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念兮挑拨
一行人游览结束时已是半下午，中午都是吃的干粮跟喝的水。
“走吧，今日难得休沐，咱们趁早去雅集吃一顿，大家中午也都没怎么饱。”晏殊带着孩子们骑着马是让马儿走着走的，这样慢慢走更适合这样的天气。不紧不慢，太阳还在当空。
“晏叔叔…弼还是回家…出来也有一日…回家该看书了。”富弼推辞。
“不在意这一会，总是要吃饭的，不给你喝酒便是，咱们就是去果腹的。”晏殊难得高兴，留了他一下。
“哥哥，恭敬不如从命，去吧去吧。”居厚也邀请。富弼一直都是一脸谦卑的样子，抬眼看了看婉儿。
“看我作甚？”婉儿刻意不跟他说话，这会子看自己，他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富弼被婉儿这样一说，脸一下就红了…本来若是晏殊不在，他定会跟着婉儿身边…这今日一日，他只敢偷偷摸摸的看一眼，刚才其实也是想看一眼，就是时机好像不对。
“居厚…为何喊富哥哥只喊哥哥啊？”晏殊化解尴尬发了声。
“总觉得哥哥比旁的哥哥都亲厚些。”居厚说完笑了眼眯成一条缝。
“哈哈哈…”晏殊笑了，又问：“听闻你每日去书院都早…在里面还带着剑去…是这个哥哥教你剑法你才这样喊的吧？”老父亲一下揭穿了居厚，搞得居厚很没有面子…
“是因为感觉亲近才学习的剑法，并不是因为学习的剑法才亲近。”居厚憋了半天，憋出这样一句具有哲理的话来，晏殊又笑了起来。
“婉儿，我那里的《九章算术》…你还看吗？”富弼看那父子俩聊着正欢，蹭到婉儿身边，今日都没怎么跟她说上话。
“也就算看完了…换本别的吧…”婉儿转脸看了他一眼，这个样子真的挺拘束的，婉儿看着还有丝心疼。
“你想看什么，我后日带给居厚。”富弼盯着她看。
“你原来抄的书，随便吧，我最近爱看算术类的。”婉儿拉着缰绳…不紧不慢的走着。
“好，那我今日回去挑一本。”富弼自从婉儿不让他再从窗子里去看她，连说上话都难。幸亏今日也算见着了…晏殊也没有太难为他们。
“晏知州！”李县令坐在牛车里伸出头来。
“这样巧？”晏殊也看见他了。
“带着孩子来吃炙羊肉…她母亲带着小些的弟弟妹妹回娘家过几日，她就缠着我休沐带她来。”李知县带着李念兮下了车，李念兮带着帷帽，见着晏殊忙行礼。
“晏知州安。”李念兮没有原先那股子冲劲，这会子很安静。
“快快，婉儿，这可是你的闺中密友呢。”晏殊转身看了看婉儿。
“李叔叔安…”婉儿觉得自己先喊念兮有些失礼，就先喊的李知县，又喊道：“念兮…”
“婉儿…”李念兮回应一声没再说话，婉儿感觉到她的不同…
“这是犬子晏居厚…这位是富军判家的六郎富弼。”晏殊觉得大家好像都认得，先简单介绍了。
“这是婉儿的弟弟吗？”李念兮问。
“是…”婉儿看着她笑着回答，忙把弟弟牵到手边，说：“见过李叔叔跟李姐姐。”
居厚忙行礼…
“快…别多礼…咱们先进去，我定了包间…知州大人若是不嫌弃就在我那间屋咱们一起吃…”李知县给晏殊引路。
“不了，我也是带孩子来的，临时起意…我们坐大厅吃就好。”晏殊在这方面不是多讲究。
“知州大人这是打我的脸呢…”李知县忙拦着，说：“就是二楼的一个小包间，咱也都不是外人…一起吧…”
“也好…”晏殊见他确实诚恳…回头看了孩子们一眼…几个人跟在后面都没有说话。
“走吧…走吧…”李知县满脸笑容的对婉儿他们招手，几人忙跟着上了楼。
进了这个小包之后几人正好坐满…看来李知县确实就定了跟李念兮的桌位。
“念兮…还不快把帷帽去掉！”李知县见她怎一直带着帷帽，训斥道。
“儿马上就要嫁人了…那富六郎是差些定了亲的…见面不合适。”李念兮柔声细语回答。
“啊…”婉儿有些惊讶。
“是…以前爹爹也只是有这个打算…后来…就都算了…”富弼忙跟婉儿解释…
“念兮，你要成亲了吗？”婉儿惊讶的不是他跟李念兮的婚约…而是李念兮要成亲了。
“嗯…爹爹给我定了东京城的胥家十郎…”李念兮回应。
“胥家？”婉儿问：“可是胥偃胥伯伯家？”
“正是…”李知县说：“以前也是有些亲的，正好她母亲跟胥十郎的母亲是表姐妹…这回书信就把孩子们的亲事定了下来…”
婉儿记得思静说过…念兮看上她哥哥了…后来又想留在宫里…怎么突然就定了胥家…
“胥家刚去京城不久…那胥姐姐我们还是相识的…一起在小书院里学过。”婉儿忙解释。
“说开来都是亲戚…来…先喝茶。”李知县让丫鬟给婉儿她们看茶，他又接着说：“胥家书香之家…我们这…也算是高嫁了一些…”
“是…现今人人都看不上门当户对的…总是眼光往上看…爹爹原给定的门当户对的，人家也看不上我们…捞的不仅有女子…还有男子…”李念兮意有所指的说。
富弼被她这样一说…脸都绿了…气的…这不就是骂他的吗！咬牙想回怼…心里却更在意婉儿会如何看他…晏知州会如何看他。
“兮儿！不得无礼！”李知县忙瞪着她说。
“爹爹…”李念兮带着帽子一直不去掉，这会子还这样说话，李知县的脸面都要挂不住了…
“知州大人，弼刚想起家中还有要事…先行告退了…李知县…告辞！”富弼嗖地一声站了起来，作揖…走了出去。
“念兮！”李知县又瞪了眼李念兮。
李念兮不紧不慢的把帷帽去掉了，说：“让晏知州见笑了…”
“女孩子…有些脾气…也是好的，免得以后去了夫家受气。”晏殊也有些尴尬…李知县真是后悔的要命，本是想巴结一下领导，没想到熊孩子差点让他巴结没成反而得罪人了…
“那人就是捞男…一心往上高攀…若是以后高中…还不知道能看上多高的门第呢…知州大人可要小心些…”李念兮心里的气没有顺，说话还都带着刺。
“李念兮！滚回家！”李知县已经到了恶狠狠的看着她了。
婉儿了解富弼…她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她喜欢富弼…相信他…不想念兮会这样说他…把富弼气走时婉儿还顾及爹爹的面子，自己是未出阁的姑娘…虽然脸沉了下来，却没有走，这会子婉儿真的是坐不住了…
“爹爹…婉儿…要回去看看弟弟妹妹们…这会子不回去真的不放心…婉儿告辞了…李叔叔。”婉儿行礼起身也走了…居厚一见婉儿走了，也忙跟爹爹告辞跟了上来…晏殊叹了口气…只见李念兮也站了起来起身告辞…走了出去。
“知州…你看我这…哎！”李知县满脸懊恼…颜面扫地…
“也好…咱们俩吃个便饭…好好喝一杯！”晏殊对后面丫鬟招招手，把酒壶拿了过来。
李念兮出去之后三步并两步的追上了牵着居厚的婉儿。
“晏婉儿！”李念兮在后面大声喊。
婉儿没有回头，只是站定…待李念兮站到她旁边，问：“何事？我不想听你那些诋毁富弼的话，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你自己何尝不是富弼那样的人，他看上你的家世，你看上的是更高的！”李念兮冷笑，又说：“我当你是好姐妹，你却怎么对我的？！”
“我哪点对不起你了？”婉儿觉得她这话好笑！
“你在东京城那些七七八八，我可谁都没说呢！”李念兮恶狠狠的小声趴在婉儿肩膀上说。
婉儿知道有些事…是真的不能说…这会子她也气的咬牙切齿…
“哎呦！”李念兮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原来居厚出手了…把他在富弼那刚学的那些都招呼了李念兮…这个小娘子真过分，气走了富弼哥哥、气走了姐姐…这会子还上赶子来惹姐姐生气。
“居厚！咱们走！”婉儿拉着居厚，没有让他道歉道歉意思，姐弟俩一人一马回了家。
婉儿心里恼着李念兮，一直没啃声…她怎么突然就变了性子，以前多好的一个洒脱的姑娘…快要嫁人突然就变了性情。
晚上晏殊回来的很晚…还喝多了…回家就睡了。
婉儿安顿好弟弟妹妹们之后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睡着…
“婉儿…”富弼在窗口喊道。
婉儿本也感觉他可能会来…也可能不会来…没想到他真的来了…这会子这样的天…外面肯定很冷很冷…婉儿忙披上衣服起了身。
“婉儿…别开门…我说几句就走。”富弼听见婉儿的动静…抓着窗户，他这会子感觉自己没有脸面见婉儿。
“进来说话吧，外面太冷了！”婉儿还是心疼他，又说：“我知道你的！我信你！不会因为旁人一句诋毁就不相信你。”
“婉儿…”富弼本来想了千言万语来辩解自己一番…婉儿的一句话就让他瞬间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婉儿真的太好太好…自己越来越觉得配不上她…
“快点！进屋！”婉儿打开了窗，抓着富弼的袖子。
富弼看着她…眼里有亮光…在这夜光下看似是泪眼…
“傻瓜！这样跟瓷片似的心可怎么入仕！”婉儿故意缓和气氛，又说：“拿出今日你讨好爹爹的心…就不觉得那些话有什么了…不要当回事。”
“婉儿…”富弼嗓子说的有些哑…他低了下头…过了好一会才去抬起头说：“我是瓷片心了…让你笑话了…婉儿…我走了…”
婉儿一把抓紧了他的袖子，说：“进屋里说话再走！”
“我…回去了…你相信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富弼勉强挤出笑容。
“那你更要进来说话再走！”婉儿又说：“开车窗我冷，你快进来！”
富弼无奈，怕冻着她，一个纵深调了进去，关上窗脱下自己的大氅给婉儿裹起来，说：“这个暖和。”
婉儿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冻的冰冰凉…有些心疼：“你我之间跟家世虽然不能说全然无关…我却不是因为你的家世看不起你，你也不是因为我的家世有何不同…而高看人…东京城里我这样的不算得什么…你大可去那里做…什么男！那个我忘了…”
“捞…”富弼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了下去。
“是的…旁人一句话都能这样影响你，日后你…还如何入朝为官…你可能不知道…朝廷有个官职叫御史…怼天怼地的那种人…那你以后有得受。”婉儿开导他。
“我…若是没有功名…就真的等你做他人妇…去浪迹天涯了…”富弼攥着婉儿的手…他真的越来越没有了信心。
“为何突然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一句话…你准备怎么？！”婉儿故意激他。
“我本是来解释的…怕你误会我…你这样懂我，开导我…婉儿……我好汗颜。”富弼这会子心情丧的很。
“你当初为什么是我？”婉儿上前一点，站着搂着坐在椅子上的富弼的脑袋。
“我不知道…”富弼就是一直很在意她…他真的没有理由…
“傻瓜！”婉儿笑了…
“我当时就是总是在意…后来就慢慢离不开…我…”富弼搂着婉儿的腰，头埋在她的怀里。
“以前我可讨厌你了。”婉儿笑着回忆。
“我知道…”富弼闭着眼睛回答，闻着婉儿的香味…他感觉自己安心了许多，内心的焦躁也慢慢平静了些。
“我都说了信你，你为何还要在意她的话？你难道在意她胜过在意我吗？”婉儿故意嗔怪。
“不是，我没有…”富弼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那日说不让你再翻窗来…因为马上深冬，你来太冷了。”婉儿把衣服裹紧了些。
“嗯…若不是今日来想跟你解释一番，我也不会来…”富弼点了点头。
“我信你！”婉儿天天笑着看着富弼，富弼真的很想低头亲下去，只是他忍住了…婉儿毕竟是自己的心上人…自己却还没本事给她成亲的功名…
“那我走了…”富弼挤出笑容点了点头。
“披好，冷！”婉儿脱下富弼的大氅递给他。
“你穿好衣服…我关不上窗…不然就让你先去睡了。”富弼给她披着的衣服扣上扣子。
“嗯。”婉儿看着他笑着垫起脚在他脸上小鸡啄米似的亲了一口就忙转脸欲走，富弼没有狠下心，一把捞她回来搂在怀里抱紧了…过了好一时才舍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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