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茉莉庄园6

跟茉莉夫人分开后，白安光往客馆回去的路上一直摸着下巴思忖，悄声问白安时：“哥，你觉得茉莉夫人说谎了吗？”

        白安时凝视最前方管家的背影，捂住白安光的嘴，摇了摇头。

        茉莉夫人没有说谎，这座宅子里的鬼魂他们有目共睹，老爷和管家最初的要求就是让他们不管不问，粉饰太平，比起他们真不知道鬼魂的存在，更像是在极力掩饰什么。

        方才茉莉夫人讲述完后，亨利老爷先是对下人们发怒，要求管家将在背后议论夫人的下人全部从宅邸赶去农场干活，管家连声道歉说是自己没有管教好仆人。

        接着为了照顾夫人的情绪，老爷向她承诺会让驱魔者们在庄园各处检查，如果真有恶灵一定会驱除，请夫人尽管放心。

        从头到尾，九位专业人士九脸懵逼，根本没有插话的份。夫人放不放心不好说，他们的心都悬了起来，毕竟怎么看都觉得他们要保护的茉莉夫人仿佛在羊入虎口。

        “我感到很不安，亨利。”茉莉夫人抚着心口对亨利老爷说，“我想请这名修女留在我身边。”

        余弦用胳膊肘推了推何菲，后者上前半步：“当然可以，夫人。”

        其余人跟着管家离开。此刻，管家向他们讲检查庄园的时候需要注意的事情，比如说不能打扰夫人老爷休息，不要接近地牢，再比如，从主宅看出去的这片茉莉花园是老爷和夫人最喜欢的景色，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允许破坏。

        白安时慢慢停住脚步，白安光跟着停下，小声地从被捂住的唇缝间问：“哥？”

        他没有回应，一只纸片人式神从白安时宽大的袖口滑落，像片贴伏在地的树叶，紧随着，纸片人抖了抖薄薄的身子，从地上站起来，贴着墙角一路蹿得比老鼠都快，直顺着管家的裤管爬了上去。

        白安光被他哥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紧接着就看见纸片人已经得了手，带着驱魔枪飞也似地贴地跑回来，两只小手奋力地抬着枪不让它跟地面摩擦发出响动，管家察觉到哪里不对回头看过来，式神已经带着驱魔枪一起钻回白安时的袖子里。

        “怎么了？”白安时面色自若地迎上管家的视线，他不苟言笑的模样别具欺骗性，一点也看不出做了偷鸡摸狗的事情。

        管家没能看出问题，转回头，他转过身的刹那，白安时用出第二张式神。

        式神落地就变成他的样子，白安光会意照做，两人把傻傻呼呼只有壳子没有灵魂的假人丢给其他同伴，转身闪进旁边柱子的阴影中，等管家带着余下的人走远后，才从阴影里挪了出来。

        所有的灵异故事中，不允许触碰的就偏要触碰，不允许去的地方也是一定要去的。

        月色下的花园静谧祥和，随凉风飘来的茉莉花香若有似无，白天花园里都是在勤劳修剪的园丁，夜幕降临后即便是老爷夫人最爱的茉莉花园也无人看顾，而这些赏心悦目的景色夜间似一簇簇鬼影，灵能力越强的人越能感觉到不适。

        白安时看了眼白安光，双生子的默契足以通过眼神交流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身穿洁白狩衣的少年阴阳师一前一后踏入月色。

        茉莉夫人隔着牢门审视鹿柒，年轻驱魔师言行轻佻，看着并不靠谱。她试探地询问他：“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夫人您即便在睡梦中也优雅迷人，让人很想抚平您紧蹙的眉心。”鹿柒不正经地说，在将人惹恼前又绕回她想要的答案，“至于我为什么冒昧地进入您的卧室，是因为我在跟着一个鬼魂。一个男人的鬼魂，黑发黑眼，穿着月光白的衣服，很年轻，很英俊，尽管发色和瞳色与您并不相符，但五官轮廓与您有几分相似。”

        茉莉夫人的五指情不自禁地攥紧了面前地牢冰冷的铁杆，她并没有向这些人透露过她弟弟的事情，亨利和瑟兰从来不喜欢她父亲的这位私生子，想必更不会提及，宅邸中也并没有他的画像，而面前这位驱魔师一丝不差地描述出来，看上去并没有撒谎。

        弟弟失踪这么久以来，茉莉夫人没有放弃过寻找，但也早已经设想过最坏的结果。她骤然得知弟弟可能早就死去的消息，强压着哽咽问：“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弟弟？”

        “只是猜测。”鹿柒道，“看样子您并不知道令弟已经死亡的消息。”

        多日的疲惫和失去亲人的悲痛让茉莉夫人双腿发软，但地牢之外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她必须抓紧时间。

        她从口袋拿出地牢钥匙打开牢门，朝鹿柒丢过去一个包裹，用常年居于上位的命令口吻道：“你先换上衣服出来，边走边说。”

        包裹里是一套卫兵的服装，茉莉夫人已经背过身，鹿柒拎起衣服嫌弃地闻了闻，好在是清洗干净的一套，这才起身换上。

        晨曦的第一缕光落在茉莉花园上方，无人注意庄园隐秘处离开地牢的修女跟卫兵。

        “我的弟弟是大约三个月前失踪的，他名叫陆煜，随他母亲的姓，他是我父亲的私生子。”茉莉夫人向鹿柒介绍着情况，“你刚才说煜在保护我，而有另一个恶灵想害我，是一名女仆？”

        “是的，夫人。”鹿柒跟在她身侧，大咧咧地打量周围，“冒昧地问一句，您的弟弟是哑巴吗？”

        茉莉夫人愣了愣：“不是。”

        那就奇怪了，鬼女仆明明能发出声音，陆煜却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一队巡逻的卫兵从前方经过，茉莉夫人忙拉着鹿柒躲到拐角后，她轻轻抚着心口，缓了几口气说：“驱魔师，我想知道我弟弟是怎么死的。”

        “抱歉夫人。”鹿柒毫不真诚地道歉，“这个我不清楚。”

        茉莉夫人看着他，缓慢开口：“你必须弄清楚，你是一名囚犯。没有我，你只能死在地牢里。”

        好像自从进入这个庄园就一直在被威胁，鹿柒想着竟然笑出了声。

        晨光在他们的交谈间愈渐明媚，巡逻的卫兵已经走远，茉莉夫人最后目光深沉又怪异地看了鹿柒一眼：“我得回去了，那个善良的修女此刻正假扮成我的模样躺在床上，再晚些会被进去的女仆发现的。驱魔师，我只能帮你离开地牢，剩下的你要自己想办法。”

        “好吧，为我们祈祷。”鹿柒耸耸肩，目送茉莉夫人离开。他看着庄园里驻守的卫兵，再低头看着自己能勉强糊弄人的装扮，心说他能有什么办法，打不过就加入咯。

        又一班卫兵路过时，鹿柒从角落里走出来，不动声色地跟在队伍尾端，试图浑水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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