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装扮
出门采买的事昨晚已和祖母交代过,家里一下多了三个人,别的倒还凑合,这厨房里的米面酱料确实不够。
临走前,老太太还给柳盈儿塞了个鼓鼓的荷包,,叫她想买什么就买。
柳盈儿颇为心虚,她救个人,不止要祖母费心救治,还得倒贴钱财,想想就亏得慌。
不行,抽空得和那人讲清楚,医药费、食宿费都得付钱的……
默默盘算中,马车来到了镇子上。
镇子比不得府城繁华,但该有的商铺都有。
粮店、油铺、商行……一圈逛下来马车被填满了一半。
布庄的伙计往车上放布时,面露难色。
“小娘子,你看这块料子……”
他怀里的是半匹月白色绸布,虽用便宜的麻布包着,但搁在车里万一路上有个磕碰,那酱醋什么的沾染上,整个料子都毁了。
柳盈儿意会,双臂一伸,“给我吧。”
买都买了,一路抱回去也不是不行。
进店第一眼就相中了这匹,月白色绸布色光柔和,表面有着类似竹节的小疙瘩,手感厚实,用来做外衫最合适。
当时柳盈儿脑中就不由得浮现那人穿着月白长袍的模样,只还了一次价就买了。
三福很不理解,这种一点都不耐脏的颜色用来做衣服真的可以吗?
东西买的差不多了,柳盈儿便放慢步子在街上闲逛起来。
她记得这条街上有个点心铺子,红豆酥做的尤为好吃,豆沙细腻,甜度适宜,表皮是酥到掉渣的油酥皮。
回想着记忆中的味道,柳盈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可当他们快要走到时,路上出现了一群挎刀的官差,凶神恶煞地冲进一家药堂,又是讯问又是搜查的,将药堂弄得乱七八糟,来看病的人还被拽着脱衣检查。
看热闹的人差点把街给堵了,马车过不去,柳盈儿就顺势在旁瞧瞧。
人群议论不休,柳盈儿也听了个明白,原来还是城里那起命案给闹的,封城三日却迟迟抓不住凶手,好在已知凶手受了伤,且伤得不轻。
是以,当城中捉不到凶手且药堂等处被搜了个遍,这些官差就出城搜捕,重点是药堂等处。
“张捕头,脉案中没发现有外伤的。”
“老郎中和伙计也说近几日并无人买治外伤的药。”
“那些人身上都没新伤。”
药堂内,官差搜查结束,显然没发现任何线索,为首的张捕头示意收队,随即又朝一路随他们来的却非官差的两人道:“两位兄弟,咱们去下一处吧。”
二人脸色不好看,点点头算是回应。
官差一出来,围拢在门口的人便四下散开。
张捕头抽出一张告示,高声道:“诸位都听着,府衙捉凶,凶犯身高七尺有余,体瘦肤白,背部受刀伤,凡有线索上报者,赏银十两,提供凶犯藏匿之所者,赏银百两,望众相告。”
这话一出,如水溅油锅,引来众人热烈反应。
柳盈儿却听得背脊生凉,这凶犯形容得怎么那么像她救回来的人呢?
那边张捕头的话还没完,“……若有知情不报或窝藏凶犯者,同罪论处,严惩不贷!”
这下柳盈儿顾不得再思量什么像不像,扭头就走。
人是她救回来的,还照顾了三日,若被发现自己八成会被当做同党论处,一家人都得被牵连,她要赶快回去!
三福守在马车旁,没听清里面讲了什么,等柳盈儿神色严肃中带着焦灼出来时,忍不住问出了何事。
看到三福,柳盈儿宛如被一桶冰水浇了个透,顿时冷静下来。
这件事三福也是知情人,她相信三福是个老实可靠的,但那么多赏银,难保不会动心。
“没什么大事,官差搜查药堂,可能要到家里去,咱们先回去说一声,免得吓到祖母和姜婶。”柳盈儿果断道。
不能先告诉三福实情,不然还得浪费时间安抚他。
镇子离柳家老宅所在的石桥村很近,乘马车不过两刻钟的路程。
柳盈儿坐在车内,紧紧抱着怀里的布匹,手指不不自觉地摸索着纹路,心里不断思量着……
柳家老宅。
厢房内,薛泽已能自己起身,此时正坐在窗边往外看。
天朗气清,日高云淡,院墙外的树梢叶片已落,却别有一种疏朗感。
院子里静悄悄的,在柳盈儿出门后,有人上门求诊,家中妇人难产请柳老太太过去帮忙,姜婶也陪着去了。
此时的薛泽是最放松的,许久没说话他忍不住小声自言自语。
仇已经报完,在离开蜀地前他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报恩。
据他所知,柳盈儿的父母在城中经营酒楼,有个哥哥已娶妻,一家和乐不愁吃穿,他又该从何入手偿还恩情?
忽然,院门处传来动静,薛泽立即戒备起来,躲到了角落,又小心地探头去看外面情形。
少女面色红润,抱着布匹小跑着过来,鬓边碎发被吹散,柔柔地拂过唇角。
许是巧合,她刚抬眸就对上了他的,清亮的杏眸似被洒进了碎光,一时间令他挪不开眼。
“你快随我来。”
回来的路上,柳盈儿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法子。
先支走三福,给他一坛子酱菜和两斤猪肉,叫他走着给住在邻村的阿桂家送去,自己先赶着马车回来。
从石桥村村口到阿桂家走路少说要两刻钟时间,差不多赶上饭点,阿桂家肯定要留人吃饭的,等三福回来官差应该已经检查过了。
至于祖母和姜婶,她瞒也瞒不住的。
但柳盈儿相信祖母为人,不会把人稀里糊涂地推出去,他是个哑巴啊,就算不是凶犯也会被屈打成招的。
官字两张口,锦州城的官大人虽无恶名,但也绝非清正刚直之人,端看近些年因方庸而起的命案处理结果便知。
只要她的法子管用,祖母不会阻拦的,姜婶又一向听祖母的。
只是没想到,祖母和姜婶这会儿都不在家。
省了口舌功夫,柳盈儿心里轻松几分。
柳盈儿说完,脚下立刻转向,往自己住的房间去。
而薛泽,听到后下意识就出了厢房门,阳光笼罩下来,令他不甚自在地眯起了眼。
对面的屋子是她的住处,薛泽这几日未出房门一步,对此却是清楚的。
心里犹豫着于礼不合,脚步却顺从地一步步走到了她的门前。
屋内,柳盈儿在柜子里翻东西,她记得姜婶有件破衣裳不要了给她练针线,后来没扔就搁柜子里了。
翻到柜底终于找到了,连忙拿出来一抖。
青蓝色的襦裙灰扑扑的,上面还有明显粗陋的针线痕迹,柳盈儿却是心喜,抖开就往跟进来的薛泽身上比划。
肩宽还行,就是下面短了好长一截,柳盈儿蹙眉。
罢了,反正是躺在床上装病,被子一盖就看不到了。
确定了穿什么,柳盈儿上手就解薛泽衣带。
这几日都是柳盈儿给他换药,是以薛泽没能及时反应,待衣衫半落皮肤触到微冷的空气,他才按住柳盈儿的手。
抬起下巴,柳盈儿先是凶巴巴地叫他放手,见他不为所动,这才语调快速地开口解释:“官差搜查,你要是被发现了,小命不保,我给你扮成女装是为你好,快放手!”
薛泽惊讶,双眸凝视柳盈儿,她面带焦急不似作伪,官府搜捕在他意料之中,但这种情况她还要救自己?
薛泽没松手,柳盈儿着急了,用力抽出被按着的双手,叉腰怒瞪着薛泽,双眸亮得似能冒出火来。
“我说你听不懂吗?蜀王府世子方庸被人杀了,官府在捉拿凶犯,那凶犯体瘦肤白,背上有伤,这些你是不是全中?”
“就算你不是,可他们抓不到真凶会把你当替罪羊的,你……”
剩下的话语消失在那人乍然露出的微笑里,唇角弯起的弧度似把小钩子,勾的她心跳乱了节奏。
掩饰性地垂首靠近,双颊看着仍气鼓鼓的,动作不甚温柔地给他套上衣裙,系好绳结就推他到梳妆台前坐下。
女子的妆奁有着清雅好闻的脂粉香,三寸长的椭圆铜镜中,薛泽的面容越发俊秀柔和,披散的长发乌黑发亮,这和柳盈儿预想中卧病在床的弃妇可差太多了。
不行,这样太容易穿帮了。
柳盈儿从针线娄里翻出一块碎花布,将那头乌黑长发遮掩大半,可是露出来的侧脸还是线条明晰,那条从耳垂下延伸至锁骨的颈线尤为引人注目。
柳盈儿无奈了,叮嘱他坐着别动,就去外面找材料。
看着镜中的自己,薛泽忍不住露出个苦笑,一招不慎,就到了这等地步,不仅要扮女装保命,还要指望个小姑娘来救他,这恩情好似怎么也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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