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天
晚上将近九点,门口突然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声音又缓又小,要不是相信唯物主义,还以为被什么鬼给敲门了。
盛席正在和让他练号的客人交接账号和尾款,听见声音之后走过去打开门,门外小成夹着拐杖站在门口,虎里虎气的一张脸紧张又忐忑,看样子应该是站了很久,怪不得敲门敲的像鬼来了似的。
这家伙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少见失魂落魄的模样,盛席开门的时候看见他夹在腋下的拐杖时就猜到他为什么来了,罕见的头疼起来,“进屋。”
小成一米八的大男人,点头哈腰的窜进屋里,不知道的还以为盛席下一秒就会把门关上似的,小成磕磕绊绊道:“谢,谢谢盛哥。”
盛席拿了一杯热水递给他,明知故们,“找我干什么?”
小成神色仓皇,抠着裤腿,自己也觉着难以启齿,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一直到盛席已经收到尾款了才小声道:“盛,盛哥,我想请你帮帮忙。”
盛席靠在沙发上,不动声色的锁住眉头,问出了实在不愿意问的话,“发生什么了。”
小成一听,立马变得怒不可遏,眼睛都因为愤怒变得通红,“还不是宏华那帮人,简直无耻又恶心,嫉妒老大抢他们生意,暗地里下黑手!!”
“什么生意?”盛席问。
“老大新开了家酒吧,抢了他们生意,结果没过几天就把我和小鑫给打了。”
盛席皱皱眉,“把小鑫打了?”小鑫是小成两个人在进俱乐部之前就认识了,是互相之间最好的兄弟,也是最好的搭档,一个四肢发达没有脑子,一个身体孱弱但脑子精明。
“老大新开的酒吧交给小鑫打理了,酒吧开了半个月,生意蒸蒸日上,压了他们的生意,那天晚上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小鑫现在有没有命还不知道!”小成一边说着一边使劲用拐杖敲地,越来越管不住心里那股火。
“小鑫怎么样了?”
小成闻言抽抽鼻子,“他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双腿骨折,昨天刚醒过来。”
盛席眉头越蹙越深,右手下意识做出夹烟的动作,两根手指到了嘴边了才觉醒自己根本没点烟,“那陈度呢,他现在什么情况,收拾个宏华都收拾不了了?”
宏华虽然和俱乐部斗了多年,但说到底只是个小组织,还入不了俱乐部的眼。
小成一噎,语气带着不服气,“这要是搁以前宏华算个屁,但是老大最近得罪了几个长期合作的场子,自顾不暇,哪里顾的上。”
“这次变动内部许多兄弟都不同意,安抚内部都焦头烂额,还要对付外面那帮落井下石的狗东西,什么事儿都没结束,又被宏华钻了空子。”他哽咽了一下,好大的男人居然抹了把泪,“老大气疯了,但凤姐去和那些场子的老大交涉去了,钦哥去拓展新的资金口,都在正紧张的时候,根本回不来,剩下的人里连个能找回场子的都没有,连我都劝老大忍一忍,但是宏华那帮畜生掐准了俱乐部势弱几次三番的挑衅,前天晚上老大气的砸了屋子。”
“盛哥……”小成话到了嘴边又憋了回去,下一秒又实在忍不住了,觉得再难以启齿也要说出来,之后让他给盛哥当牛做马他都愿意,“盛哥,你可不可以,帮帮我们……要不是没办法了,我绝对不会麻烦你的,等事情结束了,我和小鑫给你鞍前马后都没问题!”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盛席揉了揉额头。
小成张嘴想说些什么,但顿了片刻,又忍住了,一瘸一拐的转身离开。
而盛席在客厅坐了很久,再次思考这件事,也再次觉得怎么做都不划算。
叮铃铃铃……
教室在铃声之后开始嘈杂起来,王放一觉睡得舒服,在江白前面伸了个懒腰,伸手点了点前面的盛席,“终于考完了,盛哥走啊,吃饭去。”
高二一班这次作为最后一个考场,里面拢聚了全校高二成绩最差的学生,盛席,王放和江白连着坐在了一块。
王放和盛席都是学习渣渣,上学期期末考试垫底,实打实的倒第一倒第二,而江白第一次在江城第一高中考试,比倒第一倒第二还要往后。
盛席冲他摇摇头,“下午不考了。”
江白不由得抬头看他,尽管中间有个王放挡着,他连个后脑勺都看不到,他从来都是好学生,一时间没明白过来这个‘不考了’是什么意思。
王放:“怎么了,盛哥?”
“和你没关系,你考你的。”
盛席刚走,孙知从八班找过来,看见王放招招手,“哎,盛哥呢?”
王放迎上去,拧着眉,“不知道,他应该有事,说下午不考了。”
孙知倒是没太在意,胳膊跨在王放肩膀上,给路过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先走吧,有事盛哥会找。”
王放偏头看他,忽然觉得这个昨天刚见过的家伙海拔好像高了点,于是一脸狐疑的问:“你长个儿了?都快比我高了,你一个bate,打激素了?”
“嗤。”孙知反驳道:“怎么,alpha了不起?bate不能长了?老子原汁原味儿的。”
“放屁,老子都快190了,你看看整个学校,alpha190的都没有几个,哪有bate190的?生理老师不会是说bate最高长不过185么,就你特立独行呢?”
“性别知识都喂狗肚子里去了,人家那最高前面有俩字,叫普遍。”
王放掀起眼皮,一副天王老子来了都看不上的样子,“少跟老子扯,再高也高不过老子,赶紧回家吃屎补补吧。”
“操!”孙知一边笑一边下狠脚踹他,“狗东西!”
教室里没多久就走的空空荡荡,江白安安静静的坐着,想起刚才盛席煞有其事的行为,渐渐竖起眉头,他是不是疏漏了什么事情?他走路在想,吃饭在想,考试还在想,一直到最后一张试卷发下来,他看着题目上俱乐部两个字终于想起来了!
江白起来,猛地冲出教室!
他想起来了!盛席曾在考试的一个下午,浑身是血在小胡同里清理伤口,他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发生的事,但他得去亲自看一看,不去看根本放心不下。
他沿着记忆跑了很久,心脏剧烈跳动,跑进了那一片小胡同里,可四处都是一模一样的小道,泛着潮湿腐败味道,落魄又死寂。
江白绕了很久,急的嗓子疼,一声咳嗽穿透耳膜震得他脑袋发紧,循着声音赶过去,瞳孔一瞬间骤缩。
陈度双手柱着棍子坐着,后面站着一排一排的小弟,和宏华的人面对面对峙着,剑拔弩张。
黄博挑衅的笑笑,言语嘲讽,“怎么,俱乐部没人了,打个架要老大出来镇场,亲自上阵了么?”
黄博就是宏华新上任的二把手,上一个二把手被俱乐部群殴给打废了。
陈度不屑一顾,“我清理产业是道上的人都清楚的事情,该赔钱的赔钱,该道歉的道歉,我陈度在道上的风评一向好,出手阔绰为人仗义,背后也不是没人撑着,哪怕是结了茬子的,也没人找死几次三番的欠收拾,该懂的规矩大家都懂,不懂规矩的自然要我亲自收拾了。”
陈度没有虚张声势,背后也的确有人撑着,这两年,道上一些帮派曾受过他的恩,时常联系着,他不说不找人帮忙,不代表就没人了。
说到底,宏华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组织,放在以前,他看都看不上眼。
黄博吃准了俱乐部空虚,不屑一顾的嗤笑,“您这俱乐部人都没了,瘦死了有狗大么?”
陈度正想着怎么把黄博这个不像人的玩应儿给损进娘胎里,远处突然响起一道声音,那声音说:“人在这儿。”
本来严肃安静的队伍开始躁动,小成回头一看,眼睛瞬间亮了,大声喊道:“盛哥!”于是队伍里认识的开始叫‘盛哥’,不认识的也跟着一口一口‘盛哥’的叫。
陈度回头望过去,盛席一身黑衣,一步一步踱来,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注意到盛席的时候,那人也是这么的危险强势,耀眼夺目。
一年多以前俱乐部不太平,隔两天就打一架,几乎人人身上都带着伤,就连平时在俱乐部里头负责给兄弟们上饮料的几个人,都因为人手不够硬着头皮冲在了最前线,陈度想喝咖啡的时候没人给上,于是骂骂咧咧的招聘了几个服务员,盛席就是其中一个。
只是招聘来的胆子都小,看着他们每天都一身伤的回来,都害怕哪天有人把俱乐部给一锅端了,不到一个星期几乎就都走光了,盛席是不几乎的那一个,他在那些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的人里独树一帜,甚至还是年纪最小的一个。
陈度以为他是缺钱缺的狠了,毕竟在这里聘请服务员的工资比别家的多了一倍。
真正让他惊讶的契机是一次火拼,那次他刚好出去办事,把阿凤和李钦都带走了,没想到让对家钻了空子,差点被端了老窝,等他急急忙忙赶回去的时候,满屋子的顶级信息素扑面而来,压迫的他差点站不住,仅仅几个瞬息,就让他不得不释放出信息素防备,后颈也是刺痛不已。
明明是优雅的兰花味儿,却强势到让他无法呼吸,整个俱乐部只有他和凤玫是alpha,他缓了好一会儿才进去,凤玫直接受不了跑掉了,接下来的好几天都没有回来过。
陈度记得他进到大厅的时候,看到盛席坐在人凳上沾了一身的血,他一辈子都没那么震惊过。
下手狠的,让俱乐部里的人都不敢靠近。
那个时候他才正视这个小孩,他还没成年呢。
那人抓着沾血的刀,一口一口吸着烟,浑身战栗,他一开始以为是吓得,很久之后才恍然发觉自己错了,那满身的战栗不是怕的,那是激动,是控制不住的兴奋。
他让人收拾残局,清理血迹,这期间盛席一直很安静,直到陈度走到他面前,这个沉默寡言的人才开口,“你们这儿,当打手一个月多少钱?”
陈度愣了愣,随即欣喜不已,有这样的人在俱乐部里坐镇谁还能不长眼的过来找死?他怕人跑了还特意提了提价,道:“保底一万,剩下的看接单提成。”
盛席“嗯”了一声说:“我要签合同,一年的。”
陈度简直求之不得,拿了合同书,“你很缺钱?我不用你接单,一年30万,你得给我签五年。”
盛席看了他一眼,十六岁的少年面孔青涩,可眼底深不见底,“签一年,你不签,我去别人那儿。”
陈度被噎了一口气,也没强求,“行,一年30万,但是你得随叫随到,一年之后,随你干什么,但是不能再去任何帮派里面。”
盛席答应了,30万足够他支付医生和保姆长达三年的工资以及小别墅的全部生活支出。
从那以后盛席就成了陈度手下指哪打哪的狗,攻击性强,戾气重,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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