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茉莉庄园8

古今中外的文化中，五芒星有许多含义。在阴阳术中五芒星代表天地五行，中世纪的炼金术师绘制的人体模型也以五芒星为基础，古欧洲人则认为五芒星绘制的魔法阵可以用来封印恶魔。

        而五芒星倒置又有着大相径庭的意思，在西方的背景中，往往代表地狱、撒旦、恶魔。

        作为灵能力者，鹿柒可以判断面前这个倒霉的亡灵善良纯洁，没有恶意，他不是恶魔，但是恶魔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

        多大仇啊，死了还要被下咒封印住舌头，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这大概就是平时嘴不饶人的报应。鹿柒没有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想明白其中关窍后，噗嗤嘲笑出声。

        陆煜：“……”现实中讨厌的人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果然也还是讨厌，如果杀人不违反他这个纯洁善良鬼魂的人设，他一定立马化身厉鬼让鹿柒陪他一起下地狱。

        “所以，这个庄园里有恶魔。”鹿柒腰不疼了，直起腰板在树下洞窟里散步一样晃着，“有意思，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恶魔呢，长什么样？头上长角吗？”

        陆煜对他不理不睬，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恶魔的长相，毕竟从进入这个角色开始就已经是鬼魂的状态。

        “诶。”鹿柒又喊他。

        陆煜不情愿地回过头，就见鹿柒对着他笑得不怀好意：“刚刚的图案我没看清，再让我研究一下呗？”

        “……”额头不存在的青筋隐约抽搐，陆煜冷着脸，就差把“滚”这个字用最大字号加粗刻在脑门，再狠狠怼到鹿柒脸上。

        只可惜外面是白天，陆煜出不去，鹿柒也没有走的意思。他只能看着这个不速之客赖在自己的藏身之处，他不能说话但能听见，只恨自己不是个聋子。

        “你是死在这个庄园里？”闲着也是闲着，鹿柒开始提问。

        为了剧情，陆煜配合他，点了点头。

        “你告诉我尸体在哪，我喊你姐姐去给你收尸。”鹿柒说。

        话好像没有毛病，但怎么听都不中听。陆煜蹙了下眉，摇头。

        鹿柒故作惊讶地睁圆眼睛：“哇，你不知道你尸体在哪？”

        陆煜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演，但不管哪种，都很欠打。

        “谁害你的总知道吧？”鹿柒接着问。

        陆煜瞥了他一眼，张开嘴，指了指自己的舌头。他在一定程度上被禁止透露关于恶魔的消息，包括自己的死因，也包括害死他的人，舌尖的印记就是强制的契约，如若违背，灵魂会被恶魔拉入地狱。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能沟通的活人，想了想，他还是朝鹿柒走过来，不情不愿地指了指他的手，向他摊开手掌。

        鹿柒试探着照做，右手刚伸向前方摊开，手腕就被冰冷的触感轻轻握住。

        触碰的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冰凉和痒意让鹿柒条件反射地缩了下手，陆煜指腹触碰到他藏在袖口之下凸起的疤痕，动作也跟着停顿。

        鹿柒意识到陆煜是想表达什么，手心展开平摊着，让陆煜的指尖点在上面，像羽毛拂在平静的水面，浅浅划过，漾出波纹。

        他在写字，鹿柒念出来：“晚，上，跟，我……晚上跟你走？”

        陆煜点头。

        鹿柒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一眼：“不好吧。”

        陆煜：“……”这玩意整天在想什么玩意？

        鹿柒心里翻着白眼，自己昨晚就跟在他后面倒了大霉，好不容易从地牢里溜出来，今天再跟，确定不是地狱直通车？

        不过陆煜不知道自己昨晚被跟踪的事情，鹿柒也并不打算让他知道，显得自己很像个变态。树洞掉下来这么高，他现在也出不去，只能期望那群队友里有哪个机灵的能丢根绳子下来，或者他踩在陆煜的肩膀上出去。

        不过，后面那个想法纯粹白日做梦。

        大发慈悲地交代完这句话后，陆煜就走回离鹿柒最远的角落待着，不能说话也尽最大可能用行动表示不待见，如果鹿柒没看错，他还搓了搓指尖，像是手指刚刚碰到了什么灰尘，迫不及待地想弄干净。

        怎么说呢，虽然对鹿柒颇有微词的人很多，但仗着这张脸，生平还是第一次这么被嫌弃，多少有点过分。

        鹿柒靠在掉下来的倾斜洞口，陆煜离得太远，半透明的身体差不多完全隐入黑暗。地面上的动静几乎传不进这里面来，万籁俱寂中连鹿柒轻微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当一阵绵长的咕噜声悠然响起时，陆煜也没忍住朝鹿柒投来了目光。

        鹿柒一手抚在自己的肚子上，缓缓揉着：“没办法，活人总是会肚子饿的。”

        陆煜：“。”作为鬼魂不用吃饭也不会饿还真是对不起了。

        “我觉得我这样撑不到晚上。”鹿柒看着满地的枯枝落叶，“我总不可能吃这些，到时候可能只能让我的鬼魂陪你去了。”

        一般人不吃不喝可以活三天以上，您一天不吃就饿死是哪里来的国家保护动物？

        陆煜并不想理他，奈何空间就这么大，再怎么屏蔽鹿柒的声音也一分不差地蹿进他耳朵。说真的，如果他有罪应该让法律来制裁他，而不是跟鹿柒关在只有他们两人的空间里演对手戏，虽然这样不走心的戏可能根本算不上戏。

        “离天黑还有八个小时吧。”鹿柒看着自己掉下来的洞口，虚弱地靠在坑壁上，“啊，好饿，不行了。”

        完全没有人理他也能自己对着空气演戏，陆煜开始觉得这人演技也没那么糟糕。

        肚子和人时不时的哀叹持续数小时，实在令鬼烦心。陆煜忍无可忍地冲他丢了颗石头，落在他腿边，响得清脆。

        世界安静了一瞬，接着周而复始。直到夕阳终于落下地平线，陆煜从角落里起身，走到鹿柒身边，用脚尖碰了碰他。

        鹿柒半死不活地：“……已经饿死了。”

        陆煜睨了他一眼，接着绕过他走向洞口。等他的脚后跟也消失在洞口，鹿柒这才拍着泥土起身：“哎，真丢下我啊？”

        回应他的是扑簌簌往下落的泥土和树叶。鹿柒探出个头，看见这位灵活的鬼魂已经爬到了顶端，动作之快堪比登山运动员。

        “那个，”鹿柒往上爬了两步，喊住他，“帮个忙呗？”

        陆煜投下的眼神像高高在上的轻蔑，即便是这种死亡角度，这张脸仍然眉清目秀。他仿佛在用下巴高傲地告诉鹿柒：帮忙？你做什么梦呢。

        他离开的背影毅然决然，鹿柒的眉毛随着他的远去渐渐挑起。夜幕降临的世界只有角落草丛中发出零碎的虫鸣，通过树洞稀疏地传进来，更显得无边孤寂。

        静默半晌，鹿柒自嘲似的笑了声。真有意思，他在期待什么呢。

        他重新靠回去，合上眼，等死一样双手放在早就饥肠辘辘的肚子上。进入这鬼地方后身体还是他的身体，这些年饮食太不规律，因为胃病进过医院，他的胃已经经不住折腾，手心都是疼出来的薄汗。有些话他也没说错，他饿一天可能真的会死人。

        过了不知多久，鹿柒已经快混沌地睡过去，洞口突然滑下一个影子。他刚睁开眼，一团东西被丢进他怀里，还带着热气和扑鼻的香味。

        那东西外层用纸细心地包裹着，鹿柒打开它，里面是一块刚烤出炉油汪汪的面包，刚闻到香味，他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如果有杯茶就更好了。”鹿柒不客气地咬着面包，眼神往上瞟着陆煜说，“你这样贴心，我要是爱上你怎么办？”

        陆煜默默背对洞口后退半步，看样子是想连夜爬上崆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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