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谢嘉始料不及，神色剧变，几乎隔了有一息后才反问，“她能对我做什么？”

        这回应并不友善，比起之前他对容荞的态度更是相差颇大。

        容荞不禁怔了怔，下一刻也不满起来，强撑到现在本就精神不好，哪还有闲情逸致温柔，谢嘉态度这样差，倒是给谁看？她冷冷道，“我就问问，你何必反应这么大。”

        谢嘉像是察觉自己这模样不妥，他的眉宇皱成了“川”字，第一次没有服软，言辞犀利道，“贵门派是没有讲过道吗？我师兄不是说的很清楚，难不成你是好奇讲道的内容，需要我复述给你听？”

        这话又冷又硬，言辞中还顺带嘲讽了般若宗，容荞忍无可忍，怒视着谢嘉，后者根本没看她，似乎想到什么不高兴的事，眸色越发幽暗，就连唇部的线条都崩得紧紧。

        于是容荞也咬着牙直视前方，不再望他，她陈述事实，难得有点委屈，“我等你到现在，本以为你跟我一样又累又困……看来你精神很好。”还有功夫惹她生气，可不是精神好吗？

        沉默片刻，谢嘉疲惫道，“是我的错。”

        他嗓音低低的，正待容荞又要观察时，对方已接口，“你如果真那么好奇，以后再告诉你，睡吧。”

        容荞早就困了，她瞪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进帐篷里。两人的帐篷本就相隔不远，荒郊野外为了安全着想又特意移得近了些，容荞才合衣闭眼，就察觉到一只手偷偷扣住了她的。

        谢嘉轻轻摇动一下，像是在道歉。

        容荞立刻抽出来，顿觉亏大，反握上对方手腕，狠狠一掐，察觉到后者倒抽口冷气，她这才心满意足睡去。躺下不过一会儿，周遭就有不小的响动，原来是天亮了。

        她艰难起身，打了个哈欠，揉揉眼，再睁开时面前多了份早饭。

        抬起头，谢嘉已衣冠整齐，此刻正微笑着，“趁热吃吧。”这人表现的倒是如同无事发生过。知道这是求和的意思，容荞也不客气，将一碗满满的粥喝了个干净，用完后竟并不觉得撑，眼前人见状，递过来一方眼熟的小布包。

        打开一看，居然又是五量山下产出的点心。

        “你是带了多少？”容荞十分好奇，上次就看他拿出过一包，如今竟还有。

        谢嘉不肯回答，只是说，“够出来这段日子的。”

        就连买个点心都这样藏头露尾，容荞叹着气接过，还没吃两只瞧见对方一副又要离开的模样，当即一惊，“今天还去？”

        谢嘉面上带出两分无奈，“是。”

        “你们这道讲的真是不短。”

        “师尊这次感悟颇深。”谢嘉就像是没察觉出她话中深意，态度温和地答。

        “不是吧？”容荞缓缓开口，“我怎么听说以前也这样？”什么这次感悟颇深，明明次次都挺深呢，想到这点，她话语里带了些讥讽。

        谢嘉听出来了，却并不像昨晚那样再阴阳怪气，他维持着风度，笑了笑，“是罗师妹同你说的？”

        容荞并不承认，对方也没刨根问底，反而深深看了她一眼，直截了当地道，“你这样感兴趣，不如今日我带你一起去？”

        带她一起？

        昨晚才说以后再解释的，今天就要带她一起了？这显然在意料之外，容荞一呆，她完全没这个打算！

        再说了，她去做什么，徐山月一贯不喜欢她，是看人脸色吗？容荞欲要张口，余光却瞥见眼前人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料定了她会拒绝，容荞顿时就不满起来，须臾后，一咬牙，“好啊，但这不请自到就怕连累了你。”

        “言重了。”谢嘉往着沸水滚滚的大锅里添了把荠菜，漫不经心地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何谈连累不连累的。”

        眼看着那一抹绿与米粒的纯白混作一团，睡醒的弟子接二连三的出来，不少人与师兄道早的，谢嘉从容的回应。而后等她将点心也吃得差不多时，拉着她就往最里的木屋走。

        楚不负用极短的时间做的屋子自然不大，等谢嘉请示完两人初初踏入时便觉狭窄，容纳两个还算好，加上容荞一共三人，则显然有些转不开身。

        徐山月席地打坐，见自己爱徒并着未婚妻过来，竟也没发火，只是冷漠开口，“难得容小友你有这个兴趣。”

        两派功法并不相同，澜山宗长在符咒一道，满门上下皆为符修，容荞十分尴尬，可来都来了，只好硬着头皮干笑两声，“此学博大精深，我是挺好奇的，只愿山月道长不嫌我才好。”

        对方明显懒得理会，说完一句再不看过来，只叫自己的徒弟准备，容荞为了不丢脸，只得跟着身边人的行止照做。不想才偷偷瞄他，余光却暼见谢嘉唇边忽然泛出了一丝微笑，分明就是在嘲笑她，气得她暗中磨牙。

        不多时徐山月便道，“上次提到修道初期，应不骄不躁，以防操之过急……”

        还真是在讲道，容荞一阵头晕。

        毫无感情的声音在屋内反复响起，她听得昏昏欲睡，又不想丢人现眼，强撑着眼皮听完了一大段，忽然见此人停了下来。正疑惑间，对方已冷冷开口，“容小友你既精神不济，又何必再听！”

        话到尾声，已然凌厉。

        容荞浑身一震，昨晚睡得那样迟，今天精神不好本就是理所当然，她分明已装作用心的样子，对方却能一眼识破。

        来是她要求来的，听倒不好好听，毕竟还是有羞耻之心的，容荞瞬间羞愧难当。对方并不轻易放过，只冷冷注视着她，尊卑有别，长幼有序，容荞的脑袋只好深深垂下去。

        无比静谧之下，谢嘉忽然笑了一声，“师尊。”他即使面露不渝都好看的紧，一笑起来更是温文尔雅，芝兰玉树。

        徐山月朝他看去，眼神倒没那么冷硬了。

        谢嘉便道，“弟子有两处不甚明白，分别是……”

        徐山月缓和了神色，“我细细跟你讲来。”话落却并不说下去，反倒厌烦地看了容荞一眼。

        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于是容荞慢吞吞地起身，灰溜溜地走了，临走之前不甘心地往内瞅一眼，正好瞧见徐山月露出个难得的微笑来。

        真是一对好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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