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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燕帝驾崩出圣师


白衣青年缓缓走到石碑前站定。

  身侧有个驼背老者,落后半步,显然是其仆从。

  至此,事情似乎尘埃落定。

  宁白峰静静看着陈松风身前那座光辉灿烂的浩然讲堂,即没愤怒,也没怯懦。

  二人平静对视。

  陈松风缓缓收笔,说道:“肩挑山河碑,气运无双,当真是天之骄子,只是有些可惜......”

  宁白峰问道:“可惜什么?”

  陈松风说道:“儒家讲究入世,于气运一事了解颇多。你一肩挑起山河碑,等于一肩挑起大燕王朝国运,纵然此刻放下,也与大燕王朝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宁白峰微微一怔,然后紧紧盯着他。

  原来先前那写字落笔,不止想杀他,另一层意思就是落笔之后,真正使两者之间气运相连。

  宁白峰沉声道:“这么做于你有何益处?”

  陈松风没有回答,骤然抬头望天。

  宁白峰忽觉神魂发颤,仰头看去。一块巨大的印玺从天而降,如陨石般坠落下来。

  陈松风眉头微皱,手中墨笔一挥,身前悬浮的书页中,有三张立即飞出,冲上急速坠落的印玺,将其紧紧包裹住。

  玉印坠落之势立即停止,悬停半空,想要挣脱书页的束缚。

  站在侧边的元泰怒吼一声,“颜子石!”

  他的右臂瞬间兽化,然后一个墩身,瞬间冲天而起。

  青灰的兽爪,直接撞上被书页包裹的印玺。

  噹的一声响。

  印玺立即倒飞而回,消失在天空云层之中。

  元泰重重落地,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很显然,这一击,互有胜负。

  宁白峰的目光随着那枚倒飞出去的印玺,投射到云层上,然后他又将目光转向阶梯上的陈松风。

  他有些疑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先要杀,此时又为何要救。

  陈松风对视宁白峰的目光,意味莫名的笑了一下。

  接着他左手书册一抖,所有书页纷纷飞回,然后飞身踩在书册上,驾御书册飞入天空云层之中,消失不见。

  从宁白峰走到石碑正面,到元泰的一爪击退印玺,直至陈松风的御书飞走,这些事发生的极快,让人反应不及。

  站在阶梯上的各宗派观礼使者面面相觑。

  本来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观礼,没想到会变化成这样,更见识到一人扛起一国气运的惊天之举,实在是不虚此行。

  ......

  忽然间,有个与回元山交好的宗门观礼使者跃下阶梯,站在广场上,向宁白峰抱拳见礼。

  有些人看见这一幕,心想此人反应好快,心思真是机敏。

  通过这名男子的喊话,宁白峰知道他出身翠微居,名叫骆君贤。

  凡事都要人起头。

  越来越多的人来到宁白峰抱拳见礼,然后飞身离去。

  宁白峰只是站在碑前,静静受礼。

  所幸阶梯上未曾晕厥过去的人不多,否则又会是一阵喧闹大叫。

  并非没有人想过对大燕皇宫趁火打劫,但是想起陈松风的离开前说的话。

  白衣青年已经与大燕国运连在一起,打劫大燕皇宫,等于就是当着对方的面,抢劫他的后花园。

  得罪人不说,十有八九还吃力不讨好。

  这笔买卖划不来,不如不做,索性干脆告辞离开,还能博个好印象。

  这些离开的人,想起骆君贤的做法,心中感叹,此人真他娘的是个人精。会做人。

  各宗派观礼之人尽数散去。

  ......

  宁白峰看着阶梯上的一片狼藉,微微皱眉。

  他对大燕朝廷说不上有什么好感,但是眼前这死伤惨重的状况,却是因自己而起,一走了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他并非冷酷无情之人,最起码在他看来,人世间有些道义还是要讲。

  事因自己而起,就该为此做出补偿,或者付出代价。

  更何况,他还被陈松风坑了一把,山河碑之事必须要解决。

  元泰满含歉意的低声道:“少爷,老奴......给你添麻烦了......”

  宁白峰回过头,看着疲态渐露的元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或许,这麻烦是因我而起。”

  他已有猜测,但有些地方还无法拼接在一起。

  元泰微微错愕。

  ......

  “父皇!”

  一声凄喊从阶梯上传来。

  宁白峰循声望去。

  阶梯顶端的龙椅上,夕燕公主正跪伏在龙椅前。

  随着喊叫声,尚未晕厥的十来人全都踉跄的攀爬过去。

  宁白峰想了想,立即飞掠过去,强在那些人之前,站在龙椅前。

  老皇帝躺在龙椅上,面容枯白,神情萎靡,随时都会死去。

  围过来的那些人,看着突然出现的白衣青年,微微一怔。

  夕燕公主察觉到身后有人,立即回头。

  薄纱遮面,却挡不住眼泪婆娑,让人生出我见犹怜之感。

  看清来人之后,夕燕公主立即顾不上悲切,警惕的看着这个人。

  另有一人同样怒目相视,却是大燕太子。

  宁白峰目光并未在二人身上停留,只是略微扫了老皇帝一眼,他便知道,老皇帝已经油尽灯枯。

  他想了想,说道:“我来此观礼前,送了一颗延寿丹,或许有些用处。”

  大燕太子一愣,然后转头看向身后的坤泰殿。

  各修行宗门所送的寿礼,全都放进坤泰殿里,以示对各宗派的重视。

  然而此时,坤泰殿已经坍塌成废墟,所有寿礼都被压在下面,想要拿出,谈何容易。

  “不必了......”

  老皇帝虚弱的声音响起。

  大燕太子立即跪倒在龙椅前,“父皇......”

  老皇帝没有看自己的继承人,而是看着站在龙椅前的白衣青年,艰难着说道:“陈松风的话......你也听到了。”

  宁白峰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没有回话。

  从这句话中,他明白,与大燕气运相连,其中就有老皇帝的一份心思,就如同最开始那两个要求一样,用心颇深。

  陈松风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推波助澜。

  老皇帝用力挣扎了一下身躯。

  夕燕公主立即将他扶起。

  老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剧烈的喘息几声,说道:“自今日起......宁白峰便是我大燕传国圣师,大燕姬氏子孙......将永远追随在其身后!”

  大燕太子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皇,然后又扭头看向宁白峰。

  “你听明白没有!”

  老皇帝忽然声色俱厉的吼叫起来。

  大燕太子立即俯身低头,“儿臣!明白!”

  宁白峰很想打断老皇帝的话,但又有些不忍。

  眼前的事情,有些像说书先生嘴里的故事,充满了戏剧性,给人很俗气的老套感。

  甚至感觉有些腻歪。

  但就是这种荒唐的事情,硬生生发生在自己眼前。

  然而看在老皇帝将死的份上,他还是忍下这种怪异感,没有开口说话。

  老皇帝狰狞的面容缓缓松懈下来,逐渐浑浊的目光落在夕燕公主身上,缓缓道:“你.....自为之......”

  夕燕公主泪流满面。

  老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宁白峰身上,“大燕......交给你了......”

  说完这句,老皇帝忽然眼睛大张,看着远处广场上的石碑,大声喊道:“虽死无憾矣!”

  随后缓缓闭目,气绝身亡。

  一代帝王,就此驾崩于寿诞之日的龙椅上。

  哭嚎声瞬间响起。

  龙椅下的十余人,皆跪伏在地,大声哭嚎。

  宁白峰看着眼前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的哭声,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老皇帝临终前的交代,看似有些荒唐,实则又是用心颇深之举。

  宁白峰本身已与大燕国运相连,尊他为传国圣师不过是顺水推舟之举,其后命令姬氏皇族追随其后,更是以退为进,明面上是将大燕皇族之位拱手让出,实则只是为了让他明白,修行之人不可坐居皇位。

  甚至与,宁白峰肩挑大燕国运,完全可以废除姬氏。老皇帝让姬氏子弟永远追随,只是在给姬氏谋求一条活路。

  对于这样的心思,宁白峰其实很想对老皇帝说,完全可以不必如此,他并不想与大燕有何瓜葛。

  至于大燕皇位之类的事,更是毫无兴趣。

  想到这里,宁白峰忽然暗自叹气,看来他日有必要走一趟儒家的稷下学宫。

  论对天地气数的了解,无人能出儒家左右。

  想要与一国解契,只能去寻求稷下学宫。

  这一刻,宁白峰发现,自己身上的事,是越来愈多了。

  他叹了口气,转身向阶梯下走去。

  “圣师!”

  大燕太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宁白峰微微错愕,缓缓停下脚步。

  他没有回头,说道:“不用管我,剩下的事你们自己知道该怎么处理。”

  说完之后,他走下阶梯,站在石碑前,静静看了片刻,然后飞身跃到山河碑顶部,坐了下来。

  元泰回头看了一眼阶梯,靠着石碑坐下,仰头说道:“少爷,口酒喝歇歇吧。”

  宁白峰坐在碑首,看着远处逐渐开始忙乱的阶梯,摘下腰间酒壶,自顾自喝了一口,接着将酒壶仍了下去。

  元泰接住酒壶,眯着眼喝了一口,咂咂嘴。

  不知是感叹酒好,还是会想近期发生的事情。

  宁白峰轻轻咳嗽一声,然后闭目调息。

  元泰说要喝酒的目的,正是为了给他疗伤时间。

  至于坐在碑下,自然是尽仆从的本非。

  先前一事,宁白峰受损不轻。

  正该需要疗伤,以及细细感悟与山河碑之间的联系。

  石碑上下,一主一仆,静坐于大燕皇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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