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一肩挑起燕国运
一句话,包含宁白峰强大的自信。
他是真没想过自己不能扛起山河碑,但落在别人耳中,却显得有些不支天高地厚。
一国国运,世间近乎无人能一肩挑起。
圣人或许可以,但很明显,这名白衣青年不是圣人,甚至与圣人相隔无数万里。
圣人之所以称圣,修为只是其次,身负大气数才是关键。
一肩挑起一国国运,非大气数而不可为。
陈松风自认没有这样的气数,在他眼中,在场所有人都没有这样的气数,哪怕是将所有人气数叠加在一起,一样没用。
他看着白衣青年,心中感叹,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
无人相信宁白峰能一肩挑起燕国气运。
要知道,大燕王朝国势雄健,国土面积近乎占据坤洲北境的一半,其他小国都要仰仗大燕王朝鼻息。若是任由其吞并扩张,直接就会与坤洲中部西边的大洛王朝接壤。
小国国运,或许能找到一肩挑起之人,比如宰相,比如帝王。然而大燕王朝国土广袤,生民万千,所蕴含的气运,更是恐怖。
想要一肩挑起,自身需要的气数更是海量,简直堪称是天之骄子。
宁白峰手掌按在石碑上,感受着石碑上传来的冰凉。
山河碑高达三丈,碑首为宫殿顶式,与巍峨的坤泰殿极为相似。碑身青苍,光华如镜,永镇山河四个字苍劲古朴,碑身侧面边缘缀以卷草叶纹,使石碑显得缛重,端正。碑座方正,配以刀枪剑戟纹路,凸显出大燕王朝雄壮尚武的风采。
尚未搬动,宁白峰就已经看出山河碑的厚重。
单就石碑本身而言,阴神境宗师都不见的能够轻松搬动,更何况在这四个字的压制下,想要搬动简直是痴妄。
但宁白峰并不畏惧。
正如他自己所言,他从未想过自己不能搬动。
所以,他单手前平举,像是随时准备握剑。
殿前众人看见这种情况,心想你这是要推倒石碑?
有些人暗自嗤笑,心想真是装模作样。
时间在各种疑惑与质疑的心思中,缓缓流逝,然而石碑却丝毫不见动静。
阶梯上,嬉笑嘲讽声渐渐响起。
老皇帝站在高处无声注视。
中间阶梯上,陈松风暗自叹息。
各大宗派来此观礼使者,议论声里满是不屑。
宁白峰充耳不闻,只是平静的注视眼前山河碑。
石碑之重,并不只在其本身,而是那四个字的重量,想要搬动并不能靠蛮力。
有风吹过,撩动青年身上的白衣。
巨大的龙龟依旧神情呆滞,纵然身躯尚未化作石质,却依旧与石雕无异。
站在龙椅下方的安王有些不耐烦,尽管刚刚被皇兄警告一次,但此时实在忍不住想出声,因为他觉得此人就是在浪费时间。
“若是没那个本事,赶紧下来认罪!丢人现眼!”
有安王牵头,下方百官朝臣嘲讽喝骂的声音大了起来。
“山河碑岂容你如此亵渎!”
“我大燕皇宫,怎能让你随意放肆!”
“退下来!”
......
众多宗派观礼使者并未出言讽刺,毕竟对方再丢脸,那也还是鼎剑阁弟子,没必要平白招惹麻烦。
只是替那些喝骂的朝臣担忧,若白衣青年真是恼羞成怒,广场上估计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刚刚册封的大燕太子是个年青人,听着越来越大的吵闹声,觉得有些不成体统,尤其是父皇身体抱恙,如此吵闹对精神不利,有必要出言喝止。
正当他准备向老皇帝请示的时候,一阵大风骤然刮来,吹得众人衣衫凌乱。
喧闹声瞬间被大风压制。
百官朝臣、宫女嫔妃立即乱糟糟的整理仪容。
唯有观礼修行之人神情自若。
陈松风眉眼下压,手中书本往前一托,大风立止。
如此一遭,殿前混乱一片。
此等情形下,自然也无人注意脚下。
直到某个宫女弯腰抚裙,发现旁边桌案上的酒樽微微震动,连带着酒樽里的酒水涟漪不断。
随着震动加剧,酒水被震荡出来,酒樽嘭的一声倒在桌上。
地面的震动,已经让所有人都察觉出来。
“石碑!”
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越来越多的人目光转向石碑处。
只是这一转,便再也挪不开眼睛。
殿前的杂乱声平息下去,一片安静,所有人都被眼前景象惊的目瞪口呆。
站在石碑前的宁白峰,身上白色衣袍被风吹动,猎猎作响。
手掌前方高大的石碑,被风拖住碑座,缓缓抬起,脱离龙龟背部。
山河碑真的起来了!
殿前所有人都呆住了,但有一人却极为清醒。
陈松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眼神微动。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中墨笔,凌空写画。
浩然之气凝于笔尖,以此为墨,缓缓写出石碑上的刻字。
石碑刚刚抬起不过一尺,宁白峰只觉一座大山倾压下来。
轰!
石碑重重落在龟背上。
龙龟承受不住这股重量,重重砸在地面,仰天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
广场上平铺的石砖瞬间碎裂,一直向外蔓延到远处的宫墙上,震出一道道巨大的裂缝。
如此震动,瞬间将殿前阶梯上的人惊醒,不少人因此直接滚落下去。
一时间,人仰马翻。
老皇帝被身边的夕燕公主扶住,却依旧跌坐在龙椅上。
他看着下方的情况,怒喝道:“陈松风!你在干什么!”
老皇帝很愤怒。
因为陈松风的所作所为,并非得自他的授意!
臣逆君意,本就是大忌。
更何况是眼前这种大事。
这声怒喝,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有些乃是回元山附属宗门的观礼之人,眉头大皱,神情不喜。
陈松风丝毫不理,右手依旧在一笔一画的书写。
他左手一抖,掌中书本瞬间飞散,数十张书页环绕在四周,错落有致,书页上的文字散发出微微光芒,浩然之气激荡其中。
竟是以书页,硬生生打造出一座属于自己的浩然讲堂。
光华流转,存托着他,如同在世圣贤。
这样华丽的一幕,震惊了所有人。
唯有宁白峰无法看见。
此时的他只觉浑身如被山压,浑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老皇帝的那声怒喝,同样被他听见。
瞬间,他知道是陈松风出手了。
但却让他有些疑惑。
忽然间,元泰的声音响起在他的心湖之上。
“少爷,一起出手!”
却是刚刚这一变故,将元泰神魂上的禁制打破,使他恢复神智。
元泰神魂被封,神智呆滞,却依旧清晰记得身边发生一切,此时情况容不得他多说什么,直接仰天一声长啸,然后四爪用力,缓缓将身躯抬起。
宁白峰没有鼓动心湖传声,因为他发现一件更为紧要的事情。
一股寒意从脚下传来,石碑底座上蔓延出的石质,已经覆盖在他的脚上。
若是任由陈松风将那四个字写完,他和元泰必定会被镇压在此,化作石雕。
他不知道陈松风为何要如此,但此刻容不得他多想,只能拼尽全力,调动全身一切能调动的。
体内剑气倾泻而出。
元泰艰难的拱起身躯。
高大的石碑再一次缓缓被抬起。
宁白峰的脚背上,石质寒意退缩不见。
陈松风手中的笔画越写越多。
双方在僵持。
老皇帝颤抖的伸手指向下方。
早已拔出刀剑的御林铁卫,毫无畏惧的持刀砍向悬浮在空中的书页。
刀刃撞上书页。
似乎下一刻书页就会被切为粉碎。
然而,撞上书页的长刀嘭的的一声,寸寸碎裂,形同纸片。
来此观礼之人,却无一人出手。
不是不敢,而是他们知道,以他们的修为,出手毫无意义,因为他们破不了这座浩然讲堂。
有些人却很佩服这些大燕士卒的勇气,明知不可敌,一声令下,依旧毫不犹豫的出刀。
随着笔画越写越多,被抬起的石碑再次缓缓下落,即将触及龙龟背部。
宁白峰已经感觉到脚底有凉意传来。
他一咬牙,准备调动剑胆上,只是完成粗炼的紫色云字玉剑。
当剑元倒转时,挂在脖子上的弦月坠光芒闪亮。
一股巨大的助力笼罩全身。
下沉的石碑止住坠势。
宁白峰发出一声大喝,“起!”
高大沉重的山河碑骤然抬升。
此时,陈松风手中墨笔,已经将山字写完,开始落笔河字。
然而石碑的骤然抬升,让他书写河字的第一点出现停顿。
陈松风的脸色立即一白。
但是仅仅片刻,他再次书写起来。
两人之间的异样交锋,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宁白峰感受着这无形之中的压力,甚至能感觉到浑身骨骼都有些颤抖。
但他依旧不曾放弃。
山河碑逐渐向上攀升,其底座渐渐高过头顶,然后被宁白峰一手托起。
霎时,天地间一片安静。
就连皇城外的热闹声都消失不见,整座上都城没有一丝风。
陈松风开始落笔最后的笔画。
宁白峰拖着石碑,直接转过身。
白衣托碑,犹如顶天立地,威不可挡。
这一幕画面,深深烙印在众人心中。
宁白峰轻轻一跺脚。
龙龟巨大身躯瞬间缩小,然后化作一名老者。
宁白峰双脚重重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陈松风写完最后一笔。
宁白峰退后一步,松开手。
笔落,碑落。
轰然一声巨响,震彻天地之间。
广场里裂纹遍布,远处宫墙坍塌无数,阶梯最高处的坤泰殿轰然坍塌。
殿前阶梯上,很多人就此晕厥,距离石碑教近之人,七窍流血,不省人事。
至于最高处的老皇帝,虽有夕燕公主护住,但却依旧脸色灰白,神情萎靡。
陈松风大汗淋漓,握笔的右手止不住的在颤抖。
他静静看着远处广场上的石碑,一言不发。
山河碑已经被转了个方向,正对阶梯的一面光洁如镜,没有一字。
惊天动地的声响缓缓散去,殿前逐渐趋于平静。
那些没有晕厥的人,依旧感觉头晕脑胀,耳鸣眼花。
广场上烟尘慢慢落下。
有人从石碑后缓缓转出来。
白衣胜雪,纤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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