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所言属实
翌日,朝阳初升。
昨晚的熬药少年来到柴房,房里用木柴做出的简单担架上,躺着一具缠满绷带的躯干。
空气中的苦涩药味熏人,整个房间里的温度都因为一株鱼龙草的药性而升高。
看到绷带下的陆承气息平稳,他松了口气。
旁边架火的柴堆上,陶罐尚且温热。
少年上前盯着陶罐边沿的些许药渣,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他知道他自己有多渴望其中的东西,哪怕它现在只是乌漆嘛黑的药渣。
也许吃了这么点残存的药渣,自己就能重新走回武道之上,这可是一株十年份的鱼龙草!
情不自禁探手而出的少年,被窗外的一声呼唤打断了动作。
“相公,可有取得柴火?”
娇媚的声音传来,少年脸色蓦地羞愧万分,左手击打右手掌心,嘴里喃喃道:“想什么呢你,真不要脸。”
抱上一捆柴火,少年走出柴房,门前一位约莫十六岁的女子绾着妇人宝髻,嘴上略有嗔怪:“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非要自己动手做早饭。”
虽是责怪,但是眼中爱意浓厚。
女子的唠叨不停:“今日镖局还有事可做吗?”
年少成家的少年虽然只有十四,但是在妻子面前有着成熟的丈夫风范,自然而然地回道:“应该还是去给春闱考场做门卫,活儿比较轻松。”
锅里热上了肉馍,炼体五重的他比普通人吃得都多,身高足近乎八尺,差不多一米八左右,再加上成家早,绒毛褪得也干净,说是十八都有人信。
妻子在一旁看着丈夫吃饭,脸色希冀地问道:“那金鱼草,还有下落吗?”
她指得是张猛嘴里的那株金鱼草。
看到少年摇头,她又立马心有戚戚:“此事都怪我,要不是我那晚”
少年连连打住妻子的话语,有些结巴道:“莫莫要再提,我们本就是夫妻,没什么责怪不责怪的,我会去努力争取的,娘子放心!”
看到自家丈夫这般模样,女子昨日被街坊邻居嚼舌根的坏心情又烟消云散。
那些人嘴巴真是毒辣,说她是个绝佳好生养的产妇,一胎能生三个儿子。
不就是该大的地方太大了些吗?
少年吃过后,穿戴好镖局的工服,打算先去镖局处点卯,不点卯的话,做完事后的工钱是不作数的。
等到少年来到镖局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的叔叔张猛早已经在厅中等他。
两叔侄眼神互相对视一番,找了个座位并肩坐下,默不作声地听取周围的动静。
“昨晚上周家的牛你找回来了没有,到底是被山中的妖兽所吃还是被你带回家炖了?”
“踏马的别冤枉人啊!我昨晚在张家村村口值班了一晚上,朱寡妇可以给我作证!”
无用信息,排除。
“你听说了吗,昨晚上有个练气修士”
叔侄二人眼神一凝,屁股主动往声源那边稍稍移过去。
“在醉红楼砸了三百两,喝了个酩酊大醉,特意点了春露花魁,结果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
“噗嗤——哈哈哈”
“什么破消息!”张猛嘴里轻声骂道。
少年抿嘴看他,张猛摸了摸鼻子,抬头望天,嘴角抽搐道:“看我干嘛,又不是我在笑。”
就在这时,门口走来两个年轻人,行走之间,毫不顾忌地释放着灵气波动,一时间,厅里的武夫全部停止了交谈。
为首的年轻男子直接掏出了一副画像:“赏银千两,全城搜索此人下落!”
寥寥一句话后,凝气如箭,直接将画像钉到了布告榜的正中间。
待两人联袂而走,一群人连忙上前去看,画中少年模样,正是陆承无疑,还有详细的文字描写,包括穿着,身高等等。
“嘶——”“嘶——”“嘶——”
“金玉坊斗武台,炼体九重境擂杀练气中期?”
“练气中期?!!!”
“怎么可能!”
“这是我辈武夫可以做成之事?!”
“此乃天人之举!”
厅内所有人都被这战绩所震撼,在他们的认知里,无异于以凡人之躯,擂倒天上仙人!
“看后面!看悬赏印!”又有人惊呼出声。
所有武夫的视线又往下移,待完全看清楚布告后,没有人再露出那心怀神往之色。
盖印者,铜雀教派,风筒教派,大离王朝,金玉坊。
整整四个朱红色的大印,打消了所有武夫不切实际的幻想。
哪怕能做出这等壮举,这四个印章一出,等同于死人一个。
张猛哆嗦着嘴唇,悄声问旁边的大侄儿:“昨昨晚上那是个练气中期?”
少年重重点头,目露坚毅之色。
张猛看着自己大侄的眼神,心中更是一阵惴惴,连忙把他拉向一边:“你在想啥,你在想啥,你脑子里能不能有点正常想法?昨晚上说不管这事,你倒好,救人跑得比谁都快!还把人放自己家里,你是不是练武练傻啦?!还有那株鱼龙草”
“唉!”
张猛突然大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一张脸愁得像块揉得稀碎的面饼。
旁边有人凑上前:“怎么了大猛子,你今天不想和你弟去守考场?换我去呗,换班的时候我匀你一钱银子。”
“滚蛋,你先把欠老子的钱还上再说!”张猛没好气地大骂道。
叔侄二人走在去春闱考场的路上,一个满面愁容,一个面容沉稳。
少年不断回忆着昨天台上的陆承,从第一场起,他便在台下观看。
原来有人可以禁锢己身,画地为牢,动身时却如同囊括宇内,万般自由。
陆承的出拳,出掌,身上的神韵,就是他心目中的武道!
官道上迎面而来一队大离官骑,为首一人减速停靠,指着路边的叔侄二人说道:“可是镖局值班?随我去书院,不可耽搁!”
两人一脸懵逼,但还是听令,跟在队伍的最后前行。
一行官骑标配二十人,再加上路上征集而来的镖局武夫,浩浩荡荡几十人,来到了书院门口。
“分散!”官骑头领下达命令,队伍有序地排列开来。
张猛和少年跟随头领进入书院内,内厅中,正有几拨人马正在对峙。
胸前的徽章彰示着他们的身份,风筒、铜雀两大教派,姚家玉龙,王府大长子刘阳,最边缘站着一个黑色麻衣的老头,加上大离王朝的官骑头领
张猛的心里一苦,汇聚这等阵仗的源头,此刻就在自己侄儿家的柴房里!
而最中央的,自然是儒生扮相的方默。
有着一只尖鼻子的铜雀长老正在和方默对峙:“方先生,这事可不是你想象的这般简单,此人心狠手辣,将我的弟子诛杀当场,不可谓我铜雀教派的一大损失。要知道我这弟子刘肆,可是年底宗门大选的得道种子。”
冷脸青年刘阳上前道:“舍弟身死,还请方先生明察!”
这刘肆,本就是他王府的子弟,修炼天赋极佳,于三年前入铜雀教派修行。
方默笑道:“可是据我所知,是那刘肆图谋在前,试图谋财害命,对我大离子民不利。”
一旁的姚玉龙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自己府上的客卿竟然杀了一个山上练气修士,着实把他惊得不轻。
方默腰间的君子玉水润光滑,他接着说道:“二位教派长老,请回吧,记得把悬赏令给撤下。”
一句话,便要把这件事给定性下来。
人群外的张猛已经喜出望外,自己竟然忘了儒院这么一茬,真正听取民意的,还得是读书人!
尖鼻子长老脸上却挂上了古怪的笑容:“方先生,我当然知道儒院的规矩,但是你可知道,这少年,可并非是俗世中人。”
方默哑然失笑,心中再无半点耐心,腰间的君子玉闪烁光华。
书生要发脾气了!
“且慢!”尖鼻子长老说道,指向了一边的黑色中年男子:“这位是风筒教派的葛长老,不妨让他来说两句。”
如果陆承在场,那么就能当场认出,这就是当初在风行山施展剑罡重创他们姐弟二人的风扬师尊。
葛长老上前一步,说道:“在下乃是昔日风行山风扬的师尊,当日”
一番话说完,场中氛围再度变化,姚玉龙已经难以想象,自己妹妹当初是如何将陆承“捡”回来的。
这其中竟然还牵扯出一个青丘教派。
方默看向姚玉龙:“这陆承的来历,真如葛长老所言?”
不等姚玉龙说话,尖鼻子长老和风筒葛长老同时一步向前,异口同声道:“我等愿请圣听。”
方默腰间的君子玉盈盈流转,书生点头道:“可。”
在君子玉的照耀下,两人将自己所言重复了一遍,只不过内容都是谈及陆承,并未牵扯到刘肆的行径或动机。
水光流转的君子玉落于方默腰间,在众人注视下,吐出四字:“所言属实。”
姚玉龙的心里一凉。
张猛叔侄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有王春生大大咧咧地说道:“我不管你们搞那么多七七八八的,我只想知道少爷现在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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