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约定
沈秋意辞别卫莫寒匆匆赶往太后寝殿，卫莫寒要她三思而后行，但此事不能等，白镜林等不了，她未去请见太后娘娘，而是来到了永延帝暂住的宫殿，招来门口值夜的太监询问：“陛下可歇下了？”
“陛下刚喝过药，应该是歇下了。”
“你进去看一眼，关于周波被杀一事有几点不明要询问陛下。”
“是。”
片刻之后，太监自殿内出来，“陛下请沈尚宫进去。”
寝殿内一片昏暗，永延帝穿着寝衣坐在床边，床头的小凳上放了一盏灯，昏黄的灯光下永延帝的面容看着不似之前那样煞白了。
“臣沈秋意拜见陛下。”
“沈尚宫免礼。”
“谢陛下。”
“沈尚宫捉到凶手了？”
沈秋意微微摇头，“尚未。”她走近几步单膝跪在了永延帝床前，微仰头看着永延帝，“陛下，臣是有事相求。”
永延帝低头看她，“何事？”
“陛下可记得您身边有个叫白镜林的小太监？”
“嗯。”
“他是臣在观庙的旧识，此次周波被害，他被禁军带去了审问，禁军……动了大刑。”
“咳咳。”永延帝以手遮挡，突然咳了起来。
沈秋意皱眉起身，“陛下，请恕臣无礼。”说完拿住了永延帝的右腕为他切脉，又观永延帝面色，眉头深皱，永延帝或有先天不足，但已由宫中太医调理了这么些年，看着却毫无起色。
沈秋意放开永延帝的手腕，心中有了几分数，“臣昨夜答应给陛下的药，回建宁之后臣立马会去准备。”
“沈尚宫是怀疑朕吃的药有问题吗？”
沈秋意摇摇头，“陛下所服之药与您并无大碍，但也无甚益处罢了，想来太医院所开的方子大多如此，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
永延帝却笑了，“沈尚宫不必为他们开脱，朕心中清楚，他们为何如此？”
“……”
永延帝又道：“沈尚宫还未说求朕何事呢？”
“卫副统领说，白镜林曾在周波被杀前后出入过您的寝宫，但臣可以保证杀害周波的绝对不会是白镜林。”
“你要替他作保？”
“是，臣愿以……项上人头替白镜林做保。”
永延帝惊住了，他没想到沈秋意竟然为了一个小太监以性命作保，“他是你何人？”
“幼时旧识。”
“你为了幼时旧识就拿自己的性命相保？”永延帝长在宫中九年，何曾见过这样的人？
“臣知道白镜林是无辜的，不忍心看他受酷刑，陛下，禁军审问手段了得，他不死也会落下一身伤病。”
永延帝沉默了。
“陛下？”
“你想要朕如何做？你知道朕自保尚且困难，要如何帮你救人？你为何不去求太后娘娘？”
“白镜林是陛下的人，自当来求陛下，而且，太后娘娘与陛下不同，她绝不会理会一个小太监的死活，只会觉得臣不懂事。”沈秋意缓了缓又道：“我知道此事叫陛下为难了，陛下若肯救他，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永延帝有些不敢置信，沈秋意要为了一个小太监向他投诚，“沈尚宫莫要诓我年幼。”
“臣不敢，臣与陛下约定，今后为陛下所用，但此事要隐秘，不宜让第三人知晓。”
“卫副统领也不能说？”
“呃，那就除卫副统领之外，不能再让第四人知晓。”
永延帝笑道：“好，朕信沈尚宫，你去将卫副统领叫来吧。”
“陛下？”
“朕让他去办白镜林之事。”
“是，臣遵旨。”
沈秋意又匆匆返回去寻卫莫寒，见到人之后便道：“陛下传你前去。”
卫莫寒面色微变，“你去找陛下了？”
“是。”
“你……”卫莫寒无奈的指了指沈秋意，叹口气转身离开了。
两刻钟之后卫莫寒便回来了，他吩咐手下将白镜林带出来，片刻之后，白镜林被两名禁军从一间屋内抬了出来，他的头垂在木板上，已然昏死过去。
沈秋意欲上前查看却被卫莫寒一把拉住了，卫莫寒朝她微微摇了摇头，她心中了然，此处必有封义的人，她不宜上前查看。
卫莫寒吩咐道：“将人送去太医那里。”
“是。”
等禁军将白镜林抬走之后，卫莫寒道：“陛下为白镜林作保，说是他让白镜林去寝殿取了件东西而已，这下你满意了？”
沈秋意觑了卫莫寒一眼，她觉得卫莫寒似乎有些生气，但这没道理啊，她又没求卫莫寒徇私枉法，她求永延帝保下白镜林也是花了大筹码的，“朋友有难，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沈尚宫重情重义，卫某佩服。”
“卫副统领有何不满直说便可，何须如此阴阳怪气？”
“沈尚宫胆量过人，我哪敢跟你阴阳怪气？”
沈秋意心中纳闷，卫莫寒这是在跟她置气吵架吗？为何呀？不就是没听他那句三思而后行嘛，果然世子爷做惯了，脾气如此霸道，不知李言真喜欢他什么，“我还要去寻封统领与郑大人，告辞。”
封义与郑大人还在永延帝寝殿等消息，沈秋意回来时周波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地面也被清理干净了。
郑大人道：“沈尚宫回来了？那边可有消息？”
“没有，负责搜查的禁军可有消息？”
封义将一把通体乌黑的短匕首递给沈秋意看，“在一棵琵琶树下找到了这个。”
沈秋意走进细看，这把短匕首不像是宫中之物，倒像是某些江湖人士特意打造的，“好奇特的匕首。”
封义道：“沈尚宫不认得，这是先帝在时曾命工匠打造的一批匕首。”
沈秋意被挑起了好奇心，她将匕首拿到手中细看，只见匕首尾部刻着一个工字，“这样的匕首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吗？”
郑大人笑道：“先帝爱造这些奇特的兵器，没什么特别的用处，这样的东西工部还有许多。”
沈秋意点点头，“既然是工部所出，那应当能查出是谁所领。”
“封统领已命人回京清点工部库房了。”
封义道：“工部库房杂乱，一天也未必点的清。”
郑大人打了个哈欠，“已经寅时了，人困马乏，今夜恐怕难有结果了。”
果然，沈秋意陪二人一直等到了天亮，负责审问的卫莫寒和负责搜查的另一位禁军将领前来复命，都说未能找出凶手。
辰时，等太后娘娘起身了，三人前去禀报了此结果，太后娘娘比昨晚平静了许多，未再多加苛责，将此事交由大理寺卿郑大人主办，沈秋意留下协理，封义同一干禁军护送太后娘娘与永延帝回京。
等禁军走后，别院的一干疑犯交由了大理寺衙役看管，白镜林被永延帝带走了，沈秋意手下留了两名小太监任她差遣。
午后，郑大人来寻沈秋意，“沈尚宫，此处人等都已收押完毕，我们也启程回京吧。”
沈秋意知道大理寺事务繁忙，不能一直耗在别院，“好，一切听郑大人安排。”
等押解队伍进了京，郑大人道：“沈尚宫可先回宫休息，待案件有了进展我派人通知你。”
“如此便有劳郑大人了。”
“沈尚宫客气了。”
“告辞。”
“慢走。”
马车缓缓驶入主街，沈秋意对驾车的太监道：“去天钦宫。”
“是。”
自那日拜师之后，沈秋意再未去过天钦宫，她这个做徒弟的该去拜见师父了。
沈秋意一路进了天钦宫，在经使指引下去了天星殿，大殿中央摆了一副巨大的星图，天师大人正在俯瞰这副星图。
沈秋意当先行礼，“弟子拜见师父。”
“免礼。”天师大人抬头看她一眼，“映月过来。”
“是。”沈秋意缓步走到天师大人身旁。
“你说你学过占星之术，你可看的懂这副星图？”
沈秋意低头扫视这副巨大的星图，片刻之后才道：“弟子看到暮霭垂垂，天之将尽。”
天之将尽，一片死气沉沉，这是一副不祥的星图。
天师大人却道：“表象而已，岂不闻死地逢生处？”
沈秋意皱眉道：“师父何以看到生处？”
天使大人侧头看着她，乌黑的眼眸好似能看穿这世间的一切，“无生处我们便要等死么？天命是死的，我们是活的，死地变生处，此为逆天改命。”
沈秋意心中震动，这天下恐怕只有天师大人有如此魄力要行逆天改命之事，“弟子受教。”
天师大人点点头又道：“几日之后为师会再次闭关，你有事就去寻你大师兄，他会护着你的。”
“是。”
“你执意留在宫中，定是有尘事未了，等事了了就回天钦宫吧。”
沈秋意早知道瞒不过天师大人，但她没想到天师大人能如此回护她这个刚入门的弟子，“是，多谢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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