什么太劣质的,但是洗一次头大约也掉色儿了,她的头发重新恢复了原来七彩的颜色,可大概是因为她没有及时的护理,发根处已经有黑色的头发顶了出来,看着有些不伦不类的。
等到晚上,她才终于吃上一顿热乎饭,还是一份没什么营养的减肥餐,还好这次电影的拍摄周期并不算太长,要不然她这么长时间的维持这样的生活作息,那非得姨妈不止,再进一回医院不可。她现在基本上就是各种蛋□□维生素混着吃,不让自己的营养跟不上。
安晴靠在沙发上刷手机刷的无聊,白天睡多了晚上反而精神了。她想起杂物间里还有一些手稿没有处理,她之前因为改写《少年人》的小说和剧本,只是从里面挑出来关于这本书的部分,其它的还好好的放在那里。正好现在刚吃了饭也不能睡觉,她干脆就跑到那儿去整理手稿了,也方便以后拿出来用。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未来究竟会怎样发展,但是这么多年工作的经历,已经成功的教会了她一件事,那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也许等到拍完《少年人》的时候,她就知道未来的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了,写小说或者是演戏,这两件事情做起来的感觉都还算不错。
她将这些笔记本分门别类的放好,最后把它们放回自己的卧室,上楼梯的时候听见手机震了一下,大半夜的吓她一跳,掏出手机来一看,发现程亦岳这个基本不怎么使用微信的人,居然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这些消息里传达出来的中心思想大概就是,小孩子不懂事,别放在心上,然后一直在道歉。
安晴刚才一直没看见,这会儿郑重的回了一句没事儿,自己不会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计较。而且她一开始也根本就没有生气,她只是被人家莫名奇妙的针对有点不爽,或者说,是被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孩子这么针对,实在有点莫名奇妙,如果说生气,倒是也不至于。
安晴这个人,其实是有点陌生人恐惧症,她不怎么会跟第一次见面的人打招呼,是个有点慢热的轻微社恐,而痛苦的是,大概是这几天,她不停的在跟一些陌生人见面,不停的要跟人家打招呼应酬,除了程亦岳还算比较知根知底,换成宋春阳之流,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装很熟,明明才见面不到一个星期,还得装成熟识的老友。哦,就在昨天,她似乎还神奇的拥有了一个男朋友,而更加神奇的是,她在明天,还得继续跟完全不认识的人打招呼。
安晴实在觉得生活非常艰难,明天舒漫老师和程亦岳一开始定下的男主角就要粉墨登场了,似乎是为了配合舒漫老师的时间,接下来拍摄的几天估计是得连轴转,安晴甚至觉得自己不如拿点洗漱用品在剧组的酒店凑合凑合算了,省得来回跑浪费时间。
社恐人士直到晚上两点才睡着,第二天起来洗了个澡,拍了个水乳直接就出门了,自从她来到这里,浴室里的那些化妆品还有衣帽间的那些衣服算是彻底没了用武之地,基本上就是每天处于积灰的命运。她实在没啥事儿的时候认认真真的算过,里面的衣服她每天不重样的穿,从头穿到尾,估计也能穿一年了,这还不算那些包包,鞋子还有首饰,她甚至觉得,把买这些的钱省下来,她估计还能再买一套房。
提前在手机上约了个车,安晴准时的在早上7点之前出了门,一边感叹这整天打车实在有点不太方便,一边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大学的时候是考过驾照的,不知道现在自己有没有驾驶本。她基本上不怎么喜欢开车,对这种东西的兴趣还没有一顿麻辣拌大,大学两年考了本本之后,开过车的次数实在可以算得上是屈指可数,一来是家里只有一辆车,平时老爸开的多,第二是小县城原本就没有多大的地方,她家里离工作的医院又特别的近,基本上十分钟就能到,而开车停车过红绿灯找车位,这乱马七糟一套流程下来,还不如她走的快,所以一直也就没有苦练这项技术。
现在倒是感觉出来有车的好,等这部戏拍完了,她就回去清点清点自己的财产,把那些没用的东西二手卖了,看看买一辆差不多的车开开行不行,也算是省的自己每天在这儿打车了。
可是,这种每天充满热情,每天满怀希望醒来的早晨,已经很久都没有有过了,她每天都觉得很累,但这种累,就像人饿了要吃饭,休息了就会好,并不是之前的工作,疲惫之后是满满的空虚,这种精神上的荒芜,同工作或者休息并没有关系,是内心的空洞。
她去的时间还算比较早,为了不耽误别人,在无尽夏化完妆之后,换上今天要穿的衣服,就早早的拿着剧本等在拍摄的场地,其实就是一间单独的病房,被临时征用出来,这次毕竟是资金有限,各方面的条件都比较差,环境也比较粗糙。
安晴没来得及见到那两位传说中的重要人物,舒漫老师和沈朝云,她看见无尽夏整个人已经忙的脚不沾地,就没有多打扰人家,这会儿看见陆识焉搬了个小板凳坐着,正在调试机器和摆放病房的东西。安晴就帮着他挪动了桌上的花,“对了,程导呢?我刚才进来没看见他。”
陆识焉把窗帘拉上一半,反复的调试着光线,“哦,他一直在负责群演的事情,刚才还有一个朋友来找他,好容易回来一趟,又去跟舒漫老师打招呼了,他们之前没有见过,第一次见面不去说什么总是说不过去。”
安晴听着都替他头大,“程导这一个人干着不知道多少人的活儿,实在是不容易。”
陆识焉头也不抬,继续忙着手边的事情,“不容易是正常的,都在撑着,咱们硬件跟不上,软件不能再赶不上趟儿。不过,我今天看见他脸上的黑眼圈倒的确是很重啊,明明昨天休息啊,他这是去哪儿潇洒了?”
安晴立刻就想到了那天晚上不怎么友好的小朋友林海平,似乎瞬间就明白了程亦岳的这种沧桑来自于何处,结果陆识焉转过头来,她惊讶的发现这位仁兄看上去也不太对劲,他倒是不怎么沧桑,但是他这嘴角的伤,还有脖子上的红痕,请恕她孤陋寡闻,没见过什么世面,这应该是别人亲亲的时候弄的吧!苍天啊,这个世界,是不是只有她一个无辜又可怜的单身狗?
虽然她也并不在意这种事情,感情这种东西也不由人力做决定,但是也不必这么□□裸的打击别人吧?
幸运的是,她这种难过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就开始拍摄了,程亦岳带着无尽夏赶了过来,无尽夏太忙了,对于自己的台词还没看了几次,不过她这个人背台词一向很快,安晴就趁她补妆的时候,在她旁边跟她对戏,到最后拍摄,虽然中间停了几次,但到底没有太影响拍摄的进度。毕竟今天的程亦岳,看上去的确心情不怎么美妙,她们还是不要去触这个霉头了。
“宋梧桐是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门外边找到文紫的。
她坐在走廊的一排椅子上面,穿着病号服。她个子不算矮,但是由于职业的原因,长年累月的穿着高跟鞋,倒是难得穿一次拖鞋,还露着一半的脚踝。
宋梧桐看见她后,终于收住脚步,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呼吸,将手插在口袋里坐下。
文紫问道“你怎么来了?”
宋梧桐眼一横,“管你床的小护士,今天晚上给你送液体的时候在病房里没看见你,让我来找找。”
文紫又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宋梧桐叹了口气,看向重症监护室里躺着的人,“我觉得我有最基本的判断能力。“
文紫直起身子正要回怼两句,结果宋梧桐忽然说,“你能不能不要占用公共卫生资源,别到处乱跑,去年医院丢了一个病人,这病人是个疯子,值班的护士没有及时去找,就这么大点功夫,人家死外边儿了。好家伙,住院的时候没有家属,这会儿人不在了都冒出来了,后来医院赔了一大笔钱。”说到这里,宋梧桐对上她的眼睛,“文紫,你不要让人担心。”
文紫笑了一声,唇角却没有笑意。“你放心吧,我惜命的很,不会死外边儿的。”文紫看着监护室里躺着的人,“有时候真是觉得没意思,再有钱能怎样,你看,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富二代,病的不死不活的,住这么个病房,跟前儿连个人都没有,多清净,真正的vip!”
宋梧桐把头靠在椅子上,“对啊,反过来看看你,住进医院第二天经纪人就卷吧卷吧钱带着小助理跑路了,出去还发表了一篇什么我和这臭不要脸的小三儿忍辱负重的数十年之类的文章,挂在热搜头条好贱天呢。”
文紫一开始保持沉默,充分的用实力展示了一下什么叫女演员的自我修养,最后只说了两个字,总结自己的心情。“放屁,也就是□□配狗,才能天长地久,早看见她们俩个不正常,也算是成全了这两个人才,眼不见为净啊。”
接下来就是宁雨的戏份,程亦岳找人帮忙去喊舒漫过来,大概也就是五六分钟的样子,安晴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舒漫,安晴看见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很瘦,瘦的都能看见骨头,露出来的锁骨几乎是往外突出,之前拍《双姝》这部电影时,虽然也瘦,她好歹脸上还是能挂住肉的,比现在的样子,要好太多,她的整张脸是苍白里带着些黄的,眼睛里也有红血丝,手上还戴着写着自己科室和病床的塑料小条。她的手指之间有淡淡的黄色,牙齿上也有一点点烟渍。
不知道为什么,安晴直觉她应该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有些人,似乎什么都不用做,天生就自带一种疏离感。
当程亦岳喊开始的那一瞬间,舒漫整个人像是忽然进入了角色的状态里,跟刚才完全不一样,搞的她没来由的有点紧张,只能加倍的打起精神完成接下来拍摄。
无尽夏倒是没什么反应,她要操的心太多,心思还要分出一部分来放在妆容和衣服这些细节上,这会儿还要背台词,完全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些细节。
“文紫话音还没落,楼梯口走上来一个人,留着长发,个子很高,穿着病号服,看起来特别瘦,背影很萧索,但是背挺的特别直。
她走到两人面前正对的那扇窗户,对着吹进来的凉风沉默的站了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盒烟,抽出一根来点上火,送进嘴里皱着眉头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空气变得有些浑浊。
文紫觉得她有点熟,但又说不清究竟像谁,于是小声的问,“她谁呢?”
宋梧桐狠狠的揉了揉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是南轻明的病人,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好像是他的高中同学,但我没见过她,我那会儿已经休学了。你应该认识她啊,据说还是白老师的得意门生,你们不是还在一块儿拍过电影?”
文紫猛的站了起来,张了张嘴,最后却终究还是欲言又止,将话留在嘴边。
医院这会儿没什么人,安静的只能听见有人的手机响了,铃声唱的是一首江南小调,真正的吴侬软语,不过听起来像是个男声唱的,那个人就站在那儿,也不接电话,吸一口烟跟着唱一句,唱一句之后再吸一口烟,找不着调了就想一会儿,忘了词就哼两句,直到电话显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她的名字叫宁雨,是一名歌手,很有名气,除了宋梧桐大约没有人不知道。她年少成名,很早就自己写歌,后来签了公司,录唱片每一次都大卖。在28岁搭档当时完全没演过戏的新人文紫,合演了电影《金色华年》,二人凭借这两部电影同时问鼎国内国外多个著名奖项的影后。
文紫借着这股劲头进军影视行业,宁雨却正好相反,又回去唱歌,再也没拍过电影,这些年歌曲发展不景气,她没之前那么火。
前段时间文紫还没出事儿的时候,文紫曾经倒是收到了一封来自她的邀约信,邀请她去参演她自己筹备的一个电影。是个很好的本子,但因为文紫被迟于和工作上的事儿弄的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就没有回应,搁置了。
上次见面还是在七八年前,谁知道再重逢是这么个情景。
宁雨是文紫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还是迟于同父异母的姐姐,无论是出于那一层关系,她们都很要好。不过有的人天生就注定是个传奇,说起宁雨的故事,文紫能讲三天三夜。
迟董事长年少风流,在江南邂逅了一美貌女子,喜不自胜,便与之结为连理,本以为是一生一次心动,只等着执手共度岁月,偕老不负佳人。可时间久了,终究是负心薄情的那一套,不仅有了小三儿还有小四,迟于就是其中一位生的,可惜她的母亲什么都不要,拿了一笔巨款就离开了,潇洒的很。
从难以置信到接受,这位女子用了三年的时间。三年很短,也很长。这本是富贵人家里司空见惯的事情,只要别捅破,大家便可互不打扰,相安无事,一团和气。
但谁也没想到,这江南水乡里养出的不是什么温柔可人的出水芙蓉,而是历尽沧桑,依旧凌霜傲雪的冬日寒梅。
她从提出离婚到离开,眼睛没眨一下,一天就办完了所有的手续,什么都没要,当夜就坐上了回故乡的火车,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她干净利落的走了,留下一个刚上小学的姑娘,还有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大人的潇洒和不成熟,却要两个小孩子来买单,迟董事长家里没有长辈,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宁雨和迟于两个人一起度过。
宁雨读大学的时候就不再花家里的钱,之后也没再回去过,成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姓,从此开始了歌坛的征途。
文紫自从认识她就明白,她这个人对自己十分狠的下心,呈现出来的样子,也从来没有半点软弱。可此刻她站在窗前,却像是随时都要被吹散一样,带着一股子脆弱和颓唐。
宋梧桐忽然开口,“她不肯手术,这样下去,坚持不了多久。”
“她生病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文紫发现自己牙齿打颤,头皮在发麻。
宋梧桐把自己的衣服收紧,她有点冷,“乳腺癌,已经转移了,她一直不肯手术,拖的时间太久,现在只能保守治疗,其实我们能做的,已经很有限了。”
宁雨转过头来,抽了最后一口烟,在手背上掐了烟头。然后她说,“文紫,好久不见。”很干净的声音,有些沙,有些哑,带着些冷和硬,尾音又混了些小调的余韵,穿过寂静的走廊和无声的岁月,像是能走进你心里。
这个时候,时间就很慢,像是,为了谁而刻意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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